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抱歉。」蘇格蘭輕聲說。
這位有著藍色貓眼的組織成員十分自然地收回手，仿佛之前的拒絕不存在。
他臉上甚至掛著和川上濟如出一轍的溫和微笑︰倒是顯得川上濟的反應過激了。
或許是經歷更多的原因，蘇格蘭似乎已經模清楚能讓川上濟感到舒適的社交距離在哪里︰保持表面的客套就好，親親熱熱和和氣氣，可哪怕再近一點點都會踩到對方的雷區。
川上濟斜睨著這個學他笑的家伙。
他忽然覺得和蘇格蘭這麼僵持也沒意思。
要不是的確特別討厭被人指手畫腳，再加上要寫報告的噩耗，川上濟也不會那麼直接得翻臉。這樣做沒任何意義，只會暴露自己的真實情緒。
他伸出手，把自己已經待機的電腦扒拉過來，︰「算了，開始工作吧。早點弄完早點交差。」
「好。」蘇格蘭在川上濟身邊坐下。
兩個小時後，川上濟已經快工作吐了。
字面意義上的快工作吐了，灰發青年趴在桌上，將額頭貼著相對冰涼的桌面，直至桌面變得和他同一個溫度。
他感覺眼前已飄出重影，太陽穴一突一突地向外鼓脹，顱腔內像是有一塊石頭四處踫撞。
這是用腦過度的表現。川上濟遲鈍地想。
先是幫蘇格蘭規劃狙殺任務目標的路線，再是半路追殺黑麥，在東京劃分出一個合適的圍獵場，然後調動外圍人員安裝炸彈，追蹤那兩個FBI，現在還要給行動善後……
川上濟做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從海量的信息流里篩選出有用的情報，這對他而言並不難，但再配上他那該死的超憶癥……
給大腦帶來的負擔已累積成一個相當恐怖的量。
只是之前一直忙著和琴酒掰扯，川上濟不願意在死對頭面前示弱而已。
卡沙夏曾在綜述里說過，他們真正的優勢不只是超憶癥，而是足夠敏捷的，能妥善處理利用超憶癥捕獲信息的大腦。
【在某些情景，你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大腦當電腦用。】但這並不代表川上濟真能毫無顧忌，不然最後難受的還是自己——
——該死的，他現在就已經夠難受了。
「蘇格蘭，你能把空調關上嗎？」
「關掉會很冷，你只穿了單衣。」蘇格蘭回答道，他有些擔憂地看了灰發青年一眼，後者神色懨懨。
「越冷越好，我需要降降溫。」
「可能會感冒。」
「嘖，感冒和溫度無關啦，真正的罪魁禍首是細菌或者病毒，那些養在培養皿里的小東西。」
「甚至在南北極等足夠純淨的地方你光著身子打滾都沒關系。至于會不會因為失溫導致局部凍傷組織缺氧腦缺氧之類的……」
川上濟翻了個白眼，沒忍住開始哼哼唧唧，過量的言語輸出一定程度上能緩解大腦的不適，但是容易跑題，
「啊，扯遠了，現在的問題是我需要降溫，降溫……太熱了影響我思考——」
「算了，或許我可以從窗戶翻到屋頂去吹涼風……」
說道做到，灰發青年還真的慢悠悠地從桌前起來，然後被蘇格蘭一把扯住，重新按回座位上。
這回蘇格蘭沒再猶豫，趕快用遙控器關了空調，免得川上濟繼續折騰下去。
「川上，我們現在在地下室。」蘇格蘭嘆了口氣，「你就算翻窗戶也翻不到屋頂上去。」
…………
凌晨一點三十九分，他們終于處理完了一切瑣事——除了川上濟的報告還沒寫。
但他真的沒力氣寫了，反正那位先生沒規定截止日期，他休息夠了再寫也不遲。
蘇格蘭負責開車。
川上濟本想假寐一會兒，但是根本做不到︰
無數混亂的畫面像走馬燈般在他面前亂晃，立交橋，瞄準鏡的反光，爆炸產生的蘑孤雲，破碎的建築物，下水井蓋，倒地的巨型貨車，金色陽光，檸檬糖，蘇格蘭搭在他肩上的手……
他覺得自己腦子要爆炸了。
灰發青年干脆把車窗搖下，探出頭，將自己的頭部和面部沉浸在刺骨的寒風里，直至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
好受了許多，但還是不夠。
于是川上濟開始在大腦里騷擾和系統綁定的人工智能瘋帽匠︰
【在嗎在嗎？我現在亟需一個陪聊，雖然你似乎沒什麼用處但陪人聊天還是能做到的吧？我得分散自己的思維，不然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嘶，系統能捕捉我大腦的電信號嗎?話說我現在的神經脈沖是一個什麼狀態？】
【要是實在難受，我可以給你播放能催眠的白噪音。】瘋帽匠開口了。
【催眠？不，算了，說實話我不喜歡那位先生的手段，雖然的確很好用，但會讓人產生依賴感。放點輕音樂倒是不錯，最好是我听過的……我不想在現在豐富自己的歌庫。】
很快輕音樂就位，瘋帽匠放了首很流行的，舒緩輕柔的音樂，川上濟終于感受到了片刻的放松。
【啊，那我們接下來繼續聊天吧。】
…………
說是聊天，其實是灰發青年在單方面前言不搭後語地東拉西扯，瘋帽匠只是偶爾附和幾句。回到安全屋後，川上濟的言語輸出終于有了點邏輯。
灰發青年月兌掉風衣和鞋子，往床上一躺，隨即蜷縮起來用被子把自己埋住。
【哦，對了，組織那邊的任務完結了，但我們系統這邊的收益還沒復盤呢……我現在狀態還不太好，不如你播報一下情況？】
瘋帽匠立刻接了下去︰
【新解鎖了兩張關鍵任務卡，朱蒂和卡麥爾。同時完成了兩個任務，再累計因加深關鍵人物對卡沙夏陣營印象的得分，總計人物點進賬40，當前人物點121。】
【唔，大氣。】川上濟吹了聲口哨，【但是還沒有蘇格蘭一次任務進賬的多呢。】
【可能是相比蘇格蘭威士忌，今天新識別的那兩個關鍵人物相對無關緊要。】瘋帽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誰知道呢？再加上系統給出的新提示︰每個關鍵人物只能觸發一次任務——嘖，我合理懷疑這是為了防止我鑽空子硬加上的。】
【或許像這樣人為地讓他們陷入危急創造的任務，沒有讓所謂的「命運」順其自然拿到的人物點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