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從未標榜過自己是好人,為了達成目的,他可以忍辱負重裝孫子,也可以提槍上馬干他丫。不至于不擇手段,卻也不是那種‘兔兔辣麼可耐,我們不要傷害它好不好’的婊母。
他的性格始終如一,並不看重所謂的過程,對于他來說,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王總管,是好人還是壞人,都不會影響楚眠的行動。如果真的探查不到家人的消息,那麼就放任不管?
不可能的。
他的怒火一直在胸口壓抑著,只等終結這一切的那天盡快到來。
一路無言,當楚眠來到紫陽殿的時候,殿內已經聚集了七八位修仙者,他的到來,自是引起了些許矚目,不過那審視的目光剛剛生起便稍縱即逝,各自低眸垂眉,全當看不見。
同為散修,都是鎮北王的座上賓,誰也不比誰高貴,率先打招呼的話,豈不是憑空墮了自己的身份?
「呵!」
楚眠嗤笑一聲,剛想開口嘲諷幾句,在看到殿內打坐的一只禿驢後,眼楮微微一亮,笑道︰「在大乾王朝,禿驢可是少見!」
一開口就是老流氓了,得罪人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這個世界也是有佛門的,不過與前世‘佛門大興’所不同的是,此地的佛門極為式微,幾乎被道門打壓的快涼了,平時根本就見不到幾個。
觀此禿驢,一襲打著補丁的海清僧袍,腦袋 明瓦亮,倒映著殿內的建築,幾乎能當鏡子使用;那張略顯稚女敕的臉上,將恬靜與澹然掛起;微闔的雙眸之中,滿是古井無波。
哪怕被楚眠罵了‘禿驢’,卻也只是眼皮微拾,手中佛珠一粒粒的撥動間,道了一句‘阿彌陀佛!’
兩相對比,楚眠素質堪憂……
「有趣!」
楚眠倒是不以為意,哈哈大笑著來到小和尚身旁那空著的蒲團上,盤腿而坐,隨即好奇地道︰「我叫林胥,和尚你叫什麼名字?」
「小僧覺玉。」
「……」
楚眠滿是憐憫地點了點頭,感嘆道︰「倒也應景。」
听到兩人的對話,殿中諸人盡皆面容怪異,卻依舊沒有人說話,只是那雙耳朵卻支稜了起來,想見識見識後來的這貨還能說出什麼話。
覺玉彷佛未曾注意到殿內的尷尬氣氛,而是轉過頭來,溫潤的眸光中,彷佛帶著一種看透人心本質的睿智。想了想,竟是緩緩頷首,答非所問的贊嘆一句,「施主有大智慧。」
楚眠一愣,這小和尚,罵他也不惱,諷刺也不怒,到底什麼來路?
而且,對方這句話,似乎意有所指啊!
王府內未至的散修們,此時正陸陸續續的進入大殿,好奇地看著楚眠與覺玉,而這兩人卻對此視而不見。
仔細看覺玉的長相,楚眠甚至覺得這小和尚長的挺帥氣的,可惜沒毛。
強忍著伸手擼一頓的沖動,正要試探對方一二,卻見覺玉溫言道︰「大智者,性無蹤、行無跡,心無阻。自在逍遙,本源無垢。」
「說人話。」
對方說的每個字他都懂,就算連成一句話,他也能明白,無非是夸獎自己道心堅定之類的。可說來說去,到底想傳達什麼意思?
見楚眠不耐,覺玉彷佛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嘴角止不住地翹起一抹弧度,低眉垂目嘆了一句,「佛曰︰不可說。」
楚眠心念電轉間,竟是有些看不透面前的這個和尚。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神微眯,隨即羊怒地探出胳膊,大手逮住對方的腦袋就是一頓好盤,「你跟老子擱這兒猜謎語呢?」
而讓楚眠無語的是,哪怕被如此對待,覺玉仍舊不動如山,佛珠有序地撥動著,方寸未改。
「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
眾生皆煩惱,煩惱皆苦。煩惱皆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頗有韻律的經文誦詠聲自殿內回蕩,就像是蘊含某種奇異的力量,自覺玉口中誦出,令人心神一清,耳目彷佛都清明了許多。
這個和尚,不簡單!不會是披著稚女敕外皮的積年老妖怪吧!
諸多散修驚懼,楚眠更是眼神一沉!因為就在方才,死禿子的幾句經文,竟是差點撕破了他的偽裝,幾乎下意識地就要恢復本性。
這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玩意兒!外面的世界這麼危險的嗎?!
全力運轉《龜息術》,將氣息維持在引氣境一階的水平。識海中的殘破大日光華流轉間,化作一汪金色清泉,將魂魄保護在其中,隔絕了經文所引發的淨化之力。
若是反應慢半拍,差點就著了對方的道兒。
這次,可是真的有意思了啊!
殿內只剩細弱的經文聲盤旋、回蕩,此經文可起到鞏固心神,探明自我的作用。對于這種好事,楚眠卻不敢接受,兀自緊守心神、安心打坐。
散修們感激的眼神還歷歷在目,楚眠不由得內心感嘆︰是敵是友都還不知道呢,平白受此恩情,也不怕被拐進溝里去。
不知過了多久,誦詠經文聲緩緩消散,殿內幾乎所有人都已經進入了修煉之中,整座大殿安靜地針落可聞。
覺玉略顯詫異地看了一眼楚眠,而楚眠這時候也收了修煉,睜眼看向覺玉。兩人目光對視,卻並未擦出激情的火光,只是互相頷首示意,于微微一笑中,足以說明一切。
正此時,浩然宗的柳雯槿、黃珊兒兩女這才與胡永安聯袂而至。剛剛進入大殿,胡永安便豪爽大笑,絲毫不見昨夜時的卑躬屈膝。
殿內修煉的眾人被笑聲驚擾,頓時神色不善地望向門外,而胡永安仍舊毫無察覺地豪邁拱手︰
「讓諸位仙長久等,罪過罪過!本王身旁的,便是浩然宗柳雯槿與黃珊兒兩位仙長。今日邀大家前來紫陽殿,也是為了讓大家能夠互相論法,能有個互相印證的機緣。」
說到這里,胡永安頓了頓,絲毫沒有詢問其他人的意思,只是滿面笑容的對柳雯槿道︰「既然二位仙長已至,那便開始此次論法?」
柳雯槿眉宇間夾雜著幾分不悅,聞言只是點頭,惜字如金道︰「可。」
眾野修滿腦門子問號︰打斷了別人的修煉,你還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