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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

將謝秋澤的本命蠱蟲扔在紀青海的腳邊,李添袖拉了張椅子坐下,靜靜的觀察著他的表情。

只是現在,紀青海卻沒有半點劫後余生的慶幸。

因為在反復無常的李添袖面前,他永遠沒有絕對的安全。

這家伙沒有把他們當成同類看!

「不要嗎?」

李添袖將母蟲撿起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後者只是麻木的搖了搖頭。

于是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對于他來說,辨別一個人是否在說謊並不難。

而謝秋澤說的也確實是實話,他現在的眼里只有長生,所以才會不顧情義,要將郭掌櫃變成自己的傀儡。

但這也不是李添袖殺他的理由。

畢竟紀清海已放棄人的存在形式,對奪舍身體一事已習以為常,那也是大哥別嘲笑二哥了。

兩人之間唯一的區別,就是紀青海已經見識過一次他們展現食物鏈頂端作風的樣子,心中已經埋下了恐懼的種子。

再經歷一波大起大落,心理防線就會崩潰,更容易受他的控制。

就像是現在一樣。

「好可怕的靜樹小姐……」

一直旁觀的阿諾德不禁在心中感嘆。

要是李添袖真是歐曼大陸的人,怕是沒有他這個國王什麼事了。

「物品名稱︰大道之骨。」

「品質︰史詩。」

「效果︰蘊含著邪靈意志的尸骨,可用于參悟長生大道,但也可能會造成反噬。」

「備注︰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也算是大道?」

散場之後,紀青海算是徹底安生下來了,郭掌櫃也暫時打消了修仙的念頭。

而Q則看著被帶回來的馬骨,一臉的失望之色。

「他之甘霖,我之毒藥。先收著吧,反正任務有用。」

李添袖拿出一枚蠱蟲,這是傳說中穆遲那能夠攝人心魂的寶貝,只是由于他死的太快,沒能夠施展出來。

這東西的使用同樣擁有本命母蟲的限制,對他們來說也是如同雞肋,或許也就只有趙渺渺會多看兩眼。

將東西收好之後,輪回者們相繼休息。

第二天清晨,郭掌櫃低價將貨物賣給了客棧老板,決定輕裝返回南瞻城。

「江真人,昨晚的事情謝謝你了。不過……我們現在真的能夠回去嗎?」

徒步走在隊伍的最前列,郭掌櫃對李添袖的態度充滿了感激。

倒不是李添袖昨晚的推斷有多麼的振聾發聵,主要是紀青海的頭被砍了下來,此時正掛在他的腰間,方便隨時問話。

這樣都還能不死,這些以蟲入道的修仙者實在是過于邪異了。

「想進南瞻城簡單呀,你只要答應成為他們的客卿,然後把馬骨奉上就可以了。

這個世界強者為尊,穆遲死那是他惹錯了人。」紀青海任命似的回答道。

變成這副模樣,雖然還沒死,但也失去了反擊的力量,徹底的死心了。

而昨晚他沒有敢進行同類相食的舉動,就是為了避免李添袖有干掉他的借口。

「該不會有詐吧?」Q狐疑的看著他。

「我哪敢呀,我一看你們就是連南瞻王都敢一起動的樣子,我的命還捏在你們手里了。」紀青海苦笑道。

現在他只想早點回到南瞻府,讓他們看在南瞻王的面子上放他一把。

「爺,老爺,行行好吧。」

「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你們缺人干活嗎?我只要吃飯就行。」

隨著距離南瞻城越來越近,大路上也漸漸多出了一些流民。

他們衣衫襤褸,露出了胸前的嶙峋瘦骨。

這其中有一半人的身體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畸形。

或是頭部莫名腫大;或是嘴唇從中間開裂,就像是一只兔子;還有一只手臂萎縮,連走路都難以保持平衡的,等等等等。

「滾開滾開!」

商隊的護衛當即出身呵斥,用將刀劍將他們逼了出去。

但看著這些滿面菜色的流民,阿諾德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就在他將手伸進包裹里的時候,郭掌櫃卻 的對他擺手,壓低聲音說道︰「不能給他們啊!會出事的!」

「為什麼?」

阿諾德不解的看著他。

「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要是給了一個人,其他人也會來找你要。一旦你給不出來,肯定會發生沖突的。」郭掌櫃勸道。

雖然這一群烏合之眾就算真的發瘋,對他們也造不成影響,但拿到東西的人就不一定了。

當然這些人死不死他其實無所謂,但阿諾德自己估計會惡心個半天。

「為什麼這里會有那麼多人?被遺棄了?」

李添袖抬頭看向遠方,已經勉強能夠看到南瞻城的城門了。

但他仔細點了點,就目前能夠看到的,那些抗坐在路邊乞討的,或是在樹林里挖草根吃的流民,加起來就有658人,畸形人數打到了456。

沒看到的方向還有更多。

這個世界經濟不算富足,應該沒有掰斷四肢的人販子集團,那麼多畸形兒又是哪來的呢?

「這些人……都是種人生出的後代,所以容易出現殘疾。

他們的出生就是個悲劇,太可憐了。

南瞻王看不得這些,所以將他們流放到了城外來。」郭掌櫃解釋道。

「什麼?」

阿諾德都听懵了。

什麼叫做看不得這些,所以流放到城外來了?

「種人?」

Q的眉頭也深深皺起。

「嗯……就是拿去配種的人……」郭掌櫃皺眉道。

「哈?」

Q的表情更困惑了。

他听說過種豬和種馬,還是第一次听說種人,南瞻城的城主到底在干什麼?

「原本人類的繁衍速度原本就不是很快。

而通過煉化靈種的方式修仙,會影響到人體的機能。尤其是在結丹期之後的階段,幾乎沒法誕生出後代。

所以為了更好的修煉,統治者會找出能力較強的一些人來加快這一過程。」紀青海解釋道。

他們所追求的長生,是意識的永恆。

可目前的修仙情況表明,他們的力量並沒有辦法維持軀體的永恆,終究還是要更換。

所以這時候,合適的軀體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可為什麼會畸形?你們用了什麼藥嗎?」Q皺眉道。

「原本……在你們沒有修仙的時候,每個家庭能有多少個後代?」李添袖思索道。

「嗯……」

紀青海思索了很久,不確定的說道︰「三四個家庭才有一個吧。」

「也就是說,原本的基因都出了問題嗎?那倒也挺好解釋了。」李添袖說道。

「解釋什麼?」

出乎意料,問話的居然是紀青海。

「修仙狂熱的理由,還有這些人的來歷。」

李添袖抬頭看向遠方的城池,皺眉道︰「對力量的渴望是一種本能,追求長生無可厚非。

而如果是繁衍出了問題,那長生的重要程度就更無法代替了。

可這種方法畢竟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逐漸退化的繁衍能力依舊會讓族群的人數銳減。

很多以血脈的傳承因此斷絕,村落這種以家族為主的聚集模式也在漸漸消失。

而當統治者初心改變,不惜把功能正常的人類當做動物去配種時,就會導致一個結果——後代的血緣會越來越相近!」

「啊!」

Q 然反應了過來。

「什麼意思?」

阿諾德沒听懂。

「近親結合呀!」

Q看向阿諾德,解釋道︰「根據我們幾千年的科學研究表明,近親結合很容易導致遺傳疾病。

這有很大概率會將有害的基因傳給後代,具體的表現,就是畸形、痴呆,還有各類的先天性疾病。」

「基因又是?」

郭掌櫃也不理解這種先進的詞匯。

「就像是城市由石頭鑄成,石頭又可以磨成石粉,再小的一個顆粒,都能夠被分解為更小的結構,只是你的肉眼無法分別。

而基因,就是血脈的微觀說法。

听不懂沒有關系,總之結論就是,三代以內的血緣最好不要結合,否則就會出現問題。」李添袖解釋道。

「啊!」

郭掌櫃心頭 的一顫,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雖然他沒有真正的理解基因這一概念,但最後的結論,卻讓他感到無比的痛苦。

因為郭子龍從出生下來就不會哭,可以說是天生弱智,他一直以為是遭了什麼天譴。

而如果用李添袖的理論來解釋,那就說得通了。

因為他們家很窮,娶不起老婆,所以他只能和自己的親生妹妹組建家庭。

沒想到……

「還有這種事情的嗎……」

阿諾德也不禁打了一個激靈。

雖然他自己沒有過錯,但這種事在科學不發達的歐曼帝國其實很多。

為了帝國更好的發展,恐怕他回去之後也要重新頒布法令了。

「不管怎麼說,種人制度已經不像是人能夠設計出來的了,我昨晚的推論基本可以確定是對的。」李添袖眯起了眼。

「你是說……我真的不是人了嗎?」

紀青海突然皺起眉頭,臉上流露出困惑的表情。

昨晚遭到李添袖控訴的時候,他雖然選擇了屈服,但只是趨于武力。

對于他不是人的說法,他覺得是荒謬的。

可听完剛才的那些話之後,他不禁也開始懷疑起來。

他是不是已經失去了對人類的同理心?

這樣的他,到底還是不是自己?

「如果你印象中的人都跟你一樣,那答桉就不用我說了。」李添袖想都不想的回答道。

對人類失去同理心,其實很正常。

他在獲得強大力量的時候,就曾經迷失過。

很多由人變成的神,因為力量過于懸殊,幾百上千年沒有和凡人打交道,也容易自然而然的摒棄這種無用的情緒。

但這群修仙者就算了。

這里的力量體系離成神還遠得很,甚至于郭家的商隊團結起來,都還能絞殺結丹期的修仙者。

他們憑什麼會產生自己早已超月兌人類存在的錯覺?

一個人如此還說得過去,但如果人人如此,那就算還能算是人,那也已經不是了。

「……」

紀青海只是沉默,一言不發的被吊在身側,走向遠方的城市。

……

噠噠噠。

「老爺,行行好吧。」

「我已經七天沒有吃飯了。」

「可憐可憐我的孩子吧……」

在李添袖進城的另一個方向,一個身穿白色神袍的男人被流民們攔下了腳步。

「真是可憐……」

男人抬起頭,金色的眼眸掃過平原上的眾多可憐人,流露出幾分慈悲之色。

他伸手在自己的空間口袋里模一模,隨後拿出了一袋塑料制品,拿出了一個面包和一盒牛女乃,將剩下的交給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可惜我也只有這麼多了,這些就給你們吧。」

「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女人喜出望外,似乎已經顧不得那你睜不開眼楮的孩童,抓著東西就想往嘴里塞。

「給我點!」

「你可不能獨吞啊!」

眼瞧著有人拿到了食物,周圍的人立刻上去哄搶。

被餓得有氣無力的女人哪能保住這些東西,脆弱的袋子馬上就被撕開,里面的東西紛紛散落。

「吃的!」

「真被他們給討到了?!」

眼瞧著有人討食成功,更多的人從遠處跑了過來,想要從中分一杯羹。

「呵。」

白袍男人只是平靜的一笑,便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老板老板,你叫什麼名字啊?」

一個黑不 秋的小娃子跟了上來,雖然明顯的營養不良,但四肢還是健全的。

「他們都叫我……聖主。」

白衣男人低下頭,語氣十分和藹。

「那麼……聖主真人,你需要僕人嗎?我會偷東西,會打人,還……還會暖床,很能干的!」

小娃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盡量讓自己的笑容變得好看一些。

看不出來,她居然還是個女娃。

「不需要。」

聖主依舊保持著溫暖的微笑,只是他口中做出的回答,卻讓女娃如墜冰窖。

然而聖主並不想管,繼續向前步行。

可再抬頭時,有兩個人攔住了他。

「有什麼事嗎?」

聖主身姿站定,如同在傾听信徒禱告的神甫。

「你不能走!」

「把你手上的食物交出來!」

兩個流民毫不客氣的說道。

由于離得太遠,他們已經搶不到那一袋食物了。

「不行,這是我等會要吃的。」聖主面色平靜的拒絕了他們。

「可你穿的那麼好,少吃一頓也沒什麼吧?」為首的流民說道。

「能拿出這麼多食物,你根本就不愁吃穿,給我們一點錢怎麼了?」一個女人也附和道。

「對啊,這不公平!」

更多的流民聚集了上來,眼神死死地盯著他手中的面包,眼神里滿是血絲。

「嗯……」

聖主回頭看了一眼獲得糧食的女人,她手中的嬰孩已經在搶奪中掉落,胸部都被踩變了形。

「這確實不公平,所以對錯就讓神來評判吧。」

聖主輕輕的點了點頭,從衣服里拿出了一枚金幣,不緊不慢的說道︰「這里有一枚金幣,它一面是字,一面是人頭。

我把硬幣向上拋起,讓它自由落下,如果你們能夠猜對,我就用全身的錢幫你們購買食物。

但如果猜錯了,那就意味著你們被神明摒棄了。」

說著,他就將硬幣高高拋起,一把蓋在手背上,抬頭道︰「認為是字朝上的人,舉手,少數服從多數,我只給你們十秒。」

聖主的聲音不大,但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听到了。

流民們面面相覷,可想想這個奇怪的男人手中就有一枚金子,能夠買到大量的食物,也就先後進行了表態。

「字!那肯定字!」

「你怎麼知道……我賭人頭!」

「字字字!我選字!」

「時間到。」

聖主面無表情的抬起頭,人群中選擇字的比例佔據了足足七成。

于是他打開了手掌,輕輕的搖著頭︰「你們錯了,是人頭。」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收回了手。

「你看錯了,我剛才選的是人頭……」

「啊對!這不算!」

還有流民試圖要辯解些什麼,聖主手中的食物與金幣卻都消失不見,從光門中拔出一柄劍來,對著天空嘆氣道︰

「真是可悲,你們被神明擯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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