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快就見到了飛鵲直播基地的負責人彭總。
全名彭正榮。
他們承劉亦雪托的關系，對楊淵兩人很客氣，直接帶他們來到一處大屏前。
「楊總、劉總，這是我們直播基地的全場景監控，里面能看到每一個在用的直播間。」
彭總指著屏幕介紹道。
姚廉到旁邊操作電腦，很快投映出一個個直播間里的場景。
有的主播在熱舞，有的主播在喊麥，有的在做Cosplay，有的在唱歌，有的在聊天……
其中又以女主播為多，間雜幾個男生小鮮肉，都是樣貌清秀，深受大齡阿姨喜歡的那種。
「你們看，這位是我們的當紅女主播，粉絲數230萬，多才多藝，身材、樣貌、口技都是一流。」
彭總指出其中幾位佼佼者，介紹道。
「還有這位是Cosplay愛好者，擅長變裝、變聲，粉絲數160萬。」
「還有這位是……」
他一一介紹，這些主播都是粉絲數過百萬的小網紅，主要靠直播打賞賺錢。
然後，他又介紹了幾位粉絲數很少，但是屬于新銳的那種。
楊淵看了一會兒，就問道︰「我們這次想招一名擅長直播帶貨的主播，有合適的嗎？」
彭正榮笑道︰「原來是這樣。」
說著，他讓姚廉放大投映的直播間。
「直播帶貨首重樣貌、氣氛和口才，這位是我觀察過比較出眾的，名叫彭渲渲。」
他開著直播間，讓楊淵兩人看了一會兒。
說得再多，也不如實際觀看。
楊淵和劉亦雪微微點頭，顯然對這位彭渲渲的表現基本滿意。
但是楊淵總覺得自己賣的是農產品，似乎與這種靚麗的女主播不是很契合。
于是他又繼續看下去。
彭正榮和姚廉兩人不愧是直播基地的話事人，對這些主播的情況了如指掌。
等到一個小時後，楊淵和劉亦雪心里已經各自記下五六名主播。
到了這時，彭正榮的眼里也流露出一絲不耐煩，催促道︰「楊總、劉總，你們選得怎麼樣了？」
楊淵也看出了他的不耐煩。
他們與對方非親非故，就直接佔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確實有些唐突。
「彭總，我們已經看得差不多了，不過還得回去商議一下，再與飛鵲商談具體的合作細節。」
楊淵說道，「不管結果如何，都非常感謝彭總的接待。」
說著，他就提出告辭的想法。
彭正榮連忙說道︰「我送送你們！」
他們下了樓，來到大廳，彭正榮和姚廉兩人一直送到旋轉門前。
「姚廉，這星月傳媒的底細你清楚嗎？」
等楊淵進了旋轉門，彭正榮才小聲問道。
姚廉瞄一眼離開的兩人，笑道︰「自然清楚，是一家剛創業的小公司。」
「不過，他們旗下幾位主播都很不錯，粉絲數最少的也有200多萬。」
「粉絲數最多的要屬那個‘小羊說事兒’，已經超過1200萬了，是今年平台上的最強黑馬。」
他言簡意賅地將星月傳媒的情況介紹了一遍。
彭正榮目光微縮︰「那看來這個星月傳媒還不容小覷。剛剛那位劉總長得是真不錯，可惜了。」
姚廉露出一副「我懂」的神色，笑道︰「彭總，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創業可是九死一生的路，指不定哪天星月傳媒倒閉了，咱們就有機會將她簽下當一名女主播呢！」
彭正榮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楊淵自然不清楚他們的這些想法，與劉亦雪出了門，示意回去再詳談。
可是，他們沒走兩步，就听到一陣喧嘩。
「去去去！哪里來的窮小子，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挫樣，也想應聘我們飛鵲基地的主播！」
「還說自己當過什麼老師，我呸！教粉絲學英語嗎？正經的英語誰特麼學啊！」
「你不用再來了，姚總是不會見你的！」
「還有我瞅你這臉像兵馬俑吧！哈哈，粉絲們難道過來看你拱衛秦皇陵嗎？」
「……」
楊淵順著聲音望去，只見是三個工作人員，正在推搡一個面貌黝黑、國字臉的矮個子青年。
他們明顯不看好這個矮個子青年，一邊推搡，一邊冷嘲熱諷。
直到對方被推倒在地上，他們才消停下來，也不繼續浪費時間，扭頭就往大廈里走。
里面的彭正榮和姚廉兩人也望見了情況，不過隔著大廈的玻璃門，他們听不見聲音。
等到三個人進了樓，姚廉才出聲問道︰「怎麼回事？」
他們立即一慌︰「啊，姚總！彭總！是……是剛才那個人過來應聘主播，但是你們看，長得實在太丑了，又沒什麼才藝，所以我們把他趕出去了，省得在這里影響公司的形象。」
彭正榮皺了下眉頭。
姚廉心領神會，說道︰「以後做這種事，離得遠一點。吵吵鬧鬧，更影響公司形象！」
三人連忙應聲︰「是是是，我們下次注意！」
說完，三人就回樓里工作。
彭正榮再次望了外面一眼，說道︰「我們走吧，一個小公司的董事長，關系的面子給到就行了。」
姚廉點點頭，快步走到前面為彭總摁電梯。
楊淵和劉亦雪本想直接離開，但是看見那個跌坐在地上的青年，正在捂著手臂直咧咧，像是受傷了。
「兄弟，你沒事吧？」
楊淵下意識地停了一下腳步，問道。
坐在地上的青年笑道︰「沒事，剛才出樓的時候撞到旋轉門了，休養兩天就行了。」
他的笑容很淳樸，不是單純的那種淳樸，而是像歷經了苦難之後，更加從容、純粹的那種淳樸。
楊淵禁不住多問了一句︰「他們這麼推搡你，你怎麼不生氣？」
他有點奇怪，正常的年輕人，哪怕是自己遇到這樣的事，也得血往上涌，恨不得找回場子才是。
就算再差，也會傷心難過。
可是這矮個子的青年就像渾不在意一樣，臉上的笑容還很純粹，起身的時候拍一拍灰塵，沒有絲毫惱火。
「有什麼好生氣的，這種招聘本來就是雙向選擇，現在是我強求了。」
他無所謂地笑道，「再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黎明前的那一段天是最黑暗的，我只要再熬那麼一會兒，也許天就亮了。太陽光到達地球還需要八分鐘呢，我不急。」
楊淵被他的豁達震了一下。
劉亦雪也來了興趣，問道︰「可是他們罵你丑？」
這話就有點毒了，不過楊淵有看出來，劉亦雪似乎在試探眼前這個矮個子青年。
對方听到這句話，竟然還是沒有生氣，反而笑道︰「樣貌都是爹媽給的，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審美。」
「我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也沒必要以別人的標準來約束自己。」
「其實反過來想想，我倒要謝謝這些說我丑的人。」
「因為他們讓我听到了實話，讓我時刻謹記自己是不能靠顏值吃飯的，所以我應該更加努力。」
楊淵和劉亦雪驚住了。
這特麼是什麼神仙人物，竟然練出鐵打一樣的意志和萬物不困于心的豁達！
楊淵直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听他們剛才說，你是過來應聘主播？」
矮個子青年笑道︰「不錯，我叫董小輝，原本是新西方的一名英語老師，後來政策改革就失業了，不能再教書，所以過來試試直播。我看你們是從飛鵲直播基地出來的，你們也是這個行業里的人？」
他的觀察很敏銳，在剛才的爭執中，還注意到楊淵兩人的動靜。
而且，董小輝還望見了旋轉門里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似乎就是自己這次想見的姚廉姚總。
不過，他看見三個人進去之後，那姚廉和明顯比他職位更高的另外一個人，就乘坐電梯而去。
他就明白，自己這趟應聘是徹底沒戲了。
所以，他反而上下打量了一眼楊淵和劉亦雪，覺得這兩人可能是與飛鵲有來往的合作方。
楊淵在董小輝打量他的時候，也再次仔細審視了一遍這位矮個子青年。
他的身上有一種十分質樸的氣息，就像是從農民地里長出來的果實，可是又顯得卓然不群。
「如果你是想應聘主播，我覺得我們可以談一下。」
楊淵開口回答道︰「介紹一下，我是星月傳媒的負責人楊淵，旁邊這位是公司的CEO劉亦雪。」
他伸手與董小輝握了一下，算是正式認識。
董小輝驚喜道︰「星月傳媒？就是‘小羊說事兒’所在的那個星月傳媒？」
楊淵見他听過自己公司的名字，點頭道︰「是的，不過小羊哥與我們只是合作關系，不完全算是旗下主播。」
「那也足夠了！去哪里談？我們現在就去！」
董小輝顯得很激動，像是「小羊說事兒」的鐵粉一樣。
楊淵遲疑了一下︰「可是你的手臂……」
董小輝連忙揮舞了兩下手臂，笑道︰「沒事，我早就沒事了！咱們快找個地方談一談！」
楊淵總覺得現在的他是被「小羊說事兒」這五個字打了雞血。
「好吧，我們打個車，一起去星月傳媒，等談完了，你再去附近的社區醫院看看。」
他們很快達成一致意見，叫了輛車，返回公司。
站在樓上的姚廉下意識地望一眼外面，笑道︰「彭總，剛才那個矮丑青年被星月傳媒的人帶走了。」
「哦，是嗎？」
彭正榮也來了興趣，走到窗前望道︰「他們帶走這麼一個人做什麼？難道是想讓他做主播？哈哈哈，一個矮丑矬，難道還能與我們飛鵲基地里的美女帥哥媲美？」
說完，他搖搖頭，對星月傳媒的兩個人很是失望。
果然，目光淺薄。
就是一家不入流的小公司。
……
江城，星月傳媒。
董小輝第一次來到公司，十分好奇的東張西望。
公司的規模很小，除了會議室，就只有四間工作室，但是他還是看得津津有味。
「哇，你就是王泰吧？听說你的眼鏡邊框與地面是平行？」
「你就是趙小櫻？豆角呢？」
「哇！沉……沉佳茵！我的女神！」
「……」
董小輝的性子一下子活絡起來。
不過，他左望望右望望，又期期艾艾地問道︰「小羊哥呢？」
楊淵聞言一噎，說道︰「小羊哥和我們簽的是隱秘合約，不露面，也不在這里辦公。好了，進會議室！」
董小輝失望地搖搖頭︰「好吧。」
這還是楊淵第一次見他有「失望」這種特別明顯的情緒。
他們進了會議室，很快聊起這次招聘主播的事。
楊淵說道︰「我們需要一位售賣農產品的主播，所以要求比較特別，不知道你能不能勝任？」
沉薇薇也坐在會議室，將招聘的要求說了一遍。
董小輝的臉上露出自信的光芒︰「如果你們說是賣農產品，那最合適我了。」
「不瞞你們說，我就是一個農民的孩子，出生在並不富裕的陝省，家里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
「說實話，我們都是沒有傘的孩子，冒著雨就得學會奔跑。」
「沒有人比我們更懂得什麼是農民，什麼是農產品，而我還在大四的時候就開始當老師。」
「我熟悉城里的人們需要什麼，也知道在這個焦慮的社會里，我們更缺的其實是一份內心的平靜。」
「其實賣貨和賣知識都是一樣，我們只是把有價值的東西送到有需求的人手里。」
「拋開顏值不談，如果只是賣貨，你們就算讓我在人間販賣黃昏，我也能給你賣出彩霞來。」
不得不說，他的口才極其流暢，可能一方面是天生，另一方面是在當老師期間練出來的。
楊淵、劉亦雪和沉薇薇又深入聊了一下，發現董小輝確實很適合這份職位。
不過，現在直播間帶貨的都是美女帥哥，他們這次上來一個兵馬俑臉，是十分冒險的行為。
而且董小輝更是提出知識理論，認為賣農產品可以和賣書結合起來，這樣能夠最充分發揮他的特長。
楊淵他們都被整懵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覺得董小輝說得很有道理，覺得遵循他的建議來安排。
于是一切都很快定下來。
董小輝也極其痛快，當場就簽訂了入職合約。
「對了，楊總，我還有一個建議！」
就在一切辦理完成，準備送董小輝去社區醫院的時候，又听他擠弄著小眼楮說道。
楊淵看向他，听他發言。
「我了解星月傳媒，我認為現在的各個賬號，包括新聞姐和小羊說事兒，都不適合作為帶貨農產品的主賬號。」
「因此我建議新做一個賬號，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
「星月甄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