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濟無聲地嘆了口氣，倒不是為自己的處境，而是為波蘭雪樹的小命捉急。
要是那家伙背後的人還打算留他一命還好，要是打算直接舍棄……波蘭雪樹不一定逃得出來。
事實上，川上濟正在考慮直接撂挑子不干了，直接跑去找第三分部算賬的可行性。
可惜他還有任務在身，不能太過于肆意妄為。
「抱歉各位，能稍等一會兒嗎？」灰發青年彬彬有禮地說道，「我正在聯系我的同伴，希望上帝保佑，他還能從背叛者的攻勢下活過來。」
川上濟周圍的一圈人蠢蠢欲動，然後為首的一位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他是位高大壯碩的黑人，留著雷鬼頭。
「再給你兩分鐘的時間，朋友。」
「要是兩分鐘還沒結束，我就開槍了。」另一人暴躁地說道，從站位來看，他應該是這群人中的二把手。
「啊，感謝你們的康慨。」
長時間以一個姿勢站著有點不舒服，灰發青年干脆懶洋洋地靠在牆上。
通訊里一直是頻率單調的忙音，直至傳來「無人接听」的提示。
「看來他掛了，真是可惜呢。」
川上濟掛斷通訊，看向自己面前的這群黑幫——當然，和之前在樓里圍堵他的那群不是一伙的。
根據兩者地盤交界處那些槍痕彈眼，灰發青年判斷出這兩幫人應該是敵對狀態。同時，他們雖然把灰發青年團團圍住，態度上還挺尊重的，或者說有些忌憚。
有求于人。川上濟瞬間分析出了這一點。
人群又開始騷動，二把手眯起眼看著他︰「你貌似並不傷心啊。」
「不不，我很傷心。但是在那幫雜碎沒有償命前，任何悲傷都是一種示弱的表現。我會踩著尸體在米利安墳前痛哭流涕的。」
灰發青年認真地回答道，他曾听到黑幫這樣稱呼波蘭雪樹，為了增加可信度，川上濟順口用上了。
理由很扯澹，更扯澹的是二把手還露出一副被忽悠到的表情。
那個雷鬼頭倒是對此嗤笑一聲，說道︰「我們的頭兒想見你一面。」
和他想得一樣，川上濟的思維迅速運轉起來，這幫人想從波蘭雪樹身上得到些什麼。錢？地盤？武器？獨品？信息不足無法判斷，只有些隱晦的猜想……
「榮幸之至。」灰發青年說道。
「那麼給我把武器交出來！」二把手喝道。
「現在？那可太早了呢。」川上濟浮夸地挑起眉，「別忘了，我們還站在和那幫雜碎的分界線之間——」
話音未落，子彈激射而來。
「砰砰砰砰砰——」
灰發青年沒有遲疑，直接往自己面前那一排人牆飛奔過去。子彈在他身後的地面上打出一連線的彈痕。
三竄兩竄地跑到安全區域後，川上濟才舉槍回擊︰
「砰砰砰——！！！」
三槍爆頭了三人，這時候場面已經混亂起來，大家都一邊持槍反擊，一邊往後撤退。除了一直看著他的雷鬼頭與二把手外，沒人注意到相對瘦弱矮小的川上濟。
灰發青年抽空換了個彈夾，一邊繼續放冷槍，一邊往後撤。依舊保持著彈無虛發的成績。
很明顯是雷鬼頭這邊佔據優勢。
長槍短跑從街對面的窗戶里冒出來，子彈流水般傾瀉過去，把對方打得節節敗退。在圍堵他的這幫人還願意留出兩分鐘時，川上濟就已經知道他們肯定有後援。
「嘿，那個灰頭發的，過來！」二把手沖川上濟喊道。
他的聲音在混亂的現場中並不大，但灰發青年看懂了口型，于是他快速向那邊趕了過去。
二把手和雷鬼頭開來了一輛越野車，有著很明顯的拼接痕跡，但看上去結實耐用，並且能抵擋子彈。
剛蹬上車，又有另外兩人擠了進來，再加上車里本來就還有兩個人，川上濟像罐頭里的沙丁魚般被擠得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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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還有一股硝煙、血腥、灰塵與汗臭、再加上類似死魚腐爛的氣味，不小心吸了一口的灰發青年差點背過氣去。
為了忍住嘔吐的，川上濟不禁把舌頭抵到上顎，他默默地把袖子上的血往鼻子下抹了點。
他們目的應該就是帶走川上濟。因此，在灰發青年上車後，雷鬼頭的人開始撤離；被壓制住的黑幫又冒了出來。
「老大，狗幫的人往這邊追過來了！」坐在窗邊瞭望情況的人匯報道。
副駕駛座上的二把手隔著窗戶放了兩槍︰「讓那幫雜碎追，我們先——」
「轟——！！！」
他的吩咐湮沒在一聲巨響里，整輛越野車都震了震。除了司機，幾乎全車的人都往後看去。
一街之隔的路口升騰出一朵顯眼的蘑孤雲，在夕陽的照耀下，整條柏油馬路都像是涂上了一層鮮血。緩過勁來的「狗幫」剛準備乘勝追擊，就命喪于炸彈之下。
炸彈自然是川上濟留的。
波蘭雪樹的藏貨有一半空間都是烈性炸藥，川上濟干脆把這些C4炸彈全部待在了身上。
重還是挺重的，他便在路口留了一點。
「很漂亮的煙花。」川上濟自言自語，澹漠地欣賞這場暴力美學。
…………
「狗幫」其實不叫「狗幫」，他們的大名是「幽靈犬」。
客氣點的還願意喊他們「幽靈犬」或者「幽靈」，不客氣的就直接叫狗幫了——這是當著面，背地里所有人都叫他們狗幫。
相對的，帶走川上濟的這伙人自稱「杰克遜幫」，一直和狗幫水火不容，兩個幫派實力相當，在這一片城區能排到中上。
「沒錯，已經是中上等的實力了。畢竟再怎麼威風，這里都只是貧民窟啊，克里斯。」
川上濟對面的男人捕捉到灰發青年沒有掩飾的、一閃而過的驚訝，他緩緩說道。
「貧民窟的人可不會用您這種神情說這種話呢，杰克遜幫首領。」川上濟笑著回答。
面對這幫人，川上濟並沒有介紹自己原本的名字，而是用了個英文名。懶得自己想，灰發青年干脆直接向貝爾摩德借鑒。反正「克里斯」這個名字男女都能用。
男人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來到這里的人都有故事。」
在幽靈犬和杰克遜這兩個有頭有臉的中上等幫派之上，自然還有更大的勢力，乃至在貧民窟外都有勢力的角逐。
川上濟的回復，是個相當明顯的試探。
「的確，那麼您是想從我的故事里得到什麼嗎？」不打算繼續繞彎子，灰發青年單刀直入。
「那便看你們能給我什麼了。」
「很狡猾的回答呢，首領。說實話，米利安還沒怎麼和我交流就飲恨而亡了。他向狗幫承諾了什麼，我尚未得知。」
川上濟露出懶洋洋的笑意，
「當然，這不代表我出不起價……請問你們需要什麼呢？資金、地盤、人力還是獨品？或者說，某些有用的藥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