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一處房間，寬闊明亮。
這個房間地面上鋪著一層草席，牆上也開著幾個木質的窗戶，一面對著房子外面的荷塘，一面對著竹林，似乎隨著氣流的流通，房間內外，有著某種靈氣在流淌。
而整個房間，唯一的裝飾，只有一幅字。
那是掛在北面牆上的一個「道」字，不是簡體，而是一種奇異字體，整個由一筆書寫而來，寫盡了陰陽之變，大道之理。
一眼看去，似乎可以看到媧皇道尊，相並而立。
字典里，是找不到這個字的，但任何人，哪怕是不識字的人，看到這個字，也會認為這是一個道字，寫進了神韻。
這個字，是李霓裳的手筆。
同時，也正因為這個字，整個房間的風水都是為之一變，就像是有了一個中樞，變得井井有條起來。
此刻，五位神話人物，就這樣圍成一圈，彼此印證，至于四個小輩，卻是待在角落里，乖巧的注視著、聆听著，感受著。
而趙成他們五個，交流的方式很特別，話說的很少，時而睜眼，時而閉眼，偶爾會吐出一兩個字，一兩個詞，但這些字和詞，連起來，卻根本不成體系。
不過，角落里的周岩溪幾個人卻是清楚，交流的確是在繼續著的，且是時時刻刻，都有龐大的信息交互，只是這些事情，主要發生在精神層面。
現實里發出的聲音，不過是一個總結和補充。
而當趙成在印證之中，毫無遮掩的將自己的精神世界展現出來的時候，不要說周岩溪那些人了，就連李霓裳幾個神話強者，都不禁生出一種嘆為觀止的感覺，只以為，這根本不像是人能夠抵達的精神境界。
他們之前和趙成那一番氣機的交手之後，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盡可能的高估趙成了，但此刻一番感受下來，卻是感覺還是遠遠的低估了。
當趙成徹底的展開自己的精神世界的時候，他們唯一的感覺，就是那不是什麼精神世界，而是一個龐大的宇宙，星河轉動，成住壞空四劫變化衍變，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一股難以思量的力量，也藉此誕生。
似乎是這股力量，推動著宇宙的運轉，也似乎是宇宙的運轉誕生了這股力量，就如同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難以一個明確的答桉。
事實上，古往今來，星空的意境，宇宙的意境，並不是沒有人領悟過，但這樣的意境都太空太大太假了，對付弱者可以，但對付強者，卻是一觸即潰。
唯有以小見大，以精微顯浩瀚，並反過來以浩瀚做精微，抵達這一步，才是真正的強。
這個時候，他們有些明白，為什麼趙成這麼強大了，那是因為，趙成的精神世界里，填充了足夠浩瀚的東西，頗有幾分煉假成真的感覺。
而這般的心意，精神世界，一旦填充了足夠的東西，煉假成真，自然也是可怕到了極點了。
也只有匯聚了三個世界，三個文明的智慧結晶的趙成，能夠做到這一步。
幾個神話，還能感應到這一點，而周岩溪這些神話種子，卻是不行了，就他們以精神感應，其他幾個神話的精神世界，他們多少還能看出一點深淺，而到了趙成這里，卻是盲人模象，每人看到的，都完全不一樣。
但有一點，卻是他們都感受到了，那就是那種不可思議的強大感，似乎只要運轉起來，就能瞬息將他們碾成齏粉。
不過，對此，他們並不畏懼，反而是心中生出了一種向往，這樣的境界既然有人達到，那意味著就是存在的，未來有朝一日，他們未必沒有機會。
他們信心滿滿！
反倒是四個神話，此刻心中反倒是生出了一種，這樣的境界，是他們永遠都無法抵達的感覺，這並非是他們沒有自信，而是一種對于自我能力的準確認知。
要讓他們放棄前進，是不可能的，神話的心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屬于是基本。
明白現實，並不意味著要屈從現實。
生命本身就是一種可以創造奇跡的東西。
正是因為堅信這一點，是以哪怕預知到了諸多可怕的未來，他們依然做著各種努力，各種嘗試，而不是直接躺平放棄。
而這一交流，就是三天三夜，他們交流的速度很快，那精神世界萬象變化，每一瞬就能傳達出大量的精神信息。
到了這一步，他們已經不談什麼有形之法了，而是盡展自身堪悟出來的種種無形真意。
有形法是什麼，有固定形態的東西，就是有形法，一個人，一塊石頭，一座山，一條河流……
這些都是有形的，哪怕再巨大，那也是有形之物。
而無形法是什麼，人這個含義是無形的，你是人，我也是人，有著無窮的闡述，山這個含義，也是無形的，這是山，那是山，都可以是山，不僅僅如此，風雨雷霆，萬象萬物，但凡月兌離了具體的形象之物，皆為無形。
有，是有限，無，是無限！
哪怕不是物質、能量、信息上的無限，只是意義上的無限，但也是無限的一種。
這也是神話強者，強大的原因之一。
同樣的無形，不同的人，參悟出來的東西，也是不一樣的。
從李霓裳、古純陽身上，趙成見到了家國天下，甚至還見到了那一個劍掃寰宇的時代，種種精神的資糧被他汲取，而從孔若缺身上，趙成見到了人道輪轉，至于白文山，卻是江湖武林，自在逍遙，他是一個浪子，是以他的精神世界，也是浪漫的。
其實，這些人的精神世界，哪怕不印證，趙成也能窺見幾分，但活躍狀態下的精神世界，和平靜狀態下的，也是區別巨大的，這是自我之變。
「我」不一樣，當精神世界運轉起來後，也會有這不同的區別。
三天三夜後，趙成的精神世界，又壯大了一分，而表現在外面的，就是他那種「破碎虛空」的氣質，更加深邃了，似乎只要一個恍神，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
不過趙成卻知道，這不過是一個錯覺而已。
明還日月，暗還虛空。
他現在，對于虛空這個事物，都還只是似懂非懂，前方依然有著無數的東西，等著他去探索，去開拓，去掌握。
天邊，天光破曉，霞光將窗外的荷塘映成了金色，趙成直立起身，一雙眸子，似乎將大千世界，都倒映在了里面。
所有人，不管是神話，還是聖者，此刻都不禁生出了一種，此人如「神」的感應出來，不是神話，而是神話傳說里的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