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弗界的空氣有毒,進入的隊伍都要含著漱珠。」伏山越道,「但奇怪的是弗界的怪物誤入人間,呼吸這里的空氣,卻會顯得異常亢奮。再溫和的多瑙獸,進入人間都有攻擊性。」

「漱珠?」賀靈川一直在思考弗界的特產「霜丸」,「便是讓人呼吸的珠子?」

「弗界產出漱珠,我們采來壓在舌下,即可呼吸自如,其他自煉的符咒都不行。」伏山越給他解釋,「但通常來說,一枚漱珠只能使用一刻鐘,你最好有存貨可以續上,否則就要趕緊去采新的漱珠。不然,人會在三十息內窒息,五十息內昏迷,然後死亡。妖怪能抗久一點,但也逃不月兌這個下場。討厭的是,采摘下來的漱珠只存在十二個時辰,過期就會自行汽化。」

「那就不能采摘漱珠長期貯存了。」

「肯定不能。合理調配漱珠數量,算是一門學問了。」

賀靈川想了︰「每一枚漱珠只支撐一刻鐘的呼吸?」

「嚴格來說,每人呼吸頻率不同,妖與人的呼吸頻率也不同,平時與戰斗的呼吸頻率又不同。你說一頭巨象使用漱珠維生的時間,肯定比人類要短得多。因此草海狩獵很少有大體型的妖怪參與。不過平均來看,漱珠基本能用一刻鐘。」

伏山越又道︰「靈虛城組織弗界捕獵幾百次了,很有經驗,這些隊伍都會分派專人去采集漱珠,供全隊使用。」

「弗界里有危險吧?」如果那里安全得像草海的沙灘,平民百姓早就過去了。

「當然了,幾百年前靈虛城剛開始探索弗界,發現里面環境惡劣、異獸危險,進去幾十人,有一半活著出來就不錯了。听說有一年最可怕,先遣者遇上了大型獸潮,三十人進,最後只出來倆。不過進入的次數越多,經驗就越豐富,現在關于弗界狩獵有一整套完整的教桉,危險早就不比當年。」

他笑道︰「兩邊時間流速不同。我們這里過去兩年,弗界好像是七八年,新的多瑙獸已經長成。再說,弗界深處有領主級的強大存在,靈虛城的隊伍一般也不去招惹。」

「三十年前,有一頭巨獸越過風暴眼,沖進草海。」伏山越懶洋洋道,「那場仗才有看頭呢,禁衛都死了近百人,好在沒有波及後方遠處的平民。」

「開出了多大的浮石?」

「四百品。」伏山越給他科普,「就是以普通多瑙獸出產的浮石為一品來計量,約莫是一個鵝蛋大小的紫石。」

截殺那頭巨獸的收獲,就相當于殺掉四百頭普通多瑙獸。

當然了,難度不小。

「不過還好,更強大的多瑙獸過不來。」伏山越指了指草海上的巨型風暴,「它們會被時空壁壘攔截。」

賀靈川忽然道︰「我看今日有不少強者到場,為何沒有進入弗界獵殺?」

「游騎將軍以上品秩,不得進入弗界戰斗。」伏山越笑道,「弗界太危險了。靈虛城增設這條規定,也是為了公平起見。」

賀靈川點了點頭。

若是沒有這條規定,他或許能設法在弗界解決掉年贊禮,省去後面那許多麻煩。

伏山越又道︰「哦對了,我剛才听到一個消息,還沒驗證真假。」

草海活動幾乎湊齊了全城豪貴,各種消息像流彈一樣亂飛。

「魯輕舟暴斃。」伏山越輕聲道,「他是青陽國師的親傳弟子,是她最忠誠的心月復之一。」

青宮又出事了?賀靈川動容︰「怎麼死的?」

「他七八天前回家看望妻兒,第二天早晨沒醒。妻子推他,發現他已經斷氣了。」周圍有貴族路過,伏山越跟他打了個招呼,才接著道,「那天晚上,全家沒人听到一點兒異響,連門外的狗都不叫。」

賀靈川豎起拇指︰「好手段!沒查到線索麼?」

只看奚雲河其人,就知道這些國師挑選弟子的眼力都不差。魯輕舟是青陽國師親手帶出來的門生,又被她視為心月復,那麼智計、修為、應變能力都要遠超常人。

但他還是死了,死得悄無聲息。

敢對青陽國師門生下手,並且還能辦得這麼漂亮的,賀靈川心目中只有一個人選。

「听說青宮驗過了,魯輕舟渾身上下沒一點傷痕。」

賀靈川暗道一聲果然。

不過霜葉國師的計策已經快要成功,為什麼在這節骨眼兒上,還要冒險弄死魯輕舟呢?

這人身上有什麼秘密?

還是說,他是霜葉國師行動中的絆腳石?

難怪青陽國師臉色那麼難看,這幾回和霜葉國師的交鋒,她是處處被動。

不老藥桉,賀靈川越攪越覺得水深。

「你的猜想大概跟我一樣?不過反正也沒證據,我們看熱鬧就得了。」伏山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這里留幾個人,再配兩個大夫。我先回去了,你走不走?」

風暴之門要開放三十天呢,後話太多。

「走。」

¥¥¥¥¥

賀靈川是被冷風吹醒的。

賀靈川一睜眼,發現窗子沒關。夜色將至,晚風對人更不客氣。

屋角的炭盆早滅了,他站起來活動一下手腳,推門出去。

小小的院子里沒有花,連花盆都不知道哪兒去了。水缸表面好像結了冰,賀靈川一驚,出手將薄冰敲碎,結果發現水下的金魚還活著,只是沉在底部,不願動彈。

好些天都沒回到盤龍城了。

大方壺好像也知道他最近危機四伏、瑣事纏身,沒把他拖進夢境,讓他夜里好好休息。

畢竟人的精力有限,若是日思夜想,心思就沒那麼靈巧。

然而,這些晚上他並不敢熟睡。

院牆另一頭,有光。

孫茯苓在家?

他試著喊了一聲,結果隔壁傳來吱呀開門聲,孫茯苓提著燈籠走了出來︰「你回來啦?這次走得有點久呢。」

賀靈川趴在牆頭,對她咧嘴一笑︰「抱歉。」

也不知多久沒見,這姑娘還是那麼漂亮,昏暗的環境下燈籠一照,白得發光。

「你要出去?」

孫茯苓著一身澹青襖,外罩純白披風,嬌俏爽利,一看就是外出的行頭。

「去書院,順便蹭個飯。」她打了個呵欠,把燈籠插在牆上,「午間敲你的門,你也不在家。」

是了,這姑娘不做飯的。賀靈川笑道︰「我請你?」

「行,但你得先陪我走一趟書院。」

賀靈川回屋取了披風,就同她一起出門了。

坐在驢車里往外看,盤龍城的街區熟悉得令人心安。

過去這些天,他在靈虛城經歷那麼多駭浪、躲過那麼多算計,神經始終繃緊,甚至入睡前還要安置結界陣法。

進入盤龍城,他的身心才真正放松下來。

那種熟悉的、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親切感,終于又回來了。

這里才是他的家。

「怎麼了?」孫茯苓留意他的神情,「你好像很累?最近的任務很難?」

「嗯,很難。」賀靈川伸了個懶腰,「但回到家里就好了。」

孫茯苓輕輕一笑︰「是啊,回到這兒就好了。」

兩人挨得太近,她的杏眸倒映路邊的光,流光溢彩又細細碎碎,像陽光照在春水上的漾金。

賀靈川伸手,拂開她細眉上的碎發。

這動作不假思索,連賀靈川自己都怔住。孫茯苓挑了挑眉,好像也有點驚詫。

他澀聲道︰「有樹葉。」

真是奇了怪了,面對麗清歌那等人間尤物,他可是巧舌如黃。

但在孫茯苓面前,不知怎地他就手足無措了。

孫茯苓也看著他,一言不發。

兩人四目相對,氛圍漸漸奇怪。

也不知多久,還是車夫打破了僵局︰「靚仔,你剛才說要去哪?」

前面就是路口,別走錯了。

他一出聲,車里的魔咒就被打破了。

孫茯苓移開目光,無聲笑了,而後道︰「疏抿學宮。」

賀靈川輕咳一聲︰「天都快黑了,你這時候回學宮?」

和孫夫子坐在一輛車里,慢悠悠往學宮走,耳邊是街市的嘈雜、孩子們的打鬧、遠處傳來的鞭炮聲。

尤其是 里啪啦的鞭炮聲,他好久沒听見了,不知道誰家有喜。

貝迦不許放鞭炮,就沒有這種熱鬧。

這一刻,靈虛城的危險和緊迫都離他而去。時間好像慢了下來,賀靈川又變得從容不迫。

這種閑適恬澹的心境,真是久違了。

孫茯苓的聲音依舊清和悅耳︰「今天又有一位夫子離開,我得去代班晚課。」

「離開?去哪了?」

「她被調去玉衡城了。听說最近在西芰舊地入學的西羅人大增,師資力量不足。鐘指揮使和院長商量,想多調些人過去。那些學生,以後也會是盤龍的居民。」

西芰國被盤龍城打下來後,飽受壓迫的西羅人終于揚眉吐氣。從前被種種刁難、不許念書的「下等人」,終于迎來走進課堂的機會。

「大好事情。」這些,賀靈川都知道。

「就是突然走了三四位夫子,學宮的人手一下子緊張了。」孫茯苓笑道,「玉衡城要擴建,現在那里忙得熱火朝天,我看好多人都是自動請纓過去。」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