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劉正風「金盆洗手」的正日,到得己時二刻,劉正風便返入內堂,由門下弟子招待客人。
將近午時,五六百位遠客流水般涌到。丐幫副幫主張金鰲、鄭州六合門夏老拳師、川鄂三峽神女峰鐵老老、東海海砂幫幫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筆盧西思等人先後到來。
這些人有的互相熟識,有的只是慕名而從未見過面,一時大廳上招呼引見,喧聲大作,足見劉正風在江湖上人脈之廣。
劉府的眾弟子指揮廚伕僕役,里里外外擺設了二百來席。劉正風的親戚、門客、帳房,和劉門弟子向大年、米為義等恭請眾賓入席。
待眾人入席以後,米為義端出一張茶幾,上面鋪了錦緞。向大年雙手捧著一只金光燦爛、徑長尺半的黃金盆子,放在茶幾之上,盆中已盛滿了清水。
眼見金盆洗手大禮就要開始,忽听得大門外有人厲聲喝道︰「且住!」
「大戲來了!」劉正風與觀禮人群中的岳不**換了一個眼神,岳不群朝他點了點頭,劉正風會意,對來人說道︰「這位嵩山派的師佷,不知有何指教?」
來人正是嵩山派掌門左冷禪的弟子,「千丈松」史登達,只見他指了指身後由四名嵩山弟子扛起的五色錦旗道︰「五岳劍派盟主的令旗在此,請劉師叔上前听令!」
劉正風神情一冷,拱拱手道︰「閣下有話快說,莫要耽擱我金盆洗手大禮。」
史登達有些氣憤,語氣里難免有些不敬道︰「五岳劍派左盟主旗令︰劉師叔金盆洗手大事,請暫行押後。」
劉正風道︰「五岳劍派同氣連枝,份數應該,只是我劉某人即將退出江湖,便不再是五岳劍派弟子,請恕在下難以受命!」
說著,就要把雙手浸入金盆里,強行圓了這禮。一件細微的暗器破空而至。將金盆擊倒。
同時,黃影晃動,屋頂上躍下一人,這人四十來歲,中等身材,瘦削異常,上唇留了兩撇鼠須,拱手說道︰「劉師兄,奉盟主號令,不許你金盆洗手。」
「費彬,好!當真好得很!我倒要听听你嵩山派到底有何說法?」劉正風雖然提前知道嵩山派必會發難,卻沒想到對方竟如此囂張,完全不把他劉某人放在眼里,因此同樣動了真火。
嵩山派此來,一味強勢,便是前來觀禮的各路江湖人士,都在指指點點,認為嵩山派行事,頗為霸道。
嵩山十三太保之一的「大嵩陽手」費彬說道︰「劉師弟,你敢和大家伙說清楚,你是為何要金盆洗手嗎?」
「該說的,方才我不是都說了麼?」劉正風冷笑,就是不接話。
費彬有些皺眉,劉正風的反應,與他們設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這時,一旁前來觀禮的泰山派掌門天門道長也說道︰「費師弟,雖說劉師弟想退出江湖,我等亦是不滿,但那畢竟是人家家事,你持這盟主令來,強加干預,卻是有些欠妥。」
天門道長說的委婉,實際上就是在指責嵩山派行事過去霸道,眼見岳不群、定逸師太臉上表情也有些不善。
費彬只得提前亮出殺手 道︰「劉師兄,奉左盟主令,要我們向你查明︰劉師兄和魔教東方不敗暗中可有什麼勾結?設下了什麼陰謀,來對付我五岳劍派以及武林中一眾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魔教也就是日月神教,與天下正道之間,幾乎是不共戴天,若是劉正風真的與魔教有勾結,那可真不是一件小事了!
群雄听得費彬指責劉正風與魔教勾結,此事確與各人身家性命有關,本來對劉正風同情之心立時消失。
豈料劉正風早有所料,立刻以手指天道︰「我劉正風對天發誓,若是做下任何與魔教教主東方不敗勾結,出賣正道之事,就叫我天地共誅,神人共棄,如有違背,有如此劍!」
說著,劉正風從袍底抽出長劍,雙手一扳,拍的一聲,將劍鋒扳得斷成兩截,隨後他順手讓兩截斷劍墮下,嗤嗤兩聲輕響,斷劍插入了青磚之中。
顯然這是一把切金斷玉的寶劍,如此利器卻被劉正風輕松以指力折斷,可見其武功修為,也是當世一流!
劉正風這番發誓,避重就輕,強調自己從未與東方不敗勾結,也出賣過正道利益,他與曲洋相交,只為音樂,這也是實話,因此他說的坦坦蕩蕩!
先立下誓言,後顯露武功。劉正風做事,胸懷坦蕩,這就把壓力又傳到費彬身上了。
就在這時,劉正風的弟子米為義、向大年並華山派令狐沖等人,把一群身穿黃杉的嵩山派弟子押解過來道︰「師父,這些嵩山弟子適才潛入後院,欲對師父家人圖謀不軌,幸得華山派令狐兄弟相助,將其一一擒獲,請師父發落!」
劉正風此刻表情,陰沉如水,只听他一字一句道︰「費師弟,你們嵩山派想做什麼?所謂禍不及家人,難道左盟主也想學當今皇帝陛下,搞株連九族那一套麼?」
一旁的岳不群推波助瀾道︰「費師弟,你說劉師弟勾結魔教,就請拿出證據來,就嵩山派如今的行徑,與行事凶殘霸道的魔教,有何區別?」
「這……」費彬額頭冒汗,他沒想到事先周密的安排,居然出了這麼大的紕漏,看到華山派弟子,再看看似笑非笑的岳不群,他哪里不知自己的行動已經暴露,只是此時此刻,他已是騎虎難下了。
幸好,他還有最後一招殺手 !
「劉師弟,你說你從未和魔教妖人有過勾結,那這人你可認得?」兩道黃杉身影自房頂落下,正是嵩山十三太保里的「托塔手」丁勉和「仙鶴手」陸柏,他們手上還提著一人,正是有些萎靡不振的曲洋!
「好!好!好!」劉正風道︰「好個嵩山派,當真是好!」
眾人皆以為他是憤怒到極點,才說出這樣的話,只有岳不群暗中蹙眉,若是劉正風一個忍不住,說出與曲洋之間的關系,那先前一番布置,也就付之東流了。
這嵩山派果然是有備而來,不知以什麼手段,擒下了曲洋,如此一來,劉正風就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