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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反應、撤退

地勢廣闊的羅瓦尼安有數條聞名于中土的河流,例如在漫長歲月中見證無數歷史事件的安度因大河,又比如黑森林里擁有讓人昏睡能力的魔法河,亦或是橫貫大荒野東部的奔流河。

而奔流河長達近千公里,起自孤山,流經河谷城、長湖鎮、林地王國等多個勢力的聚集點,最後在多溫尼安匯入盧恩內海,是羅瓦尼安最重要的一條商貿路線。

然而現在這條貿易路線斷裂了,它被喜好劫掠的東夷人佔據了極其重要的一段,這些野蠻的家伙甚至連細水長流的道理都不懂的,凡是經過他們控制範圍的商隊,無論是來自于南方的哪一個勢力,都逃不過被奪去貨物且淪為奴隸的下場。

當然了,精明狡詐的阿舒爾佔據這里並不單單是為了劫掠,他在海德堡與紅河鎮中間的這段奔流河水域,建起了一座極其龐大的永久性營地,近兩萬的人口在這座營地里生活,單單是建造圍繞住整片營地的木柵欄,就將附近的樹木砍了個一干二淨。

營地的周邊是數量極多的農莊,它們佔據著周邊肥沃的土地和便利的水資源,大量的奴隸在這里勞作耕種,每年都能夠收獲大批的瓜果糧蔬,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些收獲並不屬于那些實際勞動的人民,身為奴隸的他們只能在苦苦哀求之後,獲得勉強生存的食物。

數座葡萄釀酒莊園佔據著附近日照時間最長的山坡,產出的葡萄酒不僅僅能夠滿足東夷人的狂歡濫飲,更是有很多盈余來幫助阿舒爾籠絡生活困苦的小部落。

而阿舒爾勉強可以稱的上宮殿的居所,也修建在這座山坡之上,這里畢竟有著他最寶貴的資源,而他最忠心且戰力最高的手下們,也圍繞著阿舒爾的宮殿修建了無數的房屋,宛然一副定居于此的景象。

東夷人在這里盤踞數年之後,營地里也出現了鐵匠鋪、工坊等建築,在這里甚至可以看見少數矮人的人影,他們有些是被劫掠而來的矮人商人,有些則是不慎落入東夷人之手的鐵丘陵居民,在此時被迫中向自己的敵人提供不情不願的服務。

已經擁有大片領地和豐沛資源的阿舒爾,其實已經有些看不上依靠劫掠得來的那點財富了,他麾下士兵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鞭策著奴隸盡快恢復著這片土地的生產力,畢竟商隊是越劫越少,但是土地里的產出近些年來卻是越來越多。

作為掌控一方的統領,阿舒爾這些年來也非常的忙碌,一方面他要時常督促自己的手下,讓他們沒有必要的話,盡量不要殘殺手中的奴隸,他還需要這些人開墾更多的土地,建造更多的房屋,而且營地中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需要這些奴隸的服務,殺了就沒有了,一個奴隸需要十幾年的成長才能夠應付所有的工作,這對于急需勞動力的阿舒爾來講,實在是太慢了。

而另一方面,阿舒爾在很早之前,就將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奔流河的南部地區,那里的氣候更加溫暖,土地也同樣肥沃,昔日由北方人類組建的羅瓦尼安王國雖然已經崩潰了,但是他們在那片土地上留下了大片的遺產,只要有充足的勞動力,他完全可以在這塊土地上重新建立一個以東夷人為尊的王國,這不僅能夠大大的增加他的勢力,還能夠更好的完成魔君大人的命令。

為此,阿舒爾很早就做起了準備,不僅在奔流河上修築了數條易于通行的大橋,更是早早的派遣了兩名麾下的軍閥,在奔流河的南部區域扎下了根,而這兩名手下也沒有枉費他的一片苦心,在近段時間帶來了非常好的消息。

那就是在這片看似荒無人煙的平原,居然還有人類聚集點的存在,雖然不像羅瓦尼安東部的聚集點那麼多,那麼集中,但是順利的話,弄到幾千名奴隸還是綽綽有余的。

這消息對于阿舒爾來講,誘惑力是非常充足的,因為黑森林對面的人類王國對他一直都是嚴防死守,更有精靈和矮人這樣的強力盟友,根本就不給他出手的機會,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獲取大批量的奴隸了,近些年了也只是從自己的手下那里「交易」過幾個矮人工匠罷了。

迫切需要勞動力的阿舒爾,這段時間已經開始讓直屬于自己的族人在做戰爭準備了,很快他就可以聚集一支近八千人的軍隊,在開春之後去奔流河的南部區域劫掠一番,而那兩名軍閥也各自準備了上千人的軍隊,準備在自家統領的身後吃點殘渣。

只是看著一臉興奮做著戰爭準備的手下們,阿舒爾一直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過于忙碌的他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這種不安來自哪里,但是很快,營地周圍的哨兵們在這天的夜里給他帶來了一些奇怪的東西,解決了阿舒爾的疑惑。

那是一些被凍成冰塊的破碎尸體,即便是在溫暖的房屋中放置了半個小時,也不見有多少融化的痕跡,不過這詭異的東西雖然極難融化,但卻並不堅硬,輕輕一腳就可以將一條腿踢成兩截。

剛剛完成這個動作的阿舒爾,神情漸漸變的嚴肅起來,時常與那茲古爾這種東西接觸的他,自然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些強大的力量,很明顯,此刻呈現在他眼前的就是其中一種,但讓阿舒爾緊張的並不單單只是這些寒冷的碎塊,地上這具尸體的裝束很明顯是一個東夷人,而且必然屬于那些新投奔過來的小部落。

也只有那些人才會在大冬天里穿的這麼窮酸了,而最初跟著阿舒爾來到羅瓦尼安的那批人,早就在劫掠的過程中獲取到溫暖的冬衣。

此時剛剛睡醒的阿舒爾臉上不見一絲困意,眉頭緊皺的看著在凌晨吵醒自己的哨兵,語氣冰冷的問道︰「這是在營地外面發現的?」

如果不是情況十分緊急,沒有人會願意在這個時刻吵醒喜怒無常且漠視人命的阿舒爾,這位負責後半夜警戒工作的哨兵,確實獲取了一些可能很重要的信息,但以他的地位平日里也只能遠遠的見到阿舒爾而已,而且在營地里流傳的恐怖傳說,讓他在自家神情嚴肅的首領面前瑟瑟發抖。

「大大人,我我是負責西西北方向的哨哨兵,在巡巡邏的時候,我。」

听到這里阿舒爾不耐煩的咬了咬牙,揮揮手讓在自己面前丑態百出的哨兵閉上了嘴巴,隨手在旁邊的酒桶里接了一杯泡沫滿滿的啤酒,遞給了眼前的手下,示意他喝下去。

「喝了它,好好說。」

受寵若驚的哨兵雙手接過了自家首領遞過來的啤酒,「咕冬」「咕冬」「咕冬」一口氣喝了個干淨,隨後擦了擦嘴,緊緊攥著手中瓖嵌著寶石的銀杯子,繼續開口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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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阿舒爾表現出來的態度極大的緩和了他的情緒,也有可能是絲滑醇香的啤酒,讓他的大腦鎮定了下來,接下來的話,這個哨兵說的是流利無比。

「是這樣的老大,我和烏里在圍牆外面巡邏的時候,從西北方听到了呼救的聲音,但是現在天太黑了嘛啥也看不清楚,所以我們就騎馬趕了過去,然後就在地上發現了這些碎塊,除了這個以外,還有兩個騎兵,應該是敵人,他們其中一個人穿的好像是銀亮色的盔甲,另外一個半黑半白的,沒看清楚,不過那個身穿銀色盔甲的敵人,手中的弓好像是能放出藍光,這個我看清楚了。」

重新坐下來的阿舒爾靜靜听著手下的匯報,直到結束之後,才抬起眼皮看了那個杯子一眼,臉色平靜的問道︰「然後呢?你們沒有追上去嗎?」

哨兵在這個時候情緒已經完全穩定了下來,隨著阿舒爾臉色的變化,他的心態也放松了,甚至還在心里悄悄的吐槽了一句,「誰說阿舒爾大人喜怒無常,說殺人就殺人的,這不是很好說話嘛?」

嘴上卻點頭哈腰的快速回答到︰「我和烏里當時馬上就追上去了,但是那兩個騎兵的馬實在是太快了,一轉眼就不見了,我們看追不上就回來了。」事實上,這兩個哨兵看了看對面的武器裝備,然後看了看地上那一灘奇怪的尸體碎塊,根本就沒有勇氣追上去,反而是通過大喊大叫將對面兩人驚走的,如果不是見機比較快,他們很可能也得死在那里。

不過這個哨兵說的也沒有錯,暮光騎士的精靈馬速度極快,他們即便是追上去了,也不可能有任何的作用。

阿舒爾听完之後,滿是傷疤的臉上笑了起來,這表情反而比不笑的時候更加可怖。

「杯子賞給你了。」

哨兵听到之後大喜過望,他拿著杯子不放就是有這個心思,他覺得自己這次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帶回來一些消息,拿到點賞賜也是應該的,而且通過一杯酒,他也覺得統領大人還是很好說話的嘛。

「但是你在我面前說謊,塔德,拉出去抽他三十鞭子。」

阿舒爾身邊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應了一聲之後,帶著兩個人將抱著銀杯一臉茫然的哨兵拖了出去,這整個過程沒有出現什麼太大的動靜。

阿舒爾對這樣的小事根本毫不在意,他在思考著這些信息背後所代表的事情,片刻之後,屋外的慘叫聲停了下來,阿舒爾則是對著身邊的親衛隊長說道︰「瑪德,我手上目前有多少騎手?」

已經在阿舒爾身邊呆了近十年的瑪德,馬上恭敬的說道︰「大人,您也知道,在數年前我們的騎兵部隊受損嚴重,只剩下不到兩百名,這些年來那些部落孝敬了一些,我也和他們,額,也算是交換了一些吧,現在有五百一十六名。」

阿舒爾听到後點了點頭,也知道瑪德雖然說是交換,但大概率就是象征性的給了一些財貨,然後硬搶了一些,他不在意這個,那些軍閥們既然沒有來自己這里鬧事,那就說明瑪德做事還是有分寸的,也不至于太過難看,而且自己確實需要補充一部分騎兵,在他的心中,對瑪德的行為還是贊賞的。

因為這個時候,阿舒爾也已經猜到了到底是誰在追殺自己的族人,那銀亮的板甲和快速的馬匹,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

這根本沒有其他的可能,一定是黑森林那邊的人類王國。

而且阿舒爾也在這一瞬間便想明白了,自己這段時間的不安到底來自于哪里,那就是拉巴特和巴蒙德這兩個家伙,已經很久沒有向自己匯報過了,上一次還是一個多月之前,這太久了,雙方的距離只有不到兩百公里而已,一個訓練有素的騎手,配上換乘的馬匹,幾天就足夠跑一個來回了。

近日來非常忙碌的阿舒爾,確實疏忽了這一方面的信息,但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他知道自己這兩個還算忠心的屬下很可能已經完蛋了,當然這還不是最壞的消息。

東夷人的統治方式本身就是非常松散的,而且考慮到每個部落生存所需要的土地,阿舒爾將投奔自己的軍閥安置在了這片土地的各處,以免這些人為了牧場、耕地自己先打了起來。

但這個決定讓阿舒爾在此時隱隱的有些不安,敵人的騎射手已經追殺到了自己的大本營外面,那麼自己這些年費心費力又費錢,從盧恩招募來的手下到底還剩下多少呢?

想到這里的阿舒爾咬牙切齒的扭頭對自己的親衛隊長說道︰「馬上派遣騎兵去其他的部落那里看一下情況,要快,多派一些人。」

瑪德看著自家統領的神情,就知道事情非常的嚴重,伺候了阿舒爾這麼多年,他知道這個時候什麼都不能問,便馬上應了一聲出去安排了,而這個時候塔德拿著一個沾血的銀杯走了進來。

看著被放在桌子上的銀杯,阿舒爾很明顯愣了一下,隨後無奈的問道︰「死了?」

塔德悶悶的回答道︰「是的,在您的面前撒謊,他怎麼能繼續活著呢?」

听完這句話,阿舒爾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站起身來接了杯葡萄酒,喝了一口繼續說道︰「死了死了吧,如果他有家人的話安排好,我是說找一個不錯的人,來繼承他的財產,照顧他的家人,明白了嗎?都他麼弄死了,你指揮誰去?」

阿舒爾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罵著眼前的兒子,隨後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小伙子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塔德眨了眨眼,似乎在疑惑自己的父親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件事情,但是他依然耿直的回答到︰「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只不過您說開春之後才能行動,大家都等著呢。」

「不需要等到明年暖和之後了,通知大大小小的隊長,讓他們做好準備,午飯之後我們要往北邊跑一趟了,告訴他們穿的厚一些,要下雪了,他們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雖然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什麼突然更改了命令,但是塔德知道他喜歡的戰爭很快就要來了,那憨憨的臉上也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回答到︰「我知道了,誰要是沒在午飯之前準備好,我一定抽斷他的腿。」

看著眼前只知道暴力的兒子,阿舒爾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最後無奈的揮了揮手,將他打發了出去,端起桌子上的銀杯喝起酒來,此刻的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對面那個自稱國王的家伙憑什麼敢在這個時候對自己出手,難道自己一直以來的分析都是錯誤的嗎?不可能啊!!還是說那個穿著花里胡哨袍子的老雜碎騙了自己?

無論如何,阿舒爾都知道自己此時的損失肯定極其慘重,越想越氣的他將手中的銀杯子狠狠扔了出去,「彭」的一聲,殷紅的葡萄酒撒了一地,幾顆散碎的寶石滾落到了房間的角落里,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著點點的光芒。

而在幾十公里之外,由于追殺敵軍而徹夜未眠的艾倫,此刻正拿著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東夷營地,這是他最後一個目標,這次艾倫根本就不打算清理什麼偵察兵,封鎖什麼消息了,只要干掉眼前的這一個據點,他的計劃就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之後他馬上就會和索林的矮人軍隊匯合,並且一起撤退。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只鳥兒飛了下來,跟克雷斯嘰嘰喳喳的聊了起來,很快,克雷斯臉上有些不太高興的說道︰「老大,那個臭屁的精靈說,任務失敗了,雖然他干掉了敵人的最後一個騎兵,但是也驚動了東夷的其他人,現在他正在趕回來。」

听到這里的艾倫眉頭緊皺了起來,他知道,既然荷里米昂的任務已經失敗了,那麼必然驚動了自己最大的對手,盤踞在此處的東夷統領阿舒爾,這是一個行事雷厲風行且精明異常的家伙。

此時擺在艾倫眼前的其實就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今天晚上冒險攻擊眼前的這個東夷營地,完成計劃結束後北上和索林的矮人部隊匯合,一個就是馬上放棄計劃,然後撤退,等以後有機會在與阿舒爾一決高下。

這對于艾倫來講,根本就不難選,僅僅猶豫了不到一分鐘,艾倫便對克雷斯說道︰「通知所有人,向巴蒙德的營地集合,順便讓你的渡鴉伙伴給索林捎一句話,就說我的計劃失敗了,沒有完成預定的目標,東夷人的大軍很可能已經向我的位置襲來,現在,我需要他的幫助,希望他盡快與我匯合。」

「好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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