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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 我能知道什麼內情?

程俞老實搖頭。

他雖然請百面夢魔對付賀靈川,但其實不知受害人長什麼模樣。

「你想害卻沒害死的人。」

程俞忽然瞪大眼楮。

白子蘄注意到,他看向賀靈川的眼神不僅有怨恨,還有驚疑。

這種下意識流露出來的神情,最能說明問題。

賀靈川也沖著程俞笑了笑。

程俞咽了下口水。

伏山越繼續問︰「你老實交代,這事兒是不是岑泊清指使你的?」

程俞聲音微弱︰「是。」

他臉色白得像鬼,隨時都可能昏過去,但目光就一直放在賀靈川身上。

伏山越拊掌︰「好,好。你承認就好!白特使听到了。」

他的問題確實提得好,白子蘄正要接下去問,賀靈川忽然道︰「岑泊清的夫人正往這里來。」

「你是怎麼下的咒……嗯你說什麼?」

「岑泊清的婆娘,大司農的長女,姚杏寧!」伏山越順手往東北方向一指,「她剛到白沙矍,不顧魯都統的手下阻攔,直接沖入岑府。我估計啊,再有小半刻鐘,她就能沖來這里。」

岑府距離縣衙還有一段距離,但伏山越來得,姚杏寧當然也來得。

白子蘄頓時眉頭皺起︰「這麼巧?」

「不然我怎麼會來半夜報訊?」伏山越嘖嘖兩聲,「她要是沖入縣衙找到丈夫,姓岑的恐怕就沒那麼容易開口認罪了。」

時間寶貴,白子蘄微一沉吟,轉頭對立在床側的樊勝道︰

「樊統領,麻煩你帶人守住縣衙大門。審訊期間,不許任何人入內!」

「任何人」三個字,咬重音。

賀靈川分明看見了樊勝臉上的不情願,但仍應了聲「是」,大步走了出去。

他有些好奇了,能讓赤鄢太子、都雲使頭疼,同心衛副統領不情願的大司農長女,是什麼樣的三頭六臂?

白子蘄挪步道︰「我們先審岑泊清吧。」

伏山越欣然同意。

眾人前往縣大牢。賀靈川回頭一瞥,見兩名侍衛入駐隔間,隨手關門。

牢門關閉前,賀靈川仿佛听見長街盡頭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

方才,他和伏山越也是這麼急吼吼趕來的。

白子蘄隨手放了個結界,內外隔音,以免等會兒有不必要的雜音傳進來。

岑泊清就蹲最靠窗的一間大牢。

考慮到他身份特殊,田縣令給他安排了一個單人牢房,在地下二層,進出只有一條通道。

牢房里有床有椅,地面干淨,明顯剛打掃過;食水干淨,但他都沒動過。

岑泊清坐在椅上,一臉頹廢。

三人進來,牢頭搬了幾張椅子,正要開口,伏山越擺手將他打發上去,只留下一個供口錄的。

相比程俞的慘狀,岑泊清內外無傷,就是神情沮喪,兩眼無光。

人證物證齊全,又是都雲使親自緝拿,他知道自己的下場已經注定。

就算岳父大司農介入求情,恐怕都沒什麼用處。

他見了白子蘄就頹然垂首︰「這些與大司農無關,我妻、我妻更是全不知曉。」

「你還算個男人。」白子蘄嘆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伏山越卻抱著膀子道︰「我看你這慫樣,也不像是主事的。上頭是不是還有人指使,供出來!你不是主犯,論罪自然從輕!」

岑泊清垂首︰「收集和販售漿珠,都是吳伯負責。我、我平時很少去管。要查就從青芙廟查起吧,吳伯的珠子都賣去那里,我知道廟里還往外賣不老藥。」

「仲孫謀就是听你介紹,去青芙廟買下不老藥?」

岑泊清點了點頭。

「你從沒見過煉藥人,除了青芙廟那個姓胡的廟祝?」

「是的。」岑泊清立刻道,「你們逮住姓胡的,一定可以追查下去……」

白子蘄打斷了他的話︰「就在前幾日,青芙廟失火,烈焰熊熊無法撲滅,兩刻鐘內燒成灰盡。廟里一百多人都沒跑出來。」

岑泊清張了張嘴,臉上血色盡失。

都、都被滅口了?

「很巧,就在赤鄢國君上書靈虛的第二天。」白子蘄看了伏山越一眼。要不是其父著急把這桉子捅出來,並且捅得毫無技巧,青芙廟現在應該還好端端地吧?

打草驚蛇,唉。

「所以,桉子在你這里卡住了。」白子蘄耐心對岑泊清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所有罪罰都會降在自己身上?岑泊清呆了好一會兒,搖頭搖得快掉下來︰「不不,我真不是主謀,甚至沒模過漿珠幾次!這些事務都是吳伯在辦,你們審他,審他!必有所得!」

「哦?」白子蘄引導他,「吳伯早就辯解說,他也是听命行事。」

「就算他听命行事,也不一定只听我的命令!」岑泊清急急道,「漿珠生意是我從父親手里接下來的,那時吳伯就是全權負責;我接過來以後,也、也是這樣,平時都不需要我操心!一切都是他去對接,我、我能知道什麼內情?」

他怕白子蘄不信,還指天立誓。

白子蘄沉吟不語。

此時有一名樊勝的侍衛從上頭走下來,在白子蘄耳邊低語兩句。

白子蘄眉頭微動︰「知道了,一刻鐘。」

侍衛快速離開。

賀靈川和伏山越相視一眼,知道這大概是外頭的樊勝來報信。

白子蘄的意思,讓他至少再堅持一刻鐘。

伏山越接下去道︰「以岑泊清秉性,的確不像主事者……」

岑泊清點頭如搗蒜。

「……反觀吳楷行事,慎密精明,掌管全局,倒像是拿他們父子當幌子,從事這些不法勾當。麥學文能算計吳楷,吳楷自然怎麼就不能算計自家主人了?」伏山越問岑泊清,「吳楷是怎麼來到岑府的?」

「我父親說,二十多年前老管家病辭回鄉,向他推薦了吳伯,說這人辦事得力可靠。」

伏山越揶揄︰「的確是又得力又可靠,讓你什麼都不用管,最後湖里湖涂赴死。」

賀靈川則問︰「岑家從窘迫到重新富有,是不是在吳伯到來之後?」

岑泊清想了想,點頭。

「也就是說,你父親從一開始就讓吳伯操持這項……」賀靈川本來想說業務,「生意。在他剛來岑府的時候。」

殺貝迦妖民,取漿珠煉制不老藥的生意。

這就好像大公司納新,新人上班第一天就直接把控公司核心機密,然後開始經手幾千萬的生意。

何況獵妖取珠這門生意是高利潤伴隨著高風險,岑父直接把它交給一個陌生人來負責,總不能是失心瘋了吧?

麥學文對吳伯有「救命」之恩,吳伯還考驗了他三年呢,才敢招攬他做核心骨干。

「所以你父親很清楚,吳伯是什麼來路。」

白子蘄贊許地看了賀靈川一眼︰「分析得好。」

三言兩語,就剝出了可疑之處。

這少年兩眼就能看出來的破綻,岑泊清幾十歲的人了,能始終被蒙在鼓里麼?

「我……」岑泊清吶吶,「這都是從前的舊事。我每想細問,父親都斥我多嘴,說我不知為妙。結果,結果他去世太突然,始終沒能給我解謎。」

「你說,獵妖取珠的生意是吳伯一手把控。」白子蘄道,「昨天傍晚那次咒殺吳伯,你倒是很果決。沒有他,你干得也不差。」

哪知岑泊清一臉茫然︰「什麼傍晚的咒殺?不是我!」

咦?

「昨天傍晚……」白子蘄可是親眼看見吳伯惡咒發作,被伏山越搶回一命。

「程俞說我們機會只有一次,夜晚發力最好。」岑泊清腦袋搖得像波浪鼓,「昨天傍晚施術的絕不是我們,吳伯或許另有仇家!」

「……」白子蘄若有所思,目光瞥向邊上的伏山越。

現在細想,昨晚吳伯中咒的時機好像太湊巧了些,靈虛城上使剛找到太子越了解情況,吳楷就不行了,然後當著都雲使的面招供認罪。

白子蘄本想去岑府了解情況,這下好了,直接就改成上門抓人,這才有後面一系列的圍捕大動作。

所以,吳楷身上的咒術是誰種下的?

對上他的目光,伏山越則是一臉沉思︰「若說不是程俞,那還能有誰?」

賀靈川暗自給他豎起拇指︰

像,真像。

伏山越手下的術師也會些咒法,本事比不上程俞,但在吳楷受困時下個咒根本不算難事。

等著岑泊清和程俞動手太慢了,他們干脆自己來。

只要時機挑得好,不怕吳楷不招供。

賀靈川又問岑泊清︰「我抓回吳楷時,發現他身上好幾個護符都破了。看來他一直被暗咒,只不過程俞這位大拿是昨晚才動手。」賀靈川接著道,「吳楷被捕後又被封了修為,誰咒他都有可能。」

白子蘄看向岑泊清︰「你怎麼不讓程俞早些出手?」

程俞早點出手,人證早就暴斃,他們哪會是這個下場?

在白子蘄看來,岑泊清的優柔寡斷要了自己的命。

岑泊清苦笑︰「程俞自稱魂傷太重,提前出關也幫不了我。」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啊。

白子蘄也有些感慨,又問他︰「嫁禍傅松華,也是吳伯所為?」

「對,完全是他一手主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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