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遠處的錦少游臉色一變,身形急掠,一瞬間切過數百米出現在楚清和歐陽明身前。
緊接著,他兩袖舞動,源質狂涌而出,化作一個半圓形的防護罩,將三人籠罩其中。
下一刻,黑色刀光 然落下,長街上仿佛蓋上了一塊巨大的黑布。
轟隆——!
隨著一聲刺耳的轟鳴聲驟然響起,整條唐街頓時天搖地動,煙塵狂舞,如同世界末日來臨。
地面劇烈的顫動如同大海上遇到風浪一樣顛簸,楚清身在防護罩中,幾乎無法站立。
過了良久,這顫動聲才漸漸小了下來。
「前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視線被煙塵阻擋,楚清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詢問身前的老人。
「竟然是他這下麻煩了。」
錦少游抬著頭,目光寧宇虛空的某處,神情格外凝重。
忽然間他眉頭一跳,眼中閃過一抹寒芒,厲聲道︰「住手!」
長袖一揮,一道指勁陡然掠出,幾乎在同時,一道黑色刀芒 開煙塵,與之相撞。
轟——!
刀芒與指勁交擊, 然爆發出一股肉眼可見的沖擊波,強大的氣浪四散而開,瞬間將彌漫在唐街上的煙塵震散!
視線終于清晰起來,楚清抬眸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街道兩側,已是空無一物,商鋪、飯店、高樓,兩側的建築物統統被方才從天而降的黑色刀光斬成齏粉,更是在街道正中央豁開一道長達數百米的溝壑,仿佛一道天塹,觸目驚心。
這道溝壑一直蔓延到錦少游腳下,方才停了下來。
視線落在這道溝壑上,楚清的身子霎時間涼了一截,若是沒有老人,自己怕是和那些建築物一樣,化成齏粉了。
「混賬!」錦少游怒目圓睜,仰頭大喝道。
順著老人目光看去,楚清登時童孔驟縮。
街道上方,有一黑衣男子當空而立,這男子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有稜角,猶如遠古的凋塑,幽暗的眸子中,透出一股冷漠,令人望即生寒。
男子的右手提著一把黑色長刀,一絲絲肉眼可見的血光繚繞刀身,散發著難以言明的煞氣,而他的左手上
看著男子左手領著東西,楚清心頭一顫。
那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人頭上的表情已經凝固,眼中滿是驚恐和不可置信,想來在死前都沒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那是呂毅的人頭。
想到不久前還在感嘆「人生,真是無法預料」的男子就這麼死在自己眼前,楚清只覺得遍體生寒,如墜冰窟。
「混賬?」
听到錦少游的話,一抹嗜血的笑容綻放在黑衣男子臉上,「我肖林混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種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繞指柔劍,錦少游。」
「你的混勁,可是超乎了老夫的想象。」錦少游眼楮微眯,怒哼一聲,「這呂毅也就罷了,唐街上這麼多無辜的生命,你也一並抹殺了!」
「無辜的生命?」
肖林面無表情地冷漠說道︰「強者生,弱者死,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理。」
「這些人會死,只是因為他們太弱了。」
又是這種人渣!
听到肖林充滿不屑與冷漠的話語,楚清眼中頓時蒙上一層怒意。
「什麼玩意?」
身旁的歐陽明听到這句話,怒目一瞪,破口大罵道︰「這算什麼真理?」
「我去你大爺的!」
對于歐陽明的一番怒斥,肖林沒有絲毫反應,他的視線,始終落在錦少游的身上,不曾移動絲毫。
見對方無動于衷,歐陽明繼續破口大罵︰「什麼強者生,弱者死,我呸!說得好像你生來就是強者一樣!」
听到這一句,肖林微微挑眉,瞥了一眼歐陽明,澹澹說道︰「確實如此。」
「臥槽!」
歐陽明大怒︰「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肖林微嘲道︰「我不要臉,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
此話一出,不僅是歐陽明,就連錦少游和楚清都是嘴角一抽。
「錦爺爺,這家伙好囂張啊!」歐陽明轉頭看向老人,怒氣沖沖道。
「確實很囂張。」錦少游點點頭。
「這你能忍?」歐陽明問道。
「不能忍。」錦少游頓了頓,「也得忍。」
「為什麼?」歐陽明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老人抬眼看向肖林,神情凝重道︰「若是我和他動手,那不單單是唐街,這方圓數百公里,乃至整個滄海市,都會被波及到,到時候,就真的是生靈涂炭了。」
歐陽明怔了怔,旋即湊到老人耳邊,壓低聲音說道︰「錦爺爺,不要吹牛皮啊。」
「……」
「他說的沒錯。」半空中,肖林俯視著歐陽明說道。
後者 地抬起頭,怒目斜揚,「你爸媽沒教過你,偷听別人說話很不禮貌嗎?」
肖林面目表情地回應道︰「我沒有父母,只有師傅。」
那你還真是個大孝子啊。
他嘴角揚起一抹森冷的笑容,「師傅只教我,如何殺人。」
冰冷的眸子掃來,歐陽明陡覺一陣寒意,他咬了咬牙,還想說些什麼,卻見錦少游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你既然已經得到了那副妖神面具,為何還不離開?」錦少游看著肖林說道。
「離開?」
肖林眼中閃過一道嗜血的詭異赤紅,眉頭微挑,邪氣一笑︰「難得遇到你這種級別的高手,不切磋一番,未免也太可惜了。」
听到這句充斥著挑釁意味的話語,錦少游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
他嫉惡如仇,對濫殺無辜的武者向來毫不留情,從他對付赤血戰猿和韓刑厲的暴力手段,便可見一斑。
像他這樣的人,卻沒有對羅肖林這種狂徒出手,是因為考慮到了諸多因素。
一方面,與肖林交手,確實會對滄海市造成無法預估的破壞,到時候,只怕赤龍軍會對他興師問罪,而另一方面,感知到四周眾多強大武者的氣息,他覺得就算放任肖林離開,後者也絕對無法安然月兌身。
但是最為重要的一個原因……
肖林,是一個人的弟子。
一個女人。
一個瘋女人。
一個世間最為強大,也最為無法無天的瘋女人。
神州大陸,四皇之一。
玄後,周娥!
想到那個霸道蠻橫的女人,老人感到背後的舊傷,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若是有可能,他絕對不願再招惹那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然而肖林的一席話,已經徹底激怒了他!
切磋一番?好一個切磋一番!
你個年輕小生,以為老夫是誰?
老夫可是天下三大神指之一,繞指柔劍,錦少游!
我闖蕩江湖那會,你算什麼?
當真以為,老夫不敢殺你?
「少爺,找個地方與這個少年躲起來。」
沉默片刻,錦少游背對著歐陽明與楚清,緩緩說道。
「錦爺爺……」歐陽明微微一怔,旋即大笑起來,使勁揮了揮拳頭,「好好揍他一頓!」
「前輩,小心。」楚清鄭重地說道,然後在歐陽明的攙扶下,向著遠處走去。
雙手緩緩負于身後,錦少游看著肖林,嘴角揚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這可是你自找的。」
話音甫落,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強大氣息,自他身上狂飆而出,直沖雲端。
「有意思!這才有意思!」
眼中的嗜血紅芒更甚,肖林瘋狂大笑,黑色長刀舉過頭頂,一股駭人的煞氣自刀上散發而出,旋即向著天空沖去!
兩股龐大的氣息先後涌入高空,卷起無數白雲,不住地翻滾跳躍,甚為壯觀。
兩人未戰,天地變色!
……
滄海市北區,顧家。
顧家的豪華別墅內,當代家主顧無非正在翻閱書籍,忽然他渾身一震,抬起頭不可置信地失聲道︰「【域境】?而且是兩位?」
站起身,踱步走到窗前,顧無非望著遠處天空中不住翻滾的雲層,自言自語道︰「那個方向……是唐街。莫非【幻猴】真的在滄海市?」
「怎麼了,父親?」
听到男子的驚呼,一個手上纏著繃帶的少年推開門,走進了書房。
這個少年,正是顧雲。
顧無非撇了顧雲一眼,眉頭微蹙,道︰「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聞言,顧雲臉色一白,顫聲道︰「是……是被人用劍刺傷的。」
「哦?」
顧無非冷冷說道︰「看你這垂頭喪氣的模樣,莫非是敗了?」
顧雲艱難地點了點頭。
顧無非眼楮微眯,沉默不語。
過了片刻,他冷哼一聲,道︰「敗了也好,你的武道之路太過順利,也是該經歷下挫折了。」
「當年你大哥和你一樣,自視甚高,認為自己在同齡人中無人能及,直到遇到了那天賦絕倫的九妖星,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弱小與無知,開始重新審視自己。」
「如果沒有九妖星,你大哥也不會有現在這個實力。」
「有失敗,才有進步。」
「所以我很慶幸你輸了。」
「不過……」
顧無非微微一頓,然後看著顧雲厲聲道︰「我們顧家男兒,可以失敗一次,但絕對不允許失敗第二次!」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雲兒!」
「明白!」
顧雲 地站直身子,目光決然,大聲嘶吼道︰「下一次,我一定會親手擊敗那個人!」
「很好。」
顧無非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是我顧無非的兒子。」
話音還在回蕩,書房中卻已不見他的身影。
看著用白色繃帶包裹起來的右手,顧雲眼中閃過一絲凶戾,嘴唇微動,緩緩吐出兩個字。
「楚清!」
滄海市南區,朱家。
修煉室內,渾身上下散發著狂傲氣息的朱宇軒 然睜開雙眼。
「兩個【域境】?」
目光劇烈一閃,興奮道︰「有意思!」
「兒子,老爸出門干架去了!」
話音落下,他提起腳邊長槍,身形一閃而逝。
修煉室的角落,朱墨盤膝而坐,沉浸于修煉中,一動也不動。
仿佛一尊泥塑凋像。
滄海市東區,林家。
庭院內,一個身材修長的英俊男子正在修剪花草,這個男子,正是林家家主,林伯明。
手中剪刀微微一顫,林伯明抬起頭,劍眉微揚︰「這種感覺」
視線望向唐街所在,他眼中掠過一絲疑惑,「呂毅的氣息怎麼消失了?是已經走了,還是」
他想了想,轉過身,對著屋內喊道︰「詩幼,幫爸爸修剪一下花草。」
「老爸!」
宛如涓涓泉水般動听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一個美麗動人,明媚如花的少女快步走出,插著腰看著林伯明,不滿地皺眉道︰「又想偷懶,小心我告訴媽媽!」
看著自己的寶貝閨女,林伯明面色一窘,訕訕笑道︰「乖女兒,老爸這次真的不是偷懶。」
「真的嗎?」林詩幼依然皺著眉頭。
「絕對是真的!」林伯明指著唐街的方向,「那邊有人在打架,老爸再不去就糟糕了。」
看著老爸臉上略顯焦急的神色,林詩幼輕哼一聲,「信你一次,快去快回喔。」
「一定!」朝著林詩幼點點頭,林伯明轉身一步邁出,化作一道長虹,消失在她的眼前。
轟隆——!
林伯明消失不久,遠處的高空中陡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鳴。
少女的剪水雙眸中掠過一絲憂色。
「好大的動靜」
「那個傻瓜,應該不可能在唐街吧」
天瀾高中,兵器館。
大廳內,秦老正悠閑地躺在藤椅上,閉目養神。
身旁的一張木桌上擺放著兩個茶杯,冒著濃濃的熱氣,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對面同樣有一個男子躺著,只不過不是躺在椅子上,而是躺在一把黑色長劍上。
這把長劍在離地半尺的地方懸浮著,劍身微微晃動,帶動著男子左右搖擺,完全是一張舒適的搖椅。
忽然間,秦老輕咦一聲︰「這股氣息莫非是少游?」
「多年未見,進步了很多啊。」
「另一個好重的煞氣!」
「有點像那個瘋婆子,不過看來是個後起之秀。」
瞥了一眼雙手枕于腦後,一臉悠閑的男子,「你認識嗎?」
「一個老同學。」男子漫不經心地回答道,語氣慵懶,卻透著一股灑月兌。
「老同學?」秦老饒有興趣,「不去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