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潤州城州府後衙。
一個老道正坐在主位掐指演算,好半晌才道︰
「曹斌帶著家眷僕從,每日行走不過四十里,要趕到江南至少也要到五月之後了。」
潤州知州點點頭道︰
「至少得五月下旬。」
老道又問道︰
「他沒有發現異常?」
潤州知州哈哈笑道︰
「包天師放心,下官已經派人送禮試探。」
「他不僅沒有絲毫懷疑,還回信好言安慰,與下官論敘交情,稱兄道弟。」
「想必是指望著下官幫他在江南官場打開局面」
言語間,頗為得意戲謔,只覺曹斌已在股掌之中。
老道點點頭道︰
「如此甚好,按朝廷的規定,夏稅需在六月之前收完。」
「你可令手下官吏差役故意刁難百姓,等待聖公登高一呼。」
「另外江寧府也要提前準備,起事之前必須將此城掌握在手」
江寧城和潤州城是江南門戶,只要佔領這兩座城池,就能憑借長江天險,將朝廷擋在江北。
潤州知州道︰
「天師,下官早已經準備妥當,只要聖公下令,立刻便能控制江寧。」
「何必非要等曹斌?」
老道搖搖頭道︰
「不是要等曹斌,聖女與我徒兒已經帶回了消息,朝廷精銳不可力敵。」
「為防朝廷進剿,我等要準備充足,才好起事!」
「在這之前不可打草驚蛇。」
潤州知州有些不以為然道︰
「京畿禁軍雖然遠超兩浙,可也沒有可怕到如此地步吧?」
雖然遠在江南,但他對朝廷的情況可比老道要了解更多。
而且他的把柄落在摩尼教手里,已經完全叛離朝廷,不可能撒謊。
但老道還是更願意相信聖女和自家徒兒的親眼目睹。
于是說道︰
「不必多言,聖公已經決定,五月初起事!」
五月初,正是官府追繳稅賦急迫的時候,百姓必會苦不堪言。
借助百姓對朝廷的怨恨,摩尼教才能匯集足夠的力量,更加有把握應對朝廷的進剿。
再加上遼國答應的戰備物資到位,一旦摩尼教起事,必能很快橫掃江南。
只要全佔江南,就算朝廷之後將全部精銳都派過來,摩尼教也有對抗的力量。
淮南東路亳州城。
包拯與曹斌的家眷同行,走了十幾天,才剛剛走出京畿範圍,抵達這里。
傍晚時分,公孫策帶著三輛馬車追了上來,笑道
「包大人,屬下已經交接完公務,並把鍘刀帶了過來。」
「官家親自下旨,允許大人帶上御賜鍘刀。」
那三口鍘刀雖然是賜給包拯個人的,但也屬于開封府。
現在皇帝特意讓他帶上鍘刀,說明心里還是把包拯當心月復可信之人。
包拯沉吟了一下,微微嘆了口氣,卻並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頭道︰
「如此甚好!」
見包拯不想多說這個問題,公孫策也不再多言,轉而問道︰
「包大人,忠靖候竟帶了如此多的家眷,行程緩慢,恐怕會耽誤公事。」
「我們要不要先走一步?」
包拯搖了搖頭道︰
「這是瞞天過海之計,江南有亂教預謀造反。」
「曹斌早已帶兵晝夜兼程,趕往江南。」
「他如今不在本隊,本官正好照應一二,免得他家下人不知輕重,驚擾地方。」
公孫策驚訝道︰
「忠靖候收受江南官員賄賂,是為了迷惑那些官員?」
說著,他笑了起來道︰
「如今看來,忠靖候愈發精忠任事了,果然不負大人期望。」
包拯沒好氣道︰
「他是為了配合陛下將老夫趕出京城」
公孫策「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隨後勸解道︰
「太子之爭太過危險。」
「包大人能夠出京避開也是件好事。」
包拯擔憂道︰
「家國當前,自身安危又何足為貴?」
「老夫只怕大宋陷入險境。」
「就算潘貴妃誕下龍子,也是主少國疑,國事維艱啊。」
見氣氛沉悶,公孫策突然一拍額頭道︰
「忘了告訴大人,展護衛托江湖上的朋友給開封府送了請帖,說要在老家成婚了。」
包拯無語道︰
「他可真會挑時候,沒听說曹斌要去江南赴任嗎?」
「他可是帶著大部分家眷」
公孫策頓時郁悶無言,這只能怪展昭自己倒霉。
他是常州武進人,緊挨著潤州,這是頭鐵,偏往槍口撞啊
公孫策發現自己說的好消息,都變成了倒霉事,也有點無奈。
本想讓包拯先高興高興,再說壞消息,既如此,只能直接說出來了︰
「還有包大人,有人進京告了御狀,說包勉貪贓枉法,謀財害命」
包拯聞言,頓時愣了一下,滿面寒氣道︰
「包勉現在杭州余姚任知縣吧?」
公孫策點點頭道︰
「卻是如此。」
包拯強忍著怒氣道︰
「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他到底干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竟逼得人去告御狀。」
「這三口鍘刀難道偏就鍘不得他?」
公孫策連忙道︰
「也許包勉公子是被冤枉的,況且還有您長嫂的情分,大人審案時千萬要慎重。」
包拯飽含愧疚道︰
「若是他真有罪,某絕不會徇私只是有負長嫂所托。」
「或許某不該將他交給曹斌教導,包勉窮苦出身,哪里經得起富貴榮華的誘惑?」
四月初九日。
曹斌親自帶領部下日夜疾行,只用了十七天便走完兩千多里,抵達揚州附近。
隨後,沒有絲毫停留,立刻征發船只渡江。
潤州知州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曹斌的部下沖入州衙之中,直接擒拿。
包道乙還想仗著劍術反抗,被轎子一戟砍掉了右臂。
此時潤州知州已經完全懵逼了,他們沒有想到,曹斌竟來得這麼快,只得裝糊涂道︰
「曹侯爺,這是為何啊?」
「您還說要與我結拜來著」
轎子上前,正反兩個大逼兜,差點把他腦袋扇下來,罵道︰
「你也配!」
曹斌一歪倒在椅子上,扇著涼風道︰
「說吧,江寧府中,誰是你們的暗線!」
「說的好,嫂子佷女什麼的,都可以活,說的不好,滅你滿門!」
自進入仕途以來,他還從沒有這麼高強度得勞累過,這不獎勵自己一下好像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