「大魚吃小魚，像球花幫這樣的中小匪幫，恐怕很快就會消失殆盡。」
瘦子問他︰「你有什麼想法？」
賀靈川豎起兩根手指︰「一，盡快逼迫西芰偽軍對千金寨宣戰。」
「二，確保千金寨能贏。」
瘦子不解︰「那些中小匪幫呢？」
「它們是耗材，不用管也會消失的。」賀靈川想了想，「這些大型匪幫，都在商路上劃定了自己的勢力範圍吧？」
「對。」瀧川商路很長，大匪幫才有資格圈劃自己的捕獵地盤，「西芰偽軍接收其他匪幫人員，也把他們的地盤一並接收了。千金寨和球花幫很不滿，這也是沖突根源之一。」
「他們的地盤有多大？」
「從雞心亭往南，直到混龍崗。」
「居然這麼大！難怪千金寨惱火。」賀靈川有點驚訝，「也包括我們所在的青狼驛站？」
「對，你我都坐在西芰偽軍的狩獵地盤上。」
說完，兩人都笑了。
「好極，接下來玉衡軍會全力巡視西芰偽軍的地盤，務求他們顆粒無收。」
這應該是激化瀧川內部矛盾，最有效的辦法之一。
「對了，你先前給的消息，沒變？」
「沒變。」瘦子往地上一指，「我偷听到他們的計劃，就是今天，就是這里。」
賀靈川點頭︰「好。」
瘦子換了個話題︰「我听說玉衡城也能兌軍功了？」
「是啊，領換的地方叫作‘快活林’，蕭統領在玉衡城時就規劃好了，兩個月前才建成。」
「……這名字，誰取的？」好像不正經的地方。
賀靈川笑眯眯︰「我。」
孫夫子听到這名字時，也啐了他一口。
「好！」瘦子不顧羊筋塞牙縫，立刻豎起大拇指，「清新月兌俗！」
「領換軍功時，誰不快活？」賀靈川嘁了一聲，「你沒看那些新兵蛋子，換軍功時嗷嗷叫喊，這也想兌，那也想換。」就好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玉衡城也是沿用盤龍城的制度，軍功可以兌換功法、戰技、武器和防具，同樣也可以兌換各種奇物，甚至可以直接折換成錢糧。新軍的士兵們頭一次看見長長的可兌換列表，眼楮都綠了，喘氣都粗了。
「瀧川商路掃匪這麼艱難還能繼續推進，很大程度要歸功于他們。」在士兵眼里，土匪約等于軍功。多剿匪，才能早日換上心儀的裝備。
否則等到以後匪患平息，西芰地域太平，他們再想攢軍功不知道得等多久。就如現在的盤龍城軍，除了打硬仗之外，完成其他任務都很難快速積累軍功。
話到這里，他問瘦子︰「你能接觸到水匪的銷贓渠道麼？」
瘦子搖頭，實話實說︰「不成，我新入伙不久，他們還不夠信任我。但我听上頭提過好幾次‘板頭鎮’，好像他們定時往那里運貨。」
板頭鎮？賀靈川一想，那兒距離玉衡城其實不遠。
「搶來的贓物，你總踫得到吧？」
「那沒問題。」
話到這里，賀靈川取出一只指肚大的透明小瓶，推給瘦子。
瘦子對光一看，瓶子里除了幾枚白芝麻粒兒就別無它物。再仔細瞅瞅，那好像也不是芝麻，更圓，還有點兒透明。「這是？」
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時沒想起來。
「抱子蜂卵。」
「難怪眼熟。」瘦子收起小瓶，「打算怎麼用？」
抱子蜂本來就是盤龍荒原的物種之一，親蜂為了後代，敢去挑戰熊虎狼這樣的野獸。
「你把這幾枚抱子蜂卵，藏在搶來的贓物里。」賀靈川笑了，「我手里有蜂母。它們被運去哪里，我應該能追蹤到。」
在後世，松陽府利用抱子蜂的特性制成了追蹤羅盤。賀靈川沒那水準，但他差人從盤龍城帶來回抱子蜂活體，也可以起到同樣效果。
瘦子恍然，豎起拇指︰「高，實在是高！」
說到底，還是物理追蹤方式最管用啊。
「端掉銷贓渠道，他們就賣不出貨了。」
賀靈川搖頭︰「沒那麼簡單。瀧川離金國也不遠，我們這頭堵，他們可以去那一頭。」
瘦子就不懂了，那銷贓渠道還有管控的必要麼？
此時一頭白鳥飛過青狼驛站上方，盤旋了兩圈。
瘦子馬上低頭，斗笠就擋住了臉。
等到白鳥飛走，賀靈川才抬頭看向它的背影，臉色微沉，對瘦子道︰「你該回去了。」
「正是。」瘦子一笑而起，「謝謝老大請客。」
說完，他頭也不回離開了。
很快，外頭就傳來座騎快速遠去的蹄聲。
黑瘦小哥過來，把瘦子的杯快撤走了。賀靈川不緊不慢把剩下的串兒吃完，又加了十幾串，再續一碟子鹽酥花生米。
賀靈川又道︰「記住了，要三肥七瘦，要最好的黑豬兒腰條肉！」
聲音有點兒大，但喝酒喝高的人，往往沒發現自己是大嗓門。
荷池邊的幾桌客人，都抬頭看了過來。
黑瘦小哥一怔，立刻點頭︰「是！」
在這期間又有兩支商隊一前一後來到驛站，一支三十多人，一支六十余人，都在吃茶歇腳。
有幾個嘴饞的，還去找黑瘦小哥點了些串兒，也在湖邊坐下來。
賀靈川還低著頭喝酒，有個四十出頭的壯漢走到邊上問︰「能坐不？」
湖邊桌子都坐滿了，只有賀靈川桌邊還有空位。
賀靈川抬頭瞅他一眼︰「不能，我包圓兒了。」
這人哈哈一笑，自顧自坐下。他滿臉絡腮胡子，環眼濃眉，一看就不好惹。
剛好熱氣騰騰的烤串兒也端了上來。賀靈川不悅道︰「這張桌子是我的，不歸你坐，你听不懂人話？」
這人一听就抬腳蹺到桌面上，叭地一聲，鞋底的泥險些掉進放串兒的盤里︰「你待怎地？」
賀靈川不怒反笑︰「你腳不想要了，我可以幫你減點重量。」
這人哈哈一笑︰「就憑你？」
此時外頭呼啦啦又來一幫人馬。
三十多名精壯漢子，到了驛站就開始人馬飲水。其中兩人到驛站周圍走了一圈，確認安全才返回來。
這些都是玉衡城的巡衛，恰好巡經青狼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