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條不知名的環山公路上,黑色保時捷356A里。
…………
「你以為你在先生那里的那點寵愛算什麼?」琴酒反問道。
說實話,這麼久以來,琴酒一直沒有見過卡沙夏生氣。
這名成員絕大多數時候都笑嘻嘻的,哪怕面對他人咄咄逼人的言行舉止也不以為意。
偶爾在應付一些很過分的人時,卡沙夏會有類似憤怒的反應︰
語調變冷,連譏帶諷,或者像他一樣飆殺氣。
但這些情緒都很浮于表面。
像琴酒這樣常年在生死線上游走的人,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覺。
在他的感覺里,卡沙夏的情緒波動都有夸張的成分,換句話說,像是在扮演什麼。
但這一次,琴酒能感受到,卡沙夏是真的生氣了。
「我覺得這個問題,你更適合去和那位先生掰扯,而不是和我。」
卡沙夏沒跟他吵,語氣陰,「別試圖扯歪話題呢,你不應該在不告知我的情況下帶走蘇格蘭。」
「你很在乎?」
「事實上行動組的森嚴規矩是你訂下的。」卡沙夏義正言辭︰「我記得有這麼一條︰搭檔間要互相知道對方的動向——更何況我還是蘇格蘭的監視者,琴酒。」
卡沙夏的意思很明顯,不是我沒擺正位置,是你琴酒自己出爾反爾,不遵守規則。
琴酒冷笑,他懶得再和卡沙夏扯皮,直接掛斷了。
他知道,真正戳到卡沙夏肺管子的是關于那位先生的那句話。
至于他帶走蘇格蘭這件事……頂多是自己的東西被人拿走的那種不爽。
在那位先生那里,卡沙夏的確算是與他同級。
因為,他,卡沙夏,朗姆,再算上貝爾摩德那個女人,是組織里為數不多能直接和那位先生通話的。
當然,可能還有別人,但不在琴酒的情報內。
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這種同級有多大的水分。
他琴酒手握行動組大權,朗姆則掌管情報後勤,貝爾摩德那個女人也在組織里有不小的情報網——這些都是看得見模得著的實權。
唯有卡沙夏,雖然在情報組和研究組反復橫跳,但他在組織里沒有任何根基與勢力。
研究組那邊琴酒不清楚,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人員能翻出什麼水花?
卡沙夏的後台只有一個人︰那位先生。
而這個後台並不穩固,完全取決于那位先生的想法,而那位的想法,有誰能揣摩透?
卡沙夏其實很聰明,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拉幫結派或試圖找靠山,和他跟朗姆的關系都不冷不熱。
但是……
琴酒不認為卡沙夏真的看清了自己的處境。
「伏特加,停車。」又過了二十多分鐘,琴酒出聲。
他們已經開回米花町市區。在這個時間,街上還沒什麼人,因為迫近黎明,天空是比濃黑稍亮一點的寶藍色。
「你可以走了,蘇格蘭。」琴酒道,「聯系卡沙夏,讓他來接你。」
把蘇格蘭攆下車後,琴酒一行人揚長而去。
琴酒也懶得和卡沙夏計較。
首先,卡沙夏不完全是他手下的人,而且鬧到那位先生那里也大概率不了了之。
更重要的是……琴酒有些好奇。
卡沙夏在先生那里的這份特殊能維持多長時間——
蘇格蘭站在清冷的街道上,他的大腦還有些懵,一半是因為之前的任務,還有一半是因為琴酒說的那句話。
琴酒提到了「那位先生」。
蘇格蘭雖然不知道「那位先生」是誰,但從語境上判斷,對方的地位絕對比琴酒高,甚至可能是這個組織的BOSS。
所以說卡沙夏……他在組織里的地位絕對不一般。
其實蘇格蘭之前就有這種感覺。
卡沙夏對待組織跳月兌的態度,對琴酒那行人毫不客氣的編排,以及他執行任務時游刃有余的表現……
「在想什麼呢,蘇格蘭?這麼入迷?」
川上濟將他的鈴木雨燕停到蘇格蘭面前,後者正在低頭沉思,並未察覺。
听到卡沙夏的聲音,蘇格蘭一個激靈。
「你怎麼來的這麼快?」
蘇格蘭十分鐘前才聯系的卡沙夏,按路程這至少要費半個小時。
「和琴酒扯完皮沒多久我就往這邊趕了。」川上濟解釋道,「琴酒還是老樣子,喜歡把人丟在路口。」
「麻煩你了。」蘇格蘭說。
鈴木雨燕只有兩座,因此蘇格蘭坐在了川上濟旁邊。川上濟能看見對方臉上濃重的黑眼圈。
說到黑眼圈這一點,川上濟很佔便宜,他皮膚雖然蒼白,但膚質挺好哪怕連著熬上一兩天夜,也不會有黑眼圈。
「所以說像琴酒這樣拉著人通宵不道德呢。」川上濟抱怨。
「讓我想想……在這個時間琴酒大概是處理之前任務的後續。黑麥也在?看來是了,所以有黑麥的話為什麼還把你叫過去?琴酒手下沒人了麼……」
關于琴酒明明手下有人還把蘇格蘭叫去這一點,川上濟有別的想法。
要麼是對蘇格蘭的身份有所懷疑,要麼單純地想惡心他。
畢竟川上濟沒多久前就惡心了一把琴酒,直接越過他和朗姆聯系——還是在琴酒知道的情況下。
從這個角度上看,禮尚往來。
一旁的蘇格蘭沒有搭話。
身體與精神上的疲倦浪潮般拍打著他。他用手撫模著腰間的槍,不由得想起了剛才的任務,思考著被子彈洞穿心髒是怎樣的感覺。
他總覺得身上沾有血腥味。
黑暗過于粘稠,而能支持他前行的微光過于飄渺了,更何況,臥底這麼久,蘇格蘭都沒有取得多少進展……
正在開車的川上濟分出一絲注意力,他感覺蘇格蘭像是撐不住了,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模樣,
看得出來,蘇格蘭不擅長熬夜。
川上濟放慢車速。
「如果困得受不了,可以現在車上睡一會兒。」川上濟提醒道。
「我還好。」
「你這不像是還好的樣子。」
反正四下無人,川上濟直接在馬路中停下車。
他側過身,打開副駕駛前的儲物箱,從中揪出一個……小型皮卡丘玩偶。
這是川上濟上次光顧女圭女圭機時抓到的戰利品,所有女圭女圭里最靚的那個。
「可以摟著這個睡。」川上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