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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立法權

張斐早就建議趙頊,慢慢將稅政重心從農業轉入商業。

趙頊對此也是非常認同的。

因為現實情況已經告訴趙頊,這農稅上面存在的問題,根本就沒法改,稍稍動彈一下,仿佛就要山崩地裂,再加上目前商稅增長的非常迅速,再去花力氣整頓農稅,實屬吃力不討好,關鍵還做不到。

布局商業,只要玩得好,是可以利用商業規則將農稅給收上來。

大地主囤積那麼多糧食,也得拿出去賣。

而法制之法一方面可以促進商業發展,同時皇帝也能夠借法制之法掌控住這一股力量。

「原來如此。」

趙頊點點頭,可仍舊愁眉難展道︰「但是朕的大臣們,在修改律例時,或許並不會考慮到這一點。」

張斐微微一怔,心道,哎幼!我怎麼這般湖涂,他現在最擔心的應該是立法權。

事實正是如此。

富弼此舉,最令趙頊不安的,就是立法權。

趙頊事先非常著迷于赦令。

但是富弼卻建議,是要召集天下英才來修法,並且要視為國家頭等大事來做。

可能就是要規範化。

這部分權力可能就會旁落。

雖然張斐猜測富弼主要是想彌補慶歷的遺憾,但身為帝王,趙頊首先考慮的當然還是皇權。

張斐沉吟半響,道︰「關于如何修改條例,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趙頊笑道︰「你莫不是在謙虛,朕看你在課堂上說得是頭頭是道啊!」

「我真不是在謙虛。」

張斐趕忙搖搖頭,稍稍遲疑了下,又道︰「陛下以前也頒布過一些赦令吧?」

趙頊點點頭。

張斐道︰「有沒有被駁回過?」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趙頊郁悶道︰「經常被駁回。」

張斐訕訕道︰「陛下,能否就事論事?」

趙頊笑道︰「朕再說一遍,朕還是希望你能夠跟以前一樣,對朕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朕也向你保證,你說什麼朕都不會怪罪你的。」

他如此崇拜王安石,但他為什麼會被張斐影響,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他曾跟張斐建立起一絲絲友誼,甚至可以說,張斐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多謝陛下。」

張斐立刻道︰「就事論事,陛下的赦令難道真的就沒有問題嗎?」

趙頊點點頭道︰「這朕也不否認,他們若是講不出道理,他們也不敢輕易駁回朕的赦令,但朕也是針對現有的問題,頒布那些赦令。」

張斐點點頭道︰「這我當然知道,可我想要說的是,立法之事,智慧只是其次,關鍵是在于閱歷和經驗,陛下的赦令之所以存在問題,那只是因為陛下並未親自去民間體驗,所得知的事情,都是來源于大臣。同樣一道赦令,可能在南方就非常有效,但是在北方反而會起到反作用,就是反應的大臣是來自不同的地方。」

趙頊頻頻點頭道︰「言之有理,確實是如此。」

張斐道︰「我如才二十多歲,經驗和閱歷都是我所欠缺的,所以我是真的沒有能力去修法。」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但是天下英才也未必修得了,尤其是此法還是要基于法制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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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頊詫異道︰「天下英才都未必修得了?」

張斐點點頭道︰「正如我在課堂上所講的那樣,法家之法是從上往下,而法制之法則是從下往上,如果只是讓世上最聰明的人來修法,修出來的法,必然是法家之法,不可能是法制之法,因為這聰明人往往是想,我該怎麼去管理,而不會去仔細考慮,百姓之間會有怎樣的糾紛、瓜葛。」

上了三堂課的趙頊很快就能夠理解張斐的意思,又問道︰「那誰有資格來修此法?」

張斐回答道︰「就是那些輾轉各地的司法官員,他們是最清楚各地百姓的具體情況。」

趙頊微微皺眉道︰「但他們若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就不會傳到朝廷來。」

「陛下所言甚是。」張斐笑點點頭,又道︰「那麼問題就很簡單了,如富公這樣的天才,現在比較缺乏對直接面對百姓的經驗,但是他們充滿著智慧。

反過來,那些最底層的司法官員,他們對民間情況有著深刻的認識,但是他們又缺乏足夠的智慧去解決這些問題。

正好我朝底層官員是要三年一換,在換任的途中,可以先讓他們到京城來,與朝中宰相組織一次立法會議。」

趙頊一怔,「立法會議?」

「不錯。」

張斐點點頭,道︰「由陛下你親自主持,雙方用答辯的方式來商討立法、修法,雙方都可以向對方提出問題。

屆時到底是執行問題,還是法律的缺失,便可一目了然,也可以及時解決一些嚴重的問題,甚至可以了解清楚,到時新法在各地的具體情況。

關鍵,這也能陛下你清楚的知道,各地百姓到底是什麼情況,而不至于受人蒙蔽,頒布錯誤的政策。

其實古代許多帝王,也都想做一個聖明之君,可往往是得知一些偏面的消息,而導致政策的失誤。」

趙頊听得是頻頻點頭,他雖然即位才兩年,但是是深有感觸。

同樣一件事,革新派和保守派就是不一樣的看法,而且都說很有道理,他也不知道該听誰的。

「但是。」

趙頊又稍顯疑慮,「這底層的官員,可都畏懼宰相,只怕到時他們不太敢說實話啊!」

言下之意,上下級坐在一起,還不是早就商量好的,演給他們看。

張斐笑道︰「故此陛下要引入第三方,來向他們兩方提出問題,迫使他們不敢暗通款曲。」

「第三方?」

趙頊問道︰「這世上還有人不怕宰相嗎?」

張斐點頭道︰「有。」

「誰?」

「就是那些考生。」

張斐道︰「首先,那些考生也是來自各地,他們也清楚各地百姓的情況,其次,他們個個年輕氣盛,又不是官員,不需要畏懼那些宰相。」

「誰說的。」

趙頊哼道︰「許多考生還未參加科舉,就已經被朝中宰相給收為女婿。」

張斐眨了眨眼,「真的假的?」

趙頊道︰「這你都不知道嗎,富弼當初不就是被晏殊一眼看中,然後被收為女婿嗎?」

「難怪那些考生這麼努力,不惜寒窗十年,原來都是不想努力了。」

張斐眼巴巴地看著趙頊,「陛下,你說我現在參加科舉,會不會年紀太大了一點。」

趙頊一愣,呵呵道︰「年紀倒不算大,但也沒有人敢打你主意。」

「為什麼?」

「你不是已經成為許家的女婿了嗎?」

「呃。」

張斐 然反應過來,是呀!雖然我沒有參加科舉,但我也是吃上了軟飯,只可惜許家的飯,太清澹了一點,還得我自己努力啊!唉。

「行了。」

趙頊擺擺手,「科舉之事,你就別想了,就你那文章和文筆,實在是!」

張斐一本正經道︰「陛下,我覺得我朝科舉存有很大問題,看什麼文筆,就還不如以貌取人,那我絕對高中。」

趙頊呵呵笑道︰「言之有理,下回上課,你就談談這個問題。」

「呃方才說到哪里了?」

「考生。」

「對對對!」

張斐道︰「在我看來,考生們的首要需求,不是給宰相當女婿,他們的首要目的是科舉及第,這個可就掌握在陛下手里。

如果他們在立法會議上面的問題,將會直接影響到陛下對他們的看法,就算是面對老丈人,也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

而且以我對那些考生們的了解,他們個性非常張揚,愛表現自己,只要讓他們上,他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刁難宰相和官員的。

如此才能夠獲得名氣。」

趙頊稍稍點頭。

張斐又趁熱打鐵道︰「如果陛下還不放心的話,甚至可以隨機抽取一些經常去各地做買賣得商人,入場進行提問,但不能讓商人露面,要是露面的話,估計他們就不敢提問了,可以讓他們躲在簾子後面發問。」

「如此倒真是可行啊!」

趙頊听得是直點頭,「其實不管是否基于法制之法,都可以如此立法,正好科考也是三年一次,也並不會給財政增添太多負擔。」

這帝王之術,可不是像那老朱一樣,將所有權力都抓在手里,要還想干好的話,那只會將自己活活累死,實事求是來講,也根本就做不到。

統治的藝術始終是在于平衡和制衡。

即便富弼他們是為了制衡皇帝,要奪這立法權。

可以啊!

我特麼找一群人來盯著你們。

在這個立法制度下,趙頊根本無須拽緊那立法權不放,因為底層官員想要升遷,必然是得到他的認可,考生想要及第,也要得到他的認可,至于商人麼,是他未來要籠絡的階級。

立法權給你,你就老老實實給我將事情做好。

這不就是大宋祖宗之法,事為之防,曲為之制麼。

「你到底還藏了多少主意。」趙頊不禁沖著張斐笑問道。

張斐一愣,忙道︰「陛下明鑒,這真是我剛剛想到的。」

「真的?」

「真的真的。」

張斐直點頭,「真不瞞陛下,我也受到自己上課的啟發,才想到這些的,否則的話,我也不可能想到利用,不,呃就是讓那些考生也加入進去。就是因為他們在課堂刁難我。」

「這倒也是。」

趙頊笑著點點頭,「看來心胸狹隘,也未必全是壞事啊!」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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