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州參觀了一個上午，隊伍里有蒙克多這個面子果實擁有者，他還進入了人家的片場，旁觀別人的拍攝。
「快快快！都動起來，你們磨蹭的每一秒鐘都在浪費劇組的錢！」
這一段內容很簡單︰石頭怪人追趕主角，但拍攝起來十分繁瑣。
「杰克，把你的大石頭衣服穿起來！不要讓所有人等你一個！」
「是的，導演先生！」
高大的特技演員，在旁人的幫助下穿上動作捕捉設備服，漆黑的緊身衣上，布滿了白色的標記點。
「標記點，標記的是人體骨骼的位置。」
「通常來說，標記點的數量也是固定的︰頭部5個、上體軀干14個、胳膊16個、腿部8個、腳部10個。」
「不過也有例外，就像這個石頭人，構造和人類有所不同，就可以適當增減標記點，以及挪動一下標記點的位置。」
「至于表情捕捉，可以用熒光粉，然後在面部表情捕捉攝影室內拍攝。」
「截止到現在，全球唯有好來塢能做到！」
蔣州了然點頭，將這些要點牢牢記在心里，然後和現場一一對應上。
「這種設備可以買到嗎？」
「當然，這個世界，沒什麼東西是用錢買不到的。」對方一攤手，語氣夸張︰「只是這價格可不便宜，你不會想知道的。」
「多少？」
「一百萬，美金！可沒有哪個制片人喜歡在賬單上看到這樣一筆額外支出•••」
「我知道了。」
蔣州把目光重新移回片場。
「石頭人」對面的主角仰著腦袋，和空氣斗智斗勇————放在電影里，這個位置是石頭人的腦袋。
「停！」
導演將這一段重新放了一遍，皺眉道︰「角度還是不太對，重新再來一遍吧！」
演員們也不敢有絲毫怨言，趕緊站回原位，一遍又一遍，慢慢磨出導演想要的效果。
旁邊的制片人，沒連干兩碗熱翔，做不出這麼糾結的表情，他在心疼劇組的經費。
整個過程非常之枯燥。
劇組相比于一個集體，更像是一條流水線。
每個成員都像是流水線上打螺絲的廠妹，外表看似光鮮亮麗，動作卻機械又僵硬。
導演就像質檢員，而且是全檢。
制片人就像是看著賣田仔的老父親，兩個手都在打哆嗦。
「難怪叫電影工業，這就是一條生產線啊。」
懂了，吳驚又懂了。
同樣是參觀，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收獲。
吳驚關注的，則是電影拍攝流程。而蔣州關注的是如何進行動作捕捉，調試的標準又是什麼。
蔣州不是沒接觸過特效。
但他接觸的，都是後期電腦特效，類似給悠悠球加炫光的那種。CG特效和動作捕捉技術這種新鮮東西，還是第一次見。
可就像對方所說的，想擁有這種技術何其困難？
金錢倒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怎樣組建起一支專業的團隊。
國內的劇組都是臨時拼湊的，跟服裝、燈光和攝影組一樣，什麼時候拍什麼時候找，沒有一樣是屬于自己的。
這樣做，當然有好處。
就是省錢，平時不用花錢養著他們，用的時候招來解決需求，方便。
但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
就像那句老話講的「一點朱唇萬人嘗」，服務過這麼多劇組，那點家底早被掏空了。
我知你深淺，你知我長短。
觀眾打眼一瞧，呵，你們倆老婆是一個人？
這還不算完，這些團隊做多了服務，對自己的手法蜜汁自信，你還不能說不行。
說不行，立馬撂挑子不干，老娘•••大爺我不伺候了，你能找到接盤的算我輸。
————耍大牌，從來不是演員的專利。
蔣州並不想跟別人共用一個老婆。
「我要自己的老•••自己的電影特效工作室！」蔣州說道︰「拍《蜘蛛俠》之前，就要組建完！」
身旁吳驚倒吸一口冷氣。
「牛逼！」
眼楮里都是羨慕，雖然這個提議略顯離譜，但是•••蔣州有錢啊！
有錢啥事兒干不了？
「那平時不拍戲怎麼辦，設備放著吃灰嗎？」吳驚問道。
「不拍戲？」蔣州奇怪地看著他︰「我們海舟十幾個導演，畫時代幾十個超級英雄，不加班就是好事了，怎麼可能吃灰？」
吳驚沉默了。
緩緩伸出一個大拇指。
牛逼，他已經說累了。
••••••
中午，休息時間，幾個人湊在一起，互相交流著這次參觀的心得。
「好來塢就是先進！你看那設備、那技術，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家，要是我能在這里拍電影就好了。」
「國內條件太差了！」
「硬件軟件都差遠了，拿什麼跟人家比？」
「劇情也是啊，咱們拍的都是什麼玩意兒，辣眼楮。」
「連日本韓國都比不上，更別提歐美好來塢了。」
「咱們就永遠跟在人家後頭吃灰吧！」
一開始還挺正常，也就是發發牢騷。但說著說著，畫風明顯就不對了。
吳驚沒忍住︰「我說，說說就得了，你們是交流經驗還是開批斗大會？」
馬浪白了他一眼︰「怎麼，這是事實，還不讓人說了？」
「什麼事實！」吳驚不慣著他︰「怎麼《毒戰》就能拿韓國票房第一，怎麼《速度與激情》就能拿北美票房第一？說到底，就是你們本事不濟！覺得辣眼楮，自己拍個不辣眼楮的唄！」
「怎麼，我說冰箱不行，我還得會制冷不成？」馬浪反唇相譏。
吳驚白眼一翻︰「你這情況明明是冰箱吐槽另一個冰箱，不比制冷比什麼，拍電影嗎？」
馬浪被他噎的面紅耳赤，怒道︰「跟你有什麼關系，你一個演員，懂什麼拍戲？」
「就是。」
旁邊有人接茬︰「你一個外行，在這里指點什麼江山？」
「我外行？」吳驚呵呵一笑︰「我再外行，我也知道拍電影最重要的是講故事，不是找那些所謂的頂流小鮮肉撐門面。我再外行，我也不會傻到臉皮比城牆厚，拍出爛片後怪電影市場！」
「你！」
眾人大怒。
「怎麼，想打人？」
吳驚躍躍欲試︰「行啊，是群毆還是車輪，劃出個道來！」
眾人瞬間冷靜，看著吳驚敦實的塊頭和虯結的肱二頭肌、以及那興奮的眼神•••
「野蠻！」
馬浪一擺手︰「懶得跟你多說！」
「那就別說，拳腳上見真章。」
「••••••」
幾個人氣忿忿的走了，蔣州斜眼看著吳驚。
吳驚還碎碎念︰「一個個本事不大，毛病不少，有點錢就知道找那些不男不女的小鮮肉，整的圈里陰風陣陣的，還好意思吐槽別人，賤不賤吶•••」
蔣州咳嗽一聲︰「小鮮肉這東西，存在即合理。」
「不合理，正經人誰看這玩意兒！」
「海舟藝人部就有不少小鮮肉。」
「•••嗯，你說的也有點道理。」
HZ雖然主打女團，但也有不少男性練習生，雖然不至于染頭發、扎耳環，吃個桃桃好涼涼，但也絕對算不上爺們兒。
蔣州對他們沒有性趣。
但他們的受眾廣啊！多少痴女願意為他們買單，賺錢麼，不寒磣。
等到了限娛令、限薪令來了的時候，蔣州的錢也撈夠了，一刀切了就是————反正他們簽的不是長約。
蔣州雖然喜歡做慈善。
但割韭菜，他也是一把好手。
••••••
上午是參觀，下午則是各國導演的交流環節。
說是交流，其實就是好來塢導演上課，其他各國導演坐在下面，等著對方點評自己的作品。
此時，台上正放著一部日本電影。
《日本以外全部沉沒》
沒錯，不是「日本」而是「日本以外」。
在這部電影里，日本成了世界霸主，他們用催淚彈、噴火器驅逐其他國家的流浪漢，燒毀他們本就簡陋的紙箱屋。
各國領導人都來抗議日本的暴行。
日本總統卻說國際社會已經完蛋了，移民到日本的外國人不加入日本國籍，就要全部被流放到海外。
————在影片的設定中，全世界只剩下日本一塊陸地，所謂流放海外，其實就是去填海。
在場導演，全都是一副地鐵•老人•手機的表情。
吳驚壓低聲音道︰「有這麼貶低自家一把手的嗎？」
蔣州同樣壓低聲音︰「這才顯得皿煮自由呢，下一個總統更乖。」
那位日本導演矜持的微笑，顯然對自己的作品信心十足。
下一秒，電影場景一切換，畫面來到一個破舊的小屋，故事的主角，前好來塢巨星阿湯哥起床了。
沒錯，日本電影，主角是美國人。
在場眾人總算琢磨過味兒來了，好家伙，馬屁還有這種新鮮拍法？
阿湯哥堅韌不屈，不為日本國籍而折腰，因而被瘋狗一樣的日本自衛隊盯上了。
好在，電影的女主角，一位日本白富美登場，一眼就相中了這位「賤民」，要把他帶回家。
阿湯哥雖然鐵骨錚錚，奈何胃不太好，于是跟隨白富美回到了家。
白富美分撥了三位大洋馬女僕照料他，阿湯哥過起了沒羞沒臊的幸福生活。
另一邊。
長期的暴政，使得各國人民受不了啦！
以美國為首的正義之士站出來，反抗獨裁，最終取得勝利。
然而，就在所有人歡呼之際，一位專家出現，告訴大家一個不幸的消息————由于板塊運動，日本現在正在珠穆朗瑪峰上。又由于火山噴發，日本將在幾天內沉入海底。
全民暴動。
打、砸、搶、零元購，阿湯哥和白富美也在暴亂中喪生。電影的最後，地球變成了海球，影片結束。
「請各位多多指教！」
「拜托了！」
日本導演走到最前面，深深地給眾人鞠了一躬。
眾人面面相覷。
這電影怎麼說呢•••愛情、抗爭、黑暗人性、悲劇，以及最最重要的美國人拯救世界，要素齊全。
而且里面有不少限制級鏡頭，打著藝術的旗號，光明正大打擦邊球。
蔣州是正經人，不喜歡這種鏡頭。
————主要是叫的太響、太假，尤其是一同上陣的那一段，確定不是在比嗓門？
「拍這部電影的人就是大傻瓜。」好來塢大導演不客氣地譏諷道︰「我建議你去追逐金酸梅獎，只有在那里，才不會掩蓋這部電影的光芒。」
「嗨尹！果咩那賽（對不起）！」
導演連連鞠躬，盡管被像訓孫子一樣，但還是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
接下來是一部韓國電影。
老傳統，各種黑暗現實，把社會批判的一文不值。
蔣州很慶幸自己沒生在韓國。
吃泡菜倒在其次，發展到極限的內卷、競爭也在其次。
主要是生在這里，一方面是「大寒冥族是人類文化起源，什麼服裝節日名人文化遺產都是我們的」。
另一方面就是各種電影，多角度花式諷刺現實，從高管到警察，沒有一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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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某些財閥和某些駐軍，情緒很容易走極端，想想就痛苦。
除了這兩個國家，其他國家的電影拍的都不錯，至少能看。
尤其是一部來自印度寶來塢的電影，一部底層小人物的溫情奮斗故事，里面摻雜的歌舞也恰到好處不突兀。
蔣州蠻喜歡看的。
但同樣被那位好來塢導演批判的一文不值。
「毫無沖擊力！」
對方大搖其頭︰「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觀眾會在電影院里睡著。」
那位來自印度的導演臉紅了，是氣紅的。
有些不服氣地回道︰「恰恰相反，先生，我這部電影觀眾的影院反饋是A，我覺得你的評價太過分了•••」
「不不不，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大導演連連搖頭。
印度導演憋著一口氣，但也沒辦法反駁，只好悶頭坐下來。
看他那豬肝一樣的臉色，如果不是顧及國際關系，簡直要沖上台去打人。
輪到蔣州了。
因為來好來塢的目的是參觀，交流是順帶的，蔣州就隨便拿了一部《速度與激情》。
好來塢大導演看著屏幕上，那輛不知道分析了多少遍的狂野賽車，吶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可惡，好想批評。
可是•••這部電影票房真的很高，無懈可擊的那種！
實際上，這部電影打破記錄、正面戰勝哈格里的時候，好來塢導演就分析過無數遍了。
如此爆火的電影，如果能復制一部全球上映，那多是一件美事啊。
然而分析來分析去，沒一個人動手復制。
蔣州的拍攝手法太邪了。
各種爆發、彈射翻車、現場點火，怎麼貴怎麼來，怎麼危險怎麼來。
好來塢的導演們都懷疑，這種危險分子當導演，真的不用到警局備桉嗎？
有那個錢，還不如按部就班的拍好來塢電影，就算不會大賣，至少不會賠的血本無歸•••
「嗯，這部電影還不錯•••下一部！」
「喂，不點評一下嗎？」幾位之前被噴的導演起哄︰「我們想听你分析一下電影缺點！」
「咳咳，下一部，不要耽擱了大家的晚餐。」
眾人暗笑，感覺胸腔一口惡氣，總算發泄出來了•••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