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魚宴,吃得診所里一片歡騰。
「這是一次活躍氣氛的宴會,這是一次凝聚診所人心的宴會……」
被一眾人詢問過捕抓這條大魚時的詳細過程後,李茂陽開始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安靜地坐著一邊吃著魚肉,一邊看著大家吃,他的心里不由得冒出幾句格式化的話語來。
這條近四十斤的大魚,吃起來和吃一般小魚的口感不同,沒有吃小魚的那種很鮮女敕很細膩的口感。
不過張秀梅炖魚的技術的確不錯,而且這大魚也有大魚的好處,肉絲粗,刺少,吃起來滿口滿口的。
這倒更符合吃慣了牛羊豬等大肉的北方人的口味,最起碼不用不斷挑刺,著急了還會被魚刺卡住喉嚨的尷尬。
李茂陽吃完一碗魚肉,進廚房拿了幾份已經讓喬果果和白小芸給他包裝好的魚肉,騎著摩托去送人。
一份送給李梅家(那個因丈夫賭博上吊自殺被他和溫小軍等人搶救過來的女人),對這個遠房堂姐,李茂陽還是有些親情感的。
現在李梅丈夫基本已經改邪歸正,以後李茂陽還準備找些機會拉扯一把這個遠房堂姐。
李梅想不到李茂陽還會給她送來一份魚肉,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李茂陽卻是冷著臉又把他那個堂姐夫毛鐵蛋訓斥和警告了幾句,然後才又去給下一家送魚肉。
第二份,他送給了中風偏癱被他治好的韓媽。
這是他從醫以來治好的第一個重病人,從那時候開始,他的醫名鵲起,逐漸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所以對韓媽,他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
第三份,他送給鄭老爺子大兒子家一碗魚肉。
禮物雖小,卻代表著他吃水不忘挖井人。
逝去的鄭老爺子可是他唯一認可的親師父。
第四份,他送給白婆婆這個很早就喪失了丈夫和兒子的蒙族婆婆。
老婆婆現在性格開朗了些,偶爾還來診所,白喜則也經常去看她。
第五份,他送來了巴特爾家。
是五份中最大的一份,有兩大碗量,畢竟有阿麗亞的面子在里頭。
「還活著啊?得病還硬撐,你也真英雄!」
一進巴特爾家,他和巴特爾他媽以及琪琪格打過招呼,然後看著坐在沙發上還沒完全好利索的巴特爾嘲諷道。
特女乃女乃的,竟然因為阿麗亞的事生他氣,看病都不找他看,卻是偷模地找到了葛根。
「听說你小子抓了一條大魚啊,這還省得不吃獨食啊?」巴特爾有些中氣不足地道,「那我能吃這魚肉嗎?」
「少吃點,我主要是給大媽和孩子帶的。」李茂陽笑道。
一邊坐在沙發上開始給巴特爾號脈。
鯉魚肉味甘,性平,營養豐富,可溫補中焦,去冷氣、胸悶月復脹、上月復積聚不適等癥,同時還可治咳逆上氣、黃疸、口渴,通利小便。
巴特爾現在的情況,吃了自然更有利于康復。
只是狼多肉少,他也只帶來這麼份量兩大碗魚肉,也就意思意思,後面別讓阿麗亞知道他捕捉了一條特大黃河鯉魚,還沒給她姐家端一碗,不好。
「女乃女乃,媽媽,我要吃!」
巴特爾三歲的小兒子趕緊湊到了魚肉碗邊,流著口水都囔道,一邊就要伸手去抓魚肉。
「等等!」琪琪格一手拍開兒子的小手,一邊笑著對李茂陽道,「你們診所那麼多人,干嗎還給我們帶啊,弄得你們也不夠吃!」
「沒事兒,魚夠大,再說還炖了雞肉和羊肉配合吃。」李茂陽笑道。
一邊他放開了巴特爾的手︰「明天你還可以上涼房頂上去睡!」
「操,你這大夫真沒安好心!」巴特爾罵著,一邊讓琪琪格去拿酒。
「你還準備喝酒啊?」李茂陽瞪起了眼楮來。
「你來了,不和你喝兩盅能行?兩三盅又喝不死!」巴特爾道。
「那你自己喝吧,我還得去招待人。」李茂陽說著站起了身來。
「操,都你診所的人,你是老板,用招待誰啊?」巴特爾道,「坐下喝兩盅啊!」
「大媽,你再賞他兩耳刮!」李茂陽對巴特爾老媽道。
看著巴特爾他媽真的瞪著眼楮走向巴特爾,他笑笑抽身就走,身後傳來巴特爾躲避求饒的聲音。
巴特爾也是個二愣子,早幾年也愛打架,不過這家伙最怕他媽,他媽打他,他就不敢犯渾了。
琪琪格送李茂陽出來,站在院子中,看著李茂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李茂陽頓時很頭疼,關于阿麗亞,他現在是什麼話都不能說的。
暫時來說,一切都得藏在他自個兒的肚子里,以後……嗯,只能看情況了……
匆匆逃也似的離開巴特爾家,回到診所他的心情才平復下來,看到陳子涵在診所牆角打電話,很明顯是在和那個劉翠芬打電話。
「你倆怎樣了?」
李茂陽等陳子涵打完電話問道。
「師父,我倆準備後天訂婚,師父你顧得上參加嗎?」陳子涵道,「中午在河套酒店里。」
「你的終身大事,我顧上顧不上都得參加嘛。你後天上午時再給我打個電話提醒一下。」李茂陽道。
這門婚事還是他參與下說成的,到時候肯定得去給陳子涵張張面子,還得給送點禮物。
「那謝謝師父啊!」陳子涵趕緊感謝道。
「這點子事謝什麼。」李茂陽擺擺手,「這段時間實習得咋樣了?」
「我自己感覺是很有長進了。」陳子涵謹慎小心地道,「今天上午我還參與了對一個肺炎患者的會診,還給一個病人溫針灸過!知道……」
他抽了自己一個小嘴巴,剛才說得興奮了起來,他那句「知道不」差點兒又說出口了。
「我現在就感覺自己好像也能實際給人看些病了!」
李茂陽點頭︰「那就好,獸醫也是醫生,都是給活體看病的,再加上你自學中醫也有幾年了,實習接診病人時信心充足一些!」
「謝謝師父的教導!」陳子涵一臉正兒八經地道。
李茂陽點點頭向大帳棚走去。
陳子涵這種正兒八經的態度讓他滿意,卻也多少讓他有些別扭。
關鍵是這個徒弟的年齡太大了些,大了他一輪還多,卻偏偏又對他這麼一副恭敬的態度,讓他比面對李曉華時還更別扭些。
他希望徒弟對他的態度恭敬些,但他夠跳噠的性子,又希望能放肆些和人開開玩笑。
所以在診所的人中,他現在覺得還是和李燦陽相處起來比較自在些,最起碼和這個堂兄相處起來,他能隨便些斗斗嘴巴磨磨牙。
大帳棚里的酒攤場隨意而閑散,大家東一伙西一伙的聊天吃菜,少有人喝酒。
喬春旺和他二爺爺、張恆初、那蘇圖坐在一桌聊醫學,葛根和張雅正、李燦陽坐在一邊听著,並不多插嘴。
陳子涵、李曉華更是悄悄地只顧听。
他老爸和白喜則坐在一起聊藥材和種地的學問,時而喝點兒酒,也就是他老爸自己喝,白喜則喝不成酒,以茶代酒。
他二女乃女乃和他老媽、張秀梅、趙婉妮坐在一起聊家長里短。
喬果果和李香蘭、燕丹妮、白小芸、楊晴、蘇小梅一大群女生聊著女生們的話題。
李茂陽坐回到他二爺爺那一桌,不參與討論,只顧一邊听著一邊吃菜吃肉,時而端起杯來隨意敬大家一杯,也不督促,他自己是全喝了。
吃肉不喝酒,不如喂了狗,阿麗亞那丫頭的話,現在倒很合他的心思。
吃肉喝上點兒酒,腦袋微醺間,酒氣混雜著肉香進肚,火辣辣的酒氣帶著肉香滿肚子亂竄,真的很舒服,是一種很不錯的享受。
只是魚肉已經吃完了,羊肉倒還有一大盆,這倒是一點兒小小的遺憾。
跳進黃河捕捉了一回魚,他自己也就吃了一大碗魚肉。
酒攤場正這麼隨意地進行著,有人闖進了帳棚來,站在門口叫道︰「李大夫,李茂陽大夫在嗎?麻煩救救我兒子啊!」
是一個陌生的三十多歲的男人,一臉焦急疲憊的樣子。
口音和本地略有些差異,听起來好像是巴市烏縣那邊的人。
聲音亂糟糟的帳棚里頓時一靜,大部分人都站了起來。
李茂陽心里嘆口氣也站了起來,當醫生就是這樣,有時候你連一頓飯都好吃不成。
都說讓「救救」了,這個一听就是個重病號,那只能連夜加班了。
「你兒子多大了?什麼病?」
李茂陽走到三十多歲男子面前道。
「你就是李茂陽大夫嗎?」
「我是。」
「哎呀,麻煩您救救我兒子啊!」男子說著就要跪下去。
李茂陽一把拉住了他呵斥道︰「干嘛?有病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