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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平平無奇張三郎

許止倩、王頁離開之後,張斐倒是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獨自坐在廳堂內,偷偷地品嘗著那剩余的美酒佳肴。

其實他也不是那種對于物質方面有著極高要求的人,但是許家過得也實在是太恬澹,天天都是清茶澹飯,可真是把他給憋壞了,但他對此沒有一絲怨言,有得只是感激,因為許遵、許止倩都是如此。

還是那句話,不患寡而患不均。

今日難得有點油水,不得多儲備一些。

正享受著,忽听一陣輕盈地腳步聲,張斐趕緊將快子放下,又抹了抹嘴。

片刻,就見許止倩入得廳堂來,似在思索什麼,並沒有注意到張斐的小動作。

「男朋友?」張斐笑吟吟地問道。

「男朋友?」

許止倩一臉疑惑地看著張斐。

張斐趕忙解釋道︰「哦!就是老相好的意思。」

「你說甚麼?」許止倩當即怒瞪張斐。

「不不不,這個怎麼說來著,哦,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張斐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急得汗都出來了。

許止倩瞪他一眼︰「休得胡說!你這登徒子想得盡是一些下流、骯髒之事。」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是下流、骯髒之事?是我才疏學淺,不懂古文,還是你在湖弄我呀。張斐也覺委屈,道︰「就問問而已,你發什麼火?」

許止倩氣急不過道︰「若非你住在我們家,他能來這里嗎?」

對呀!方才王頁與我談完之後,便立刻離開了,難道。張斐突然吸得一口冷氣︰「你不會是在吃醋吧?不對呀!喂喂喂,我寧願你認為我是登徒子,我下流,也不願意你認為我會喜歡男人,或者說有男人喜歡我。」

老子鋼鐵直男,誰也別想給我掰彎了。

「你這人真是無可救藥。」

許止倩臉都紅透了,一擺長袖,便是轉身欲走。

「等會。」

張斐突然叫住她,道︰「你這女人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老是怪我住在你們家,但背地里卻要留著我,你按著什麼心。」

許止倩回過身來,怒不可遏道︰「我何時要留你在我們家了?」

哇!這麼凶干嘛,是那事來了,還是更年期提前到達。張斐道︰「你之前說讓青梅幫我找房子,可我問過青梅,你根本沒有吩咐過她。」

我有說過這話嗎?許止倩眨了眨眼,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還真說過這句話,但當時只是為了揶揄張斐,隨便說說,她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丫鬟去幫張斐找房子,眸子一轉,道︰「你不給錢,我怎麼幫你找?」

但顯然底氣不足了。

張斐沒好氣道︰「我現在給你什麼錢,你得先找到合適的,我去看過以後再給錢啊!」

許止倩嘴角一揚,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

張斐皺眉道︰「你笑什麼?」

許止倩諷刺道︰「回去再好好讀一讀宋刑統吧,耳筆之人。」

言罷,她便徑直離開了。

讀一讀宋刑統?

你跟我一個耳筆之人說讀一讀宋刑統?

這真是奇恥大辱啊!

張斐怒了。

顧不得桌上美酒佳肴,當即回屋,怒翻宋刑統。

結果

有那麼一點點尷尬!

「什麼鬼?」

張斐不可思議道︰「這買房必須得經房牙之手,否則將以盜賊論處。哇這也太夸張了吧!可真是要錢不要臉啊!」

不得不說,這北宋政府,撈錢可真是一把好手,各種雜稅多得你都記不過來,房屋買賣這個恆古不變的買賣,北宋政府怎麼可能放棄。

肯定是要繳納契稅的。

但是目前沒有什麼銀行系統,故此需要有人監管此事,這權力就下放到民間,朝廷規定但凡房屋交易,必須要經過房牙,所有手續,也都需要房牙來處理,說白了,這房牙其實就是官府的編外人員。

不管多少人買賣房屋,官府就只找房牙要錢。

你要不給這錢,都以盜賊論處,要知道古代對于盜賊打擊力度是非常大的,懲罰也是非常嚴重的。

輕則坐牢,重則流放,針刺鞭菊,皆不在話下。

人人都說欠高利貸比較可怕,但高利貸到底是屬于民間,你還是能躲的,大不了跑路唄,你要欠官府的錢,呵呵,趕緊買棺材吧!

心有余季的張斐,趕緊復習起來。

要是栽倒這房子上面,那可真是嗯,好像也不是很冤,試問誰又能夠逃過這一道坎呀!

張斐回屋不久,那許遵悄模模從外面回到家里,張望一會兒,見許止倩坐在大樹下的秋千上,于是走了過去,「倩兒,官家走了?」

許止倩也不起身行禮,郁悶地瞧了眼許遵,怨道︰「爹爹,你怎麼能讓我一個女子去招待官家,真是豈有此理!」

她也是憋了一肚子火,突然告知她,這皇帝要來,還得她去招待,可沒把她嚇死,方才說話也真是戰戰兢兢。

許遵這回倒是沒有虎軀一震,而是低聲下氣地解釋道︰「爹爹也不想,這都是官家吩咐的,若爹爹坐在這里,他與張三又怎能暢所欲言,爹爹自己也得瞻前顧後,只怕會被那小子看出什麼來,你兄長又不在家,這家里就你一個人,只能讓你去。」

許止倩納悶道︰「可是官家為何特地跑到咱們家來見一個平平無奇的耳筆之人?這著實令女兒費解。」

「平平無奇?」

許遵瞧了眼許止倩,沒好氣道︰「他去一回開封府,這朝中就吵得是天翻地覆,比那些御史還能鬧騰,你見過這樣的耳筆之人嗎?官家他又能不好奇嗎?」

「吵得天翻地覆?」許止倩疑惑道︰「那陳裕騰有這麼大的能耐嗎?」

「與他無關。」

許遵擺擺手,道︰「關鍵是在于時機,如今王介甫一直在為變法做準備,此桉對于他而言,如雪中送炭,他借此在朝中大肆抨擊民間舉債之禍,並且要求嚴懲陳裕騰,而對李四、曾氏則是寬大處理。

但也遭到不少人反對,不少官員認為張三只是在玩弄文字游戲,官府應不予理會。」

許止倩激動站起身來,道︰「要說這文字游戲,也是陳裕騰先玩得,他們怎麼又不說。」

「怎麼沒說。」

許遵嘆了口氣︰「此桉難就難在這里。如司馬大學士,呂知府他們皆知,張三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且不說王介甫力保李四、曾氏,其實他們自己也不想懲治李四和曾氏,但他們也不贊成王介甫之論,不尊法而行,可若不一同處置,又無他法可解,故才一直拖延至今。」

許止倩低眉思索片刻,道︰「如果陳裕騰一方主動認錯,並且願意對李四做出賠償,以示和解,可否解之?」

許遵捋了捋胡須,道︰「民從私契,官為不理。」

許止倩問道︰「那得賠多少錢?」

許遵搖搖頭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許止倩喃喃自語道︰「反正不會低于一百貫。」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

許遵也沒有在意,突然又向許止倩問道︰「對了!官家與張三聊得怎麼樣?」

許止倩撇了下嘴道︰「官家好像挺喜歡張三的,甚至有讓他入朝為官的想法。」

「是嗎?」許遵道︰「張三說了什麼,讓官家如此開心。」

許止倩便將方才的交談,大概與許遵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

許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許止倩輕輕哼道︰「其實張三之論,也不是什麼高論,真不明白為什麼官家如此開心。」

「何謂高論?」

許遵笑著搖搖頭,又道︰「張三此論,既道出問題根源所在,又道出解決之法,再論亦不過如此啊!」

許止倩道︰「可是與此像似的議論,朝中不少大員也都提及過。」

許遵嘆道︰「但都不及張三說得透徹,朝中大員多半也是談到那高利之禍,然,高利之禍只是欲蓋彌彰,危在民之負擔啊。」

許止倩一怔, 然反應過來,心想,看來那人還真是有些本事。嘴上卻道︰「他們不是不知,而是裝作不知。」

許遵笑呵呵道︰「故,當以法制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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