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特從自己的辦公室走到大廳，心中已經基本回過味來了。
關正平故意大張旗鼓的展示飛機，故意明確的提醒和警告自己。
不是擔心自己會故意刁難他們，而是可能得到了伯努利的研究進度。
甚至于，他們就是知道了伯努利的進度，所以才故意提前過來搶奪專利的。
畢竟，大明的專利都通過了一年多了，就算是停戰之後來法國，年前也該到了。
休伯特在專利局工作，早就看過了各種類似的事情，只不過一半都不會這麼轟動而已。
當然，要確定大明是搶注專利的前提，是伯努利的飛機也能正常飛行。
于是，休伯特趕到現場之後，先看了伯努利父子的文件。
然後親自帶人跟著伯努利父子，去驗證了伯努利的飛行機器飛行測試。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伯努利父子的飛機，雖然不如大明的那麼成熟，但是也的確能飛。
同樣安裝了輪子，可以主動在地面上滑行。
只是起飛需要的距離比較長，飛行的也不算是特別的平穩，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但是確確實實能飛了。
能飛離地面好幾米，能夠自行保持高度，也可以緩慢的轉向調頭。
休伯特確認了自己的判斷。
大明早就有飛機了，但是卻繼續保密研究，讓飛機變得更加成熟。
但是他們得知了伯努利的研究進度，所以才來專門過來注冊法國的專利的。
確認了這種判斷之後，休伯特更加的糾結了。
深思熟慮了幾秒鐘之後，休伯特表情沉重的看著伯努利父子︰
「我個人願意相信，伯努利先生在今天之前就完成了飛行機器制作。
「但是我沒辦法把專利發放給你們，因為大明的申請是符合規範的。」
听著休伯特的判斷，丹尼爾•伯努利長長的嘆了口氣。
丹尼爾的兒子克里斯托弗有些激動的大聲說︰
「不，父親，不能直接這樣放棄。
「局長閣下，大明人很顯然是來搶注專利的。
「他們肯定探听到了我們的研發進度，他們甚至可能剽竊了我們的設計！
「我們應該申請警察局參與調查，找到竊密的人員！」
休伯特其實是心向伯努利家族的。
伯努利家族雖然是荷蘭裔的瑞士人，但是主要的研究成果都用在了法國。
而且無論是荷蘭人還是瑞士人，大家都是泰西人。
但是現實卻沒辦法改變。
休伯特嘆息著向約翰內斯解釋說︰
「大明的飛機顯然也是獨立制作的，而不需要剽竊你們的設計。
「因為大明的飛機顯然比你們的更加成熟，他們的飛機能夠穩定的繞著巴黎飛一圈。
「所有的巴黎市民都已經看到了，你們的飛機可以做到嗎？
「實際上，他們向我們出示了大明工部的證明，他們在去年年初就拿到了專利。
「但是他們聲稱，只是因為世界戰爭，沒有馬上來泰西申請專利。」
克里斯托弗瞪大了眼楮︰
「一年之前就拿到了專利！」
丹尼爾•伯努利听了再次嘆息一聲︰
「可以理解，我們就是用了大明的發動機，大明一年前的發動機，才讓實驗成功的。
「大明一年前完成飛行機器實驗，當然是完全正常的，我們輸的合情合理。
「所以這不是常規的非法搶注，只是恰到好處的來拿法國的專利。」
休伯特听到「來拿法國的專利」這句話，莫名的有些憋屈︰
「他們做的一切都完全合法，甚至還用公開展示，獲得了公眾認知的強力保險。
「今天的飛行實驗，會登上明天的報紙。
「不需要多久，整個法國，甚至整個歐羅巴，都會知道，大明人發明了飛行機器。
「人類不需要借助巨大的氣球和飛艇，可以和鳥類一樣自由的翱翔了。
「我沒辦法對抗所有的民眾的認知……」
丹尼爾的二兒子約翰內斯•伯努利有些激動的大聲說︰
「無論如何，大明肯定是獲得了我們的研究進度，這肯定是間諜行為！
「大明通過間諜手段，佔有法國的重要專利，這已經可以算是外交問題了吧？
「法國政府不應該提出抗議？不應該捍衛自己的名譽和正義嗎？」
丹尼爾•伯努利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再次打起了精神︰
「局長閣下，您是否考慮過，飛行機器的作用有多大？
「除了單純考慮經濟利益之外，還有更重要的是軍事價值吧？
「飛行機器的制造和使用都比飛艇簡單無數倍，可以讓空中偵察和僅供普及化。
「大明獲取法國的飛行機器專利，這甚至不只是外交問題，也是軍事問題。
「我們拿不到法國的專利，可以嘗試去普魯士、奧地利，甚至是英國試試。
「但是法國的飛行機器技術，完全掌控在大明手中，國王陛下能接受這種結果嗎？」
休伯特明白了伯努利父子倆的想法。
休伯特認為這父子兩個說的有道理。
這件事情可不只是一個專利的問題。
但是你們拿不到法國的專利，就想去英國試試的這種話題，必須首先回懟一下︰
「大明既然來法國申請專利，怎麼可能想不到你們會去別國申請專利？
「你們可以去英國、普魯士試試，說不定到了地方，那邊專利證書都發下來了！
「當然，我會暫時控制專利審批和發放手續，同時將相關情況提交內閣和外交人員。
「交由陛下和外交大臣們討論決定，請伯努利先生耐心等待幾日。」
丹尼爾•伯努利不置可否的點頭︰
「好的，我們的申請文件，已經遞交到法國專利局了，我們等待法國政府的處理結果。
「不過，在法國申請專利，不妨礙我們去其他國家申請，這是我們的權利。」
這次丹尼爾沒提英國，休伯特也就沒有什麼反應了，直接帶著自己的人和資料告辭了。
休伯特回到辦公室，馬上寫了份報告，送到外交機構，申請拜訪外交大臣塔列朗。
休伯特提到了飛行機器在軍事上的作用，提到了大明大食親王來搶注專利的判斷。
相關內容足夠敏感和關鍵，很快就送到了塔列朗手中，然後休伯特見到了塔列朗。
塔列朗信息詢問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後，然後就去找到了現任的法國首相。
第五代黎塞留公爵，阿爾芒-埃馬紐埃爾•迪普來西。
兩人一起去求見法國國王路易十六。
另一邊，陸續有貴族僕人和各類行業的商人，去了楚玉強的服裝店。
他們目的當然是去詢問飛機的技術授權和銷售的事情。
飛行機器一直是非常熱門的研究方向。
飛機的用途早就被人討論過，幻想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能夠意識到飛機的巨大潛能的人不知凡幾。
甚至有人本來就在關注各個研究機構，準備等著實驗成功了就會直接去買專利。
現在飛機實驗成功了，而且看上去已經非常成熟，當然毫不猶豫的要去拿授權。
這專利是屬于大明人，還是屬于某個法國人，或者其他泰西人並不重要。
區別僅僅是拿專利授權的難度，以及要付出的代價略有不同而已。
大明大大食親王掌控著專利，那就不用想著買斷和獨享了，只能買普通授權了。
而且肯定會有很多競爭者，大明的商人和工廠就是直接競爭人，但商機仍然存在。
更多的人，是單純的想要直接買飛機。
有的想要用在運輸上，有的人想要用在旅行上，有的人準備買回去做實驗，開發各種衍生的機型和用途。
還有通過楚玉強宣傳服裝徽標的方案，發現了飛機在商業推廣上的巨大商機。
直接在天上飛，直接把廣告寫在機翼上，可以讓整個巴黎的人都能看到。
雖然飛艇也有類似的功能，但是飛艇的價格太過昂貴了。
熱氣球已經沒有話題性了，宣傳效果已經不行了。
而且，飛艇和和熱氣球都遠不如飛機方便。
就飛機那簡單的結構，有一定身家的人都覺得，自己是能夠買得起，也用得起的。
這些人里面，身份最高的，就是奧爾良公爵的繼承人菲利普。
奧爾良公爵親自要求，讓自己兒子親自去的。
雖然奧爾良公爵看到飛機的時候抱怨，巴黎人身上和天上都是大明的徽標。
但是卻不妨礙他準備用大明的專利或者商品來賺錢。
菲利普趕到楚玉強的服裝店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其他的商人和貴族手下到了。
進門就听到了一片有些吵鬧的聲音。
來自大明的副店長，坐在里面的辦公桌上翻賬本。
幾個非常漂亮的法國男孩服務生，在外面回應這些商人和貴族的僕人︰
「很抱歉，楚掌櫃不在店里。」
「楚掌櫃出門的時候吩咐過，他今天都不會回來了。」
「諸位要拜訪的話可以等後天。」
「飛機專利的事情，是大明航空公司負責的，不是服裝商行負責的。」
「諸位如果要定做衣服，可以去登記排隊。」
「如果不需要就請回吧。」
「我們是服裝商行，不出售飛機和專利。」
「關于大明航空公司的事情我們也不了解，諸位可以回去等待最新消息。」
其實這些問題，商人們基本都明白，做衣服的和做飛機的，雖然都是大食親王的產業，但兩邊倒而人多半不是一個系統的。
只是他們也都找不到做飛機的人在哪里。
只知道飛機翅膀上有衣服的徽標，所以才過來服裝商行打探消息。
這些服務生根本不知道內情，只是按照楚玉強的安排，安撫和回絕他們。
事實上，就算是他們直接找到楚玉強，他們也沒有辦法直接要到飛機訂單和授權。
因為休伯特和伯努利父子猜的都是對的，大明人就是來搶注專利的。
什麼銷售計劃，什麼配件供應鏈，甚至于處理業務的公司，都完全沒有準備。
在泰西人自己搞出飛機之前，大明不會把飛機賣給他們，甚至不打算讓他們知道。
現在泰西人搞出飛機了，那楚玉強和關正平的唯一任務，也是盡快推動把專利搶下來。
至于銷售的事情都得往後放。
所以楚玉強和關正平兩個大掌櫃，離開巴黎市政廳之後就直奔凡爾賽宮去了。
關正平知道這個專利不好拿，搶專利的意圖很容易被發現。
現在去上層路線，就是把事情擺在台面上，直接去探法國高層的底線。
不在基層跟沒有決策權的人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