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被張斐折騰了小半年,王安石早已是饑渴難耐,這修訂好的法令都還剩了不少,而且,他也有些擔心趙頊會讓司法改革給帶偏了,將重心放在那邊去了。
這新年初始,他就迫不及待的要頒布募役法。
不過他認為,這宣傳還是非常有必要的,當初張斐就是利用這報刊宣傳,愣是將車牌費給收了上來。
這一流程可是不能省的。
「呼開年就玩這麼一出大戲,可真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張斐站在門前,望著王安石的背影,是喃喃自語道。
募役法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
這絕對是一場硬仗。
不過這是屬于王安石的戰爭,之前張斐還王安石、司馬光中間左右徘回,但是今年他得為自己的目標去努力。
回到正版書鋪,張斐將文章交給侯東來,讓他立刻命人印刷,自己則是乘坐馬車回家去了。
「讓一下,謝謝。」
「這箱子小心一點,可別磕壞了。」
此時張家門前,真是一片忙碌,只見幾個壯漢,在牛北慶的指揮下,將一個個大箱子搬出來,捆綁在門前的驢車上。
「三郎,你可是回來了。」
牛北慶見到張斐,大步走來,一雙牛眸子郁悶地往里面一瞥,「你可是去說說衙內和小馬吧,他們不幫忙也就算了,又站在那里擋路,方才好幾回險些撞到他們,俺又不好說。」
張斐偏頭看門里一看,只見馬小義、曹棟棟立在院中,一動不動,就如同兩門神,「他們在干什麼?」
牛北慶道︰「俺也不知道。」
「搞什麼?」
張斐走了進去,喊道︰「衙內,小馬?」
二人一瞧張斐,登時一個側身,又不言語,可是把張斐給整懵了。
「你們在干什麼?」
「你眼瞎麼?」
曹棟棟沒好氣地罵道。
「我眼瞎?」張斐走過去,定眼一瞧,這才發現,今兒曹棟棟、馬小義穿著嶄新的黑邊紅袍,不禁贊道︰「這就是警察的新制服麼?嗯挺好看的。」
馬小義神情嚴肅地糾正道︰「三哥,麻煩你今後念全名,皇家警察。」
「啊?哦,是是是,皇家警察。」張斐連連點頭。
曹棟棟又道︰「再仔細瞅瞅。」
還有玄機?張斐又凝目上下掃視,忽見他們臂膀上繡著一個「皇」字,這才反應過來,「看見了,看見了,皇,對麼?」
曹棟棟這才擺正姿勢,「厲害麼?」
「厲害!」
張斐點點頭,道︰「不過你們兩個就干杵在這里,也不會幫忙抬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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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曹棟棟側耳道︰「你們讓我們皇家警察幫你家抬東西,你這是想作甚?」
馬小義小聲道︰「三哥,這可是僭越之罪。」
「你可別瞎說!」
張斐真是頭疼的要命︰「哎幼!算我怕你們了,就當我放了個屁。」
「知道怕就行。」
曹棟棟得意地抬了抬雙眉,又道︰「張三,如今咱們皇家警察,可是威風,你要不要也加入咱們?」
馬小義直點頭道︰「正巧官家親自下令,表彰我們皇家警察,並且讓他們擴充隊伍,這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張斐對此擴編並不覺意外,之前他與趙頊就商量,要將警察訓練成一支武裝力量,如此就能夠避開三衙那盤根錯節的關系。
而如今又冠上「皇家」之名,那更是名正言順,趙頊急于擴編這支隊伍。
「行啊!我沒意見,只要你們皇家警署肯要我。」張斐笑呵呵道,心里卻想,你們兩個二貨,難道不知道,擴充的目的就是將你們調去外地,重新整頓隊伍。
曹棟棟頓時喜出望外,拍著胸脯保證道︰「這你放心,我副警司要招個人進來,那不就是輕而易舉。」
張斐立刻道︰「皇家警察可不能食言。」
「在家等我好消息,小馬,咱們走。」
曹棟棟頭一甩,便與馬小義急急往門外走去,剛到門口,正好撞上搬東西的大漢,差點沒有摔倒在地。
「呀!你這鳥人膽敢撞皇家警察?知道這是什麼罪麼?」
「衙內,小人錯了,小人錯了,衙內饒命啊!」
那大漢連連求饒。
張斐無奈道︰「衙內,給我幾分薄面,放他一馬吧。」
曹棟棟回頭一瞥,「讓我皇家警察給你幾分薄面?」
有完沒完?張斐笑道︰「行啊!那我們就去打官司吧。」
「好吧!看在你馬上就要成為皇家警察的份上,咱就給你幾分薄面。」
說著,二人便屁顛屁顛地跑了出去。
「這兩個臭小子!」
張斐無語地搖搖頭。
「三郎!」
張斐回頭看去,只見高文茵從後面廊道行來。
「夫人。」
張斐走上過去。
「衙內他們走了?」
高文茵偏頭往大門前稍稍瞄了一眼。
「剛走!」
張斐點點頭,又緊張道︰「衙內欺負你了?」
高文茵搖搖頭,「沒有!只是你不在家,我還真是有些怕這曹衙內。」
張斐表示理解,曹棟棟這廝,看女人的眼神,總是情不自禁帶著三分邪念,笑道︰「今後他來咱們家,我若不在的話,你無須搭理他們,讓大牛拿副麻將給他們玩就是。」
高文茵輕輕點了下頭。
張斐又好奇道︰「對了!咱們家有這麼多東西嗎?我記得當初我都是拎包入住,什麼時候買了這麼多東西?」
高文茵抿唇笑道︰「咱們倒是沒有多少東西,但是別人送了好幾回賀禮來,那些全都是賀禮。」
「是哦!」
張斐點點頭道︰「咱們去年確實收了很多賀禮。」
心想著,我好像光顧著收,也沒給誰去送賀禮。
高文茵道︰「不過這些賀禮可是省了我們許多工夫,幾乎都可以用在新宅子。」
張斐笑道︰「那也是夫人持家有道,送了這多過來,一直都舍不得用。」
高文茵眉目含羞道︰「咱們用得可也都是好東西,又沒有破,干嘛要用新得。」
張斐忽然想起什麼似得,「不過這回可得幫夫人做幾件綢緞的睡裙,那些麻布的都不能要。」
高文茵錯愕道︰「為何?」
張斐輕輕拉著她的小手,嘿嘿道︰「因為我喜歡看。」
不得不說,高文茵這雪白的肌膚,豐腴玲瓏的身段配上那絲綢睡裙,若隱若現,可真是迷人,可惜她只有一件,張斐一直心心念念幫她做幾件。
高文茵急急縮回小手,又羞又怒地瞧了眼張斐。
「張三!」
听得一聲清脆的聲音。
只見許止倩從後門方向款款走來,已做人婦的她,冷艷的氣質中,又多出一絲嬌媚。
「你剛從家里過來?」
張斐問道。
許止倩點點頭。
張斐問道︰「你家那邊搬得怎麼樣?」
這些天許止倩也一直在家幫忙,沒有去事務所操心慈善基金會的事。
「我家就是我爹爹珍藏的一些書籍,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要搬了。只是!」
「只是什麼?」
張斐問道。
許止倩道︰「只是我大哥他他那邊出現一點意外。」
張斐急急問道︰「什麼意外?」
許止倩微微蹙眉道︰「原本我哥該回去赴任,但是朝廷突然下令,讓我哥去國子監上任,所以。」
「這是好事啊!」
張斐欣喜道。
許止倩道︰「我也想我哥留在汴京,但是但是他的住處!」
張斐嘖了一聲︰「原本你大哥他們急著要走,我都還舍不得,我還想著大家一塊去新宅子那邊住上一段時日。」
殊不知這就是他安排的,他要留下許凌霄、穆珍在京城照顧許遵。
許止倩喜道︰「你你不介意?」
張斐笑道︰「當然不介意,我買這大的宅子,不就是希望你哥他們也能去住麼,你哥要是往外面住,那我真的會生氣的。」
許止倩感激地瞧他一眼,「謝謝你。」
張斐羊裝不滿道︰「我們之間還要說這些麼。」
「我我先去跟我大嫂說一聲。」
說著,許止倩便急急往後門走去。
「這家子人啊!」
張斐無奈地搖搖頭,突然又看向高文茵,「夫人,你家還有親人麼?」
高文茵先是一愣,旋即神色暗然,螓首輕搖。
張斐眼眸一轉︰「那夫人想不想要親人?」
高文茵一怔,道︰「這親人豈是想要就能有的。」
張斐急急道︰「我有一招,可讓夫人擁有親人。」
高文茵問道︰「什麼招?」
「就是制造親人。」
「制造親人?」
「對啊!什麼親人又能比得上自己的兒女。」
兒女?
高文茵不禁神情一動,明亮的眸子閃過一抹憧憬,忽覺一只大手環抱腰間,頓時反應過來,輕輕掙月兌開,嬌羞地白了眼張斐,「你作甚,讓人瞧見多不好。」
張斐笑道︰「省得!省得!下回去房里再抱。」
「你不與你說了。」
高文茵輕輕一跺腳,轉身急急離去。
張斐搓著下巴︰「是時候了!」
如今正值春意盎然,生機勃勃之際,萬物正在復蘇,這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一份報刊打破了寧靜。
白礬樓。
「爹爹!你看,這今兒一早出得新聞報。」
樊正激動地將一份報紙遞給樊。
樊接過來,看得片刻,驚呼道︰「王學士的差役法改革?」
相比起均輸法,差役法改革,才是他們最為關注的,因為這與他們一切都息息相關。
樊正點點頭道︰「正是。」
又看得少許,樊激動道︰「好好好,這可真是好事啊!哎幼!王大學士可真是一個賢臣啊!」
樊正也是欣喜不已︰「是呀!此法可真是利于我們商人,咱們再也不用年年拿錢去官府打點,還得提心吊膽的。」
樊笑道︰「不錯,若此為法令,那咱們每年交稅錢就是,咱也不用擔心,官府會突然讓你服役。」
這按理來說,樊正是肯定是要衙前役的,但是這個衙前役的威力,是能夠將他的白礬樓都給整沒了。
為了免這個役,他們年年就主動花錢去打點,但還是很擔心,因為沒有明文規定,交錢可以免役,就好比上回張斐,想交錢,都不允許,一定要他服役。
不僅僅是他們白礬樓,還有陳家、馬家,看到這消息,都是激動萬分。
但是有人歡喜就有人愁啊!
只見一個個官府是急匆匆的來到皇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王安石那奸佞小人沒安好心,看看,你們看看,這修得是什麼法,這簡直就是在打劫。」
「均輸法奪商人之財,這募役法則是要奪我們與窮人之財,還民不加賦,我呸!」
「咱們決不能讓王安石得逞,否則的話,他必將得寸進尺。」
「走走走!我們去找司馬學士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