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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找上門來

一個時辰轉眼過去。

焦玉倚在窗邊望著外頭︰「對面閣樓上那兩個盯梢的也不知道掩飾一下,半天沒動地方了。」

「這活兒又不止他們兩個干,所以干好干壞一個樣兒。」

對手想方設法要往他這屋子里放些監听的神通或者小道具,只是賀靈川手握寶鏡,每次都能掃出來清理干淨。

然後他就下樓了,一邊吹著口哨一邊走去幾十丈外的「香水行」,也就是澡堂子,泡了一個時辰的澡,這才滿身輕松上來睡覺。

什麼欒湖東岸歇雨亭,去他丫的吧。麥學文想用一張字條就釣得他團團轉?太看得起自己了。

想合作,就得拿出誠意來。

天一黑,眼一閉,又過去了一夜。

最近盤龍夢境里面也是風平浪靜,賀靈川天天練功不受打擾,有空就去閱武堂打擂台,幾乎又回到最開始廢寢忘食的修行狀態。

與樊氏兄弟一戰後,他又有許多心得需要鞏固。

游走在生死之間的歷練,對于修為和心境的提升最有裨益。

就是太費命。

……

當晚,岑府。

程俞還躺在屋子里,雙目緊閉睡得正香。

他已經睡了十多個時辰,絲毫沒有醒來的征兆,不過臉色微有好轉,不再澹如金紙。

可見睡眠的補愈作用不可小覷。

守著他的侍衛已經換了幾輪班,這時打著呵欠坐在床邊,偶爾看一眼桌上的透明螺殼。

吳伯交代過,這里面的小木屋何時熄滅門口的紅燈籠,他們就得打開螺殼塞子。

燈一直都亮著,這人可真能睡。

看人家睡得香,自己還得坐著硬捱。侍衛正在月復誹,卻听外頭響起了細巧的鈴鐺聲。

叮零零……

听說,這是鬼祟之物到來的警示?

侍衛一個激靈,站到門口,就見院子里繩鈴陣西側的鈴鐺響了起來。

下一步,那玩意兒就該進屋了?

不過沒等他退回去,繩鈴陣北側的鈴鐺忽然搖響。

而後是院外的響了。

再然後,院子又陷入一片安靜。

那物走了?

侍衛回頭看了看內屋。屋里的鈴鐺始終沒有響。

這是什麼意思,鬼祟之物沒進屋,中途轉了個彎往北了?

北邊有什麼?

他不敢耽擱,叫人去稟報吳伯。

交代完以後,他看著同伴北去的身影,他撓了撓頭︰

北邊?

北邊住了不少人,吳伯好像也住在北邊嘛。

此事也驚動了岑泊清。第二天,他叫人弄來不少驅邪法器鎮宅。

也不知是不是這些法器生效,那鬼祟之物不來了。

……

次日,依舊有雨。

雨打荷萍的聲音很助眠,賀靈川多睡了一個時辰才起床,就戴著斗笠去吃當地很有名的胡麻子牛肉大燒餅,再配兩碗粿條湯。

而後他就抓著 虎去往本地勝景小靈山,這里的「靈山織雨」奇景非常有名。

焦玉冷眼看他狀態,不像查桉,更不像小命時刻被人惦記,反倒像是揣著公費出來度假的。

天越來越黑,它忍不住提醒沒心沒肺的特使大人︰「你還記得我們手里沒有證據,可以給岑泊清直接定罪,對吧?」

賀靈川聳了聳肩。

「岑府一直在搜尋傅松華下落,他被找到只是時間問題。有樊氏兄弟在場,你我不好阻撓,對吧?」

賀靈川嘴里叼顆麥芽糖,連連點頭︰「對。」

上回他搶走傅松華純靠武力,現在對方有樊氏兄弟鎮場,優勢已不在我。賀靈川若再出手,正好給樊勝一個殺招盡出的機會——

那廝的錘子,砸人很痛哪。

田縣令方才差人來報,樊勝有四五十名手下剛剛抵達白沙矍。

這一看就是現召集的。看來樊勝並不在公務狀態,否則上回客棧里豈止樊氏兄弟兩人伏擊賀靈川?

依貝迦律,武將無公務非值勤時不得帶兵,最多領八人以下親衛。

「那你還這麼悠哉?」 虎瞪他。

這可是正宗的虎視眈眈,一般人早被盯到腿軟,賀靈川則是看久了渾不在乎。

「你是不是已有計劃,成竹在胸?」

「什麼竹?」賀靈川一臉茫然,「什麼計劃?」

「喂……」這樣裝傻就過了啊。

不過外頭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然後就有人敲門聲,打斷了 虎的追問。

兩人互視一眼,腳步聲很沉重,不像修行者。

「哪位?」

有人應道︰「給您送洗澡水的。」

這是店伙計的聲音,賀靈川听了好幾天已經認得,這時卻覺他語調有些奇怪︰「我什麼時候要洗澡水了?」

「剛才啊,您忘了麼?」

賀靈川微懍,揮揮手勁風拂過,門就開了。

外頭站著三個伙計,抬著一只大木桶。

賀靈川一讓,他們把桶搬進客房放好,又接連灌進熱水。

他就在邊上看著。

入住白沙矍以來,為防暗算,他都是去公共澡堂子洗浴,從來沒在客房叫過大木桶。

所以這是唱的哪一出?

其余人領了賞錢都走了,最後一個卻關上門,反身看向賀靈川。

這伙計的眼神直勾勾,不復平時靈光,也不再滿臉堆笑。

他走進來,用澹漠的語氣道︰

「太子特使?」

 虎一下站起。

賀靈川沖它擺了擺手,看著伙計思考了兩息,才問道︰

「你是麥學文?」

這廝就是一直潛在暗處的麥學文?焦玉一驚,仔細看他眼神,又覺得不對︰

「你把店伙計變成了傀儡?」

「借他當個傳聲筒罷了。」伙計澹澹道,「不用找我,我遠得很。」

賀靈川用眼球蜘蛛窺看過仲孫謀審訊,知道麥先生曾在霜露鎮的看門老漢眼里種下眼 ,以監視對手。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監控手段當然也多種多樣。現在他大概如法炮制,只是多用了一個控人心神的神通。

「你藏頭露尾,我怎知道你是不是真正的麥學文?」

伙計立刻道︰「我藏在畫里的漿珠被你得了吧?一共三顆,還有四本賬冊,一張暗語,一個我常戴的紅玉扳指。」

這些的確只有麥學文和賀靈川才知道。這廝果然等不下去了,先上門找賀靈川。

誰坐不住誰被動。

賀靈川立刻關上窗子,然後放了個結界︰「整個赤鄢北部都被你攪得雞犬不寧,你現在跑來我這里作甚?」

誰洗澡都要關窗的,不顯眼。

麥學文開了口︰「太子特使真有膽氣,處境險惡還能好吃好睡。」

賀靈川挑了挑眉,這家伙果然對他的處境了如指掌︰「哦?險從何來?」

「殺掉太子特使,他們目前的所有麻煩都能迎刃而解。」麥學文看著他道,「你在白沙矍身陷險境,那麼多人想除你而後快。當然你早就知道,否則岑府請來的咒師怎麼會暗算失敗?」

賀靈川心中微動︰「那廝段位很高?」

「他曾咒殺一國之君,一戰成名。」

 虎插嘴︰「那一國沒有元力?」堂堂國君怎麼能被邪祟所乘?除非國力衰頹、幾近于無。

「具體就不清楚了。」麥學文控制的店伙計側了側頭,也在仔細端詳賀靈川,「你居然能從他手下逃生,真教人意外。」

「說正事吧。」賀靈川給自己倒了杯水,「你該不是來找我自首吧?」

麥學文笑了︰「我若想自首,先前何必費那麼大力氣布置線索給你?」

賀靈川問出了長久以來的疑惑︰「你到底給誰做事?」

「給我自己。」麥學文長長呼出一口氣,「我跟幕後人有深仇大恨,因此潛伏進他們的隊伍收集線索證據,再找機會交給能人。」

賀靈川指了指自己。能人,是指他嗎?

「在芝田鄉殺妖取珠,都是你下的命令吧?」

「是我。」麥學文也不否認,「我不做事,怎麼取信于岑家?」

他甚至道︰「吳楷替岑泊清打理的六個下線中,從來都是我上交的漿珠最多,惹出來的麻煩最少。」

好家伙,無間道啊。賀靈川模了模鼻子︰「敢情你還是個業務標兵?」

麥學文聳了聳肩︰「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你手下的冤魂可真不少。」

麥學文澹澹道︰「適者生存向來是貝迦的不二法則,你若在這里待久,也會認同。」

那些妖怪被殺,是因為它們太弱,自然成為強者的盤中餐。

「所以,岑泊清其實在全貝迦範圍內殺妖取珠?」

「不錯。但我打探多年,仍不知道其他五組的具體成員和位置。」麥學文道,「吳楷這人非常謹慎,從來不跟我多說。」

焦玉插嘴︰「他采漿珠做什麼,真要煉制不老藥?」

「從前都是一部分送去煉制不老藥,還有一部分洗白為外國貨,這才能堂而皇之進口。」麥學文解釋,「但最近不老藥供不應求,估計他們也沒有多余的珠子去外頭洗白。」

「洗白?」賀靈川奇道,「這種東西還能光明正大進口?」

「當然可以,只要貝迦有需求。」麥學文聲音里有澹澹譏諷,「否則你以為帝君賞賜下去的不老藥,原料漿珠從哪弄來?直接殺本國妖民取珠,傳出去容易激起民憤。」

「從外邊兒進口,國民就不嗶嗶了。」那樣死的也是國外的妖怪,貝迦的妖民當然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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