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宴上,總是鬧哄哄的。
除了主持人帶動著新人在主席台那兒哇啦哇啦地吵鬧,下面也是各種談天說地,攀扯交情的。
不過這些談天說地和攀扯交情的,大多是三十多歲以上的人,像李茂陽他們這一桌二十左右,最大二十三四的年輕人,如今在這鄉村里,都沒有這個喜好。
所以他們這一桌年輕人顯得很安靜,都在低頭擺弄手機,
這就讓李茂陽能繼續整理醫桉。
表面上,他和他們這一桌的其他年輕人沒有區別,大家都是在低下頭擺弄手機。
偶爾有人停下擺弄手機提議酒的,李茂陽也只隨意抿一抿,這一桌年輕人也都不攀酒,大家都隨意。
在這隨意中,自然也透露著各種疏遠。
兒時的那點兒情意,隨著大家各奔東西,感情和關系也都澹了。
……
不過李茂陽到底還是無法安寧下來,有人竟然在這個攤場上來找他看病來了!
三苗樹村的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
「李大夫啊,我這兩天渾身都不舒服,你能給我看看咋回事啊?」
李茂陽給他望診了一下,感覺也沒啥大毛病,就笑道︰「大爺,你這也沒啥大問題。
渾身舒服不舒服的,人這麼大個機體,整天進水進空氣進各種吃食的,哪天不出點兒問題,誰還能沒一點兒不舒服,這都正常的。」
這老頭听他這麼說有些不高興了︰「李大夫啊,你這都沒給我號號脈,咋就知道我沒啥大問題啊?你就給我號號脈看一看啊。」
「不用,我就看看你就知道了,你就放心過去吃你的喝你的吧。」李茂陽道。
今天這麼多人,年輕人還可能懂事兒不會在這種場合打擾他,可有些老頭老太太倚老賣老地可不管這個。
這要開了頭,立馬就會圍過來一片,擾亂這個場合不說,他李茂陽也別想吃一口安穩飯了。
所以,他真不想給這個老頭號脈。
可老頭還在堅持,非要讓他給號號脈,李茂陽沒辦法只能給他號了下脈,然後開出一大堆藥來,都是人參、阿膠等很貴的補藥。
「李大夫,買這些藥得多少錢啊?」老頭听他說完藥問道。
「嗯,最少得五千吧,大爺你回去讓你家里人去河那邊或者鎮上買著吃吧。」李茂陽一本正經地道。
老頭听了面色如土,趕緊就走掉了。
其他觀望著這邊的老頭老太太們也都不敢過來了。
李茂陽心里笑一聲,繼續低下頭整理醫桉,一邊和其他人一樣偶爾夾一口菜吃。
……
酒席繼續,逐漸開始進入滿酒(斟酒敬酒)的環節。
事宴主家滿酒,新人滿酒,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性喜交際的人到處轉著滿酒。
一輪輪,一茬茬的,而且有些喝潮了,話語很多,哩哩啦啦地沒完沒了。
而李茂陽又是他們這一桌最被大家看重的人,跟他來扯廢話,套交情的就特別多,扯得他腦殼疼。
踫到這些滿酒的,李茂陽自然都是抿一點兒就過去了。
大家都知道他下午還要接診病人,基本也都能體諒他,不會太跟他攀酒(拉扯著讓喝酒)。
有不體諒的也沒關系,李茂陽生就一張狗臉,直接就不會給這種人面子,擋開酒就坐下了。
凡是來給他滿酒的,也大都知道他這個脾氣,也不敢再強讓他喝酒。
但也有不識相的——
楊向東今天沒怎麼就喝醉了,過來非要拉扯著李茂陽喝酒,說是要和他冰釋前嫌,以後大家還是好兄弟好朋友。
李茂陽念這小子今天看著白金鳳出嫁眼氣,心情特殊,跟他喝了一杯,不料這孫子還糾纏上了,還要和他再踫三杯!
他擺手拒絕,這孫子還是哩哩啦啦地沒完沒了的,而且覺得他李茂陽今天好像脾氣還算好,都動手糾纏上了,還直把杯子往李茂陽嘴上杵!
李茂陽當即就變了臉,一把奪過酒,噗地就澆在這孫子的臉上︰「滾!」
這下楊向東臉上就架不住了,嘲諷起了李茂陽來︰「咋?李茂陽,你現在交往上大人物了,看不上咱鄉下人了?你這才發達了幾天啊,就看不上咱鄉下人了?」
翻來覆去地就這句話!
惹得李茂陽啪地就給了他一耳光,還一把揪著他直拖出門外去,這下楊向東酒被嚇醒了,不敢再嘲諷他了,李茂陽就把他一腳踹到了一邊!
瑪德,當大爺打了你一回就不好意思再打你第二回啦?
多時沒見小爺發脾氣了,這就又皮癢癢了,想來揣模一下小爺的頭皮軟硬?
那你就再來試試嘛。
李茂陽站著盯著楊向東看了一會兒,見這小子確實不敢給他呲牙了,這才在眾人的目光中頭也不回地回到餐廳坐回原位,在眾人或明或暗,或不以為然或忌憚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繼續整理醫桉,吃飯吃菜。
和楊向東的這一點兒小插曲,在他心中就當屁都沒發生過。
今天中午既然不能休息,他也只能利用這點時間來整理整理醫桉了。
至于和這些人搞搞交際?
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朋友多了路好走,但朋友多了也絆腳。
尤其是沒多少好心又沒多少本事的狗肉朋友多了,那攪得你啥都干不成。
他李茂陽現在這麼忙,如果整天和這村里人哩哩啦啦地拉扯起來,以後有這些人都夠接待應對的了,其他啥也不用干了。
欺軟怕硬,眼紅就要使絆子搞事,這是很多普通人的尿性,這渡口村以及周邊鄰村大多數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李茂陽自個兒要不硬硬巴巴的,有些人造謠生事,扇風點火帶踫瓷挑釁的,能攪得你啥都干不成。
所以,李茂陽現在對待本村以及周邊鄰村的人,還是原來那個態度,自己干自己的事,不多交往。
對待不得不打交道的人,分清好賴人,好人能幫幫一把,灰人(心眼兒有問題的人)嚴格劃清一條線,做事歸做事,人情歸人情。
就目前來說,這本村和周邊鄰村的人都沒幾個敢跟他李茂陽呲牙的。
來他診所看病,因為等待或者收費等各種問題有不滿吵鬧的,是他診所的責任,他也會糾正一下,不是他診所的責任,純屬胡攪蠻纏的,他直接就不再接診,願找誰看病找誰去!
……
「這小子好膽大,敢隨便就抽楊向東一耳光!也不怕楊家人找他鬧事,現在還坐在這里沒事人一樣!」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楊家已經找他鬧過事了,結果上次李茂陽把楊家兩兄弟都給打了,還屁事都沒!」
「真的?」
「那還有假?你是昨天剛回來,我前幾天一回到村里來就听說這件事了!」
「 ,這小子真特喵有種!這麼說楊向東這一耳光白挨了?」
「那能怪誰?怪他自個兒要招惹人家嗎,也不看這小子現在是誰?听說都在兆力集團掛著醫務顧問!自己有本事,上面又有人罩著,楊家跟他鬧,能鬧出去嗎?」
……
在李茂陽安靜地繼續一邊整理醫桉,一邊吃飯菜中,同桌的幾個小青年互相偷偷地傳遞著眼神,互發著文字微信。
一時間,幾個人偷偷看李茂陽的眼神都變了,這小子現在可真混得不是一般人了!
一會兒,這幾個小青年又議論起禮帳來。
「真的,你家答(隨)了多少禮?」
「五百啊,現在咱們村都是這個禮,咋啦?」
「我家也是五百啊,可我看見禮帳上,李茂陽這家伙給答了三千!把我嚇了一跳!」
「不是吧?都答五百,他咋就給答了三千?!」
「我也看見了,李茂陽確實給答了三千,我還奇怪來著!」
「這家伙,這也太張揚了吧!」
「人家有錢,想怎麼張揚就怎麼張揚!」
……
李茂陽夾菜吃的工夫,就發現同桌的幾個家伙在用眼神滴咕他,估計還偷偷地用微信私聊著他,不過他也沒在意,也懶得猜這些家伙們怎麼議論他。
天生膽子大,臉皮厚,遇事想得開,再加上平時有不斷的修煉和鍛煉身體,身強力壯,氣血旺盛,強大穩定的生理狀態和心理狀態良性互動,讓他有很強的定心。
如今的他,即便面對和喬果果與阿麗亞的復雜的情感糾葛都能定下心來,何況是村里的這麼幾個同齡小青年的無關痛癢的閑議論,根本就不會放在他的心上。
吃飽了肚子,等白金鳳一被王星海那邊過來的娶親車隊接走,他也就站起來走人了。
拍拍,不帶走一絲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