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萬物生發的季節,但太行山以東的廣闊平原上卻村寨破敗,人煙稀少。
游蕩的風里夾雜著血腥,道路上匍匐著無人收斂的尸體
官府雖然已經基本平定河北叛亂,生機卻難以恢復往昔。
真定城軍衙。
佘老太君此時正坐于主位觀閱書信。
下邊諸女將與楊宗保都沒有說話,靜等她的反應。
好半晌,她才抬起頭說道︰
「寇大人說,朝廷對我等快速平定河北極為贊賞。」
「王相也有意讓宗保官復原位。」
眾人剛剛露出欣喜之色,佘太君繼續說道︰
「不過我等不可泄氣,可迅速整兵,由娘子關入晉,幫王德用平定田虎匪寇。」
說著,她語氣激昂道︰
「只要我等率先平定田虎,不僅能抵消前罪,也能再添新功。」
「如此潘仁美將再無理由阻止桂英領殿前司職,甚至可與狄青一爭。」
她深知潘仁美的無恥。
這次平叛,就算楊家獲勝,也很可能被潘仁美阻礙。
最大的可能,他會反悔前言,否決增設殿前司副使一職,那樣的話,能穩坐此職的就只有狄青。
如果這次平叛 ,他們積攢的功勛足夠,就算只有一個缺職,穆桂英也可以爭一爭。
若不是楊家這次站錯了隊,穆桂英的資勵要比狄青深厚許多。
寇準也在信里鄭重地提醒了這件事。
最好的情況是通過狄青把曹斌拉下水,只要把曹斌拉到他們這邊,潘仁美的算計就不能得逞。
這樣做不僅能破壞曹潘關系,還能拉攏曹斌,可謂一舉兩得。
雖然因為楊八姐的事,佘太君對曹斌十分不滿,但涉及國家大事還有潘仁美,她心里還是稍稍退讓了一下。
若曹斌能和潘仁美劃清關系,又能把「兼祧並娶」謀劃成功,她對楊八姐的事也不是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听到佘太君的話,楊家眾將頓時面色猶豫,不再說話。
穆桂英沉吟了一下,眉頭緊皺道︰
「老太君,此謀不妥。」
「我軍剛剛平定王慶,損失不小,士卒急待休整。」
「況且田虎攻佔晉南,一旦他從軹關、太行兩道東出,將直接危脅洛陽與汴京。」
山西南面緊臨京畿,雖有太行山脈阻隔,但也有兩條陘道可以出來,北上可以攻打大名府,南下可越過黃河攻打京洛,十分危險。
說完,她建議道:
「不如我等領兵南下,駐守衛州,防備賊寇。」
楊宗保也點點頭道︰
「老太君,桂英說得有理,危脅太原事小,還是汴京為重啊。」
佘太君聞言,笑道︰
「宗保桂英不須擔心,太行二陘關隘險要,朝廷已派重兵把守,料來無防!」
「俗話說兵貴神速,如今井陘道尚在朝廷手中,我等正可出奇不意,解救太原。」
井陘道也是太行八陘道之一,將層層疊疊的崇山峻嶺打通,連接真定和太原,只不過這條陘道不短,山路也十分難行。
說到著里,老太君看這看眾人道︰
「雖然我等快速平定河北,但那王慶不過是田虎附庸,又讓他本逃月兌,功績尚顯不足,連抵消前罪都有些差強人意。」
「就算老身不想進兵,朝廷也會催促」
楊八姐帶著些怨氣道︰
「那也要休整士卒啊,我們本來就兵少,現在才不過五千余戰兵,如何再戰?」
「再者說,如果不是曹斌私遣屬下傳遞軍情,我們如何能這麼快平定河北?」
「朝廷跟本沒有理由讓我們繼續進兵。」
「什麼功績,還不是朝中那些人說了算,我看根本不需理他們。」
「咱們這些功勞足夠宗保官復原職了,何必還要听王延齡那些人指派?」
說著,她有些傲驕道︰
「朝里還有曹斌,還能看著咱家被欺負不成」
沒等她說完,佘太君怒斥道︰
「你給我住嘴,沒有曹斌,我楊家就不能取勝不成?」
「事到如今,你還如此不知羞恥,若再敢多言,老身先將你打死,省得給我丟人。」
見楊八姐氣哼哼得閉嘴,佘太君才余怒未消地下令道︰
「令軍士休整一日,後日兵發娘子關,直奔太原。」
若是不提曹斌也就罷了,提到曹斌她就火大。
尤其見楊八姐那幅沒心沒肺的樣子,她更是氣得肝疼,曹斌這廝荒唐紈褲也就罷了,沒想到竟然欺負到楊家頭上了。
若不是他曾對楊家有恩,佘太君都恨不得一拐杖敲死他。
而且她還想著王延齡、寇準等人離間曹潘二人,把曹斌拉到忠臣這邊,怎麼會投靠上門?
其實佘太君能給曹斌這樣一個機會,已經是她再三退讓。
大宋的禮教雖然沒有後世那麼嚴格,但對禮法也極為看重,敗壞家聲對一個清白之家是極為嚴重的事情。
將兒女趕出家門,斷絕關系只是尋常操作,刻薄冷血的會直接打死。
眾人見她怒氣未消,都不敢出聲,楊宗保張了張嘴,也沒敢反駁,穆桂英見狀,只得委婉道︰
「老太君既要出征,糧草不可輕乎。」
大娘聞言,連忙道︰
「不錯,老太君千萬不可大意。」
「前些日子,若非河北轉運司的王判官親據理力爭,又自盯著糧草轉運,我們就被潘仁美一黨算計了。」
那王判官是龐太師門生,算是曹斌一系的人,有燕子代他囑托,自然盡心盡力。
此時大家心知肚明,但卻不敢提曹斌名姓,就是怕再次惹惱佘太君。
佘太君看了她們一眼輕「哼」道︰
「不用遮遮掩掩,老身清楚你們的想法,也自然感激他」
「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山西轉運使是是王丞相特意調派,不會出問題。」
說到這里,她也不再多言,揮手道︰
「好了,叮囑士卒明日好生休息,後日即刻起兵,延誤者斬!」
說完,直接散衙離開了。
眾女將面面相覷半晌,楊大娘才起身道︰
「事已至此,按老太君吩咐行事吧。」
轉運正使自然要比一個判官權勢大得多,既然老太君這麼說了,她們也只能信任。
三娘見狀哀嘆道︰
「只休整一天,怎麼緩得過來?山西又地形復雜,當年連老令公都」
說完,她立刻發覺了不妥,連忙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