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陽,你那麼給小梁說不太好吧,這種時候可不能哄家屬,他們太希望患者能有所好轉了!
這種時候如果再讓他們失望一回,很多人的情緒就繃不住了。」
鄺文奇和李茂陽回到被他倆佔用的空病房,鄺文奇道。
「我沒有哄人家啊,這患者下午應該有所反應了。」
李茂陽坐到病床上拿起手機道。
「啊?你從哪點兒看出來的?」
鄺文奇不相信地看著李茂陽道。
這家伙一本正經的,真的不像是隨便說說的。
「剛才咱們不是對患者做四診……不,做三診了嗎?再說患者臉上的光澤度也不一樣了,這一看就能看出來了啊?」
李茂陽頭也不抬地道。
事實上他主要還是通過透視梁文進感知出來梁文進的變化的。
鄺文奇搖搖頭,這新交的小兄弟有些神神叨叨的,搞得他心里也不能確定了。
反正他通過患者的脈象和舌象是看不出患者有太大好轉的,更看不出患者下午就會有所反應。
……
隨後李茂陽腰背筆直,不動如山地盤坐在病床上直看了一個多小時鄺文奇的筆記和醫桉,看得鄺文奇嘆為觀止。
操,他是沒這個本事,能那麼盤坐著身形不動地看一個多小時手機!
然後直到梁雅楠給李茂陽打電話,李茂陽才停下看手機出去了。
「我有一個朋友崴了腳,一個多星期腳腫還不退,去找一個很帥氣的骨科大夫看了一下,說是造成軟組織和韌帶損傷了,說是又需要休息,又需要冰敷,又需要固定的,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李茂陽出去見到梁雅楠,梁雅楠道。
李茂陽有些無語,你說找了一個骨科大夫就完事了,還說找了一個「很帥氣」的骨科大夫,帥氣不帥氣的能當飯吃啊?
你看連個最簡單的正骨術都不會!
「這種崴了腳一個多星期還不退腫的,肯定是骨關節錯縫了,也就是骨關節間隙異常。
這骨關節錯縫是很難靠拍片子拍出來的。
休息和冰敷也可以消腫,但是以後走路多了還會疼痛。
用我們中醫的正骨手法做一次拉伸就可以了。
人在哪里?讓她過來。」
梁雅楠于是打電話把她朋友叫了過來,李茂陽果然給她拉伸了一下,她就不怎麼感覺痛了。
「大夫,我這還用不用再休息和冰敷?」
做完拉伸,梁雅楠朋友在地上試了一下腳問道。
「軟組織挫傷和韌帶損傷還存在啊,不過看你的時間和心情吧,想休息和冰敷自然更好,太忙了走路注意點就行了。」李茂陽道。
隨後梁雅楠的朋友給了李茂陽兩百,李茂陽澹然收下。
李茂陽本以為這事就這樣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這女人帶著一個很帥氣的白大褂年輕人來找他了。
原來,是這女人回頭又去找這個給他看過的骨科大夫了。
也不知是出于炫耀,還是想再看一下這年輕的骨科大夫,反正這女人的這腦回路也挺奇怪的,李茂陽也懶得猜。
他更懶得理睬這女人帶過來的這位韓式帥氣男大夫。
自從他李茂陽意識到女生眼中男生也有丑和俊時,他就開始本能地厭惡和反感一切帥氣的男生。
何況這男大夫還是一個韓式帥氣男人。
是他厭惡中的厭惡。
「你好,听說你會正骨?」
韓式帥氣男大夫走上來問他。
「和你有關系?」
李茂陽看著手機頭也不抬道。
「不是……呃……」
這二十七八歲的男大夫張成毅一下子給整不會了。
他一向走到哪里都很討人喜歡的,從來還沒無緣無故地踫過這麼大的釘子。
「不是,李大夫,他就是想和你學點兒技術!」
帶他來的女人幫腔道。
「憑什麼?」李茂陽澹澹道,「沒時間教。」
這些西醫大夫,學了中醫的技術,就會說成是他們西醫固有的技術了。
李茂陽心里很快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拒絕對方的理由。
何況他現在真的很忙,真沒時間教對方東西。
所以他直接轉身走人,去步走樓梯那邊去了。
他想要盡快多看一些鄺文奇的筆記和醫桉,趁鄺文奇在身邊時多和他討教一些東西。
「這人怎這樣?」
梁雅楠的朋友指著李茂陽的後背對梁雅楠道。
「人家的時間多寶貴,給你正一下骨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以為人家稀罕你那二百塊大洋嗎?」
梁雅楠嗤笑道。
「嘿,不就一小大夫,他時間有那麼寶貴嗎?」梁雅楠朋友李艷道。
「小大夫?」梁雅楠嗤了一聲,「如今我爸見了他都得看怎麼說話。」
「不是吧,你給我說天書?」李艷愣了一下道。
「沒給你說天書。」
梁雅楠大致給這李艷說了一下李茂陽的情況。
「啊?這麼牛啊?」李艷听得都愣住了。
一邊的張成毅也听呆了。
「那怎麼才能和這位李大夫學點正骨術啊?」他趕緊開始請教梁雅楠。
「我也不知道,或許你得給他找病人,他對病人比較感興趣些。」梁雅楠道,「而且你得讓他掙到錢,他比較愛錢。」
誰不愛錢?
梁雅楠這麼說,讓李艷和張成毅的腦子里都無語地冒出這麼個念頭來。
不過他們馬上意識到,梁雅楠這話的意思,應該是李茂陽「特別愛錢」了。
愛錢沒錯,但作為一個醫生,特別愛錢就……嗯,怎麼說也比較古怪……
……
李茂陽躲在步走樓梯間繼續看著鄺文奇的筆記和醫桉,他並沒有想到,梁雅楠給他貼上了一個「特別愛錢」的標簽。
不過即便他知道,他大概率也是不大在乎的。
他又不是一個體制里的大夫,他真的不大在乎少數人怎麼評價他愛錢這個德行。
只要不說他的醫術差勁兒就行。
不過……
當他看了一會兒手機疲勞後,站在步走樓梯的窗子上望著外面時,他又想起他剛才拒絕那個帥氣男大夫這事……
他忽然產生了一絲警醒和不安……
他以前是討厭帥氣的同性生物沒錯,可是現在隨著他一天天長大成熟,一天天開始進入社會做事,他現在好像也不怎麼討厭帥氣的同性生物了啊?
最起碼也不至于像剛才那麼強烈地討厭那個帥氣男大夫啊?
那他剛才為什麼會那麼堅決地就拒絕了那個男大夫的求教呢?
是對方對他說話的口氣過于隨便了嗎?
好像有點兒……
是他現在很忙?
好像也有這個因素……
可是,好像又不全是……
他忽然意識到,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影響到了他當時的情緒……
是什麼呢?
很快他就想到了融入了他腦海的梁老頭的記憶這個因素!
梁老頭是一個什麼人?
有很善良的成份,但不得不說,也很傲氣,很乖戾,甚至有一些陰暗……
這些性格中,和他李茂陽的性格有高度重合和類似的地方,比如傲氣……
可他李茂陽並不乖戾和陰暗……
但他此時回憶他剛才拒絕那個男大夫的事,好像他李茂陽當時是帶著一些乖戾和陰暗的心理情緒因素啊……
這就特麼的恐怖了!
盡管他已經很努力地靜心了,但他還是受到了梁老頭記憶的影響了啊!
今後這種挖取別人記憶的事千萬不能再做了,這也太恐怖了!
李茂陽這樣警告著自己,趕緊坐下開始靜心地暗誦自創的心經……
不過,在如此靜心半個多小時後,他突然又起了一道念頭——
一個民族也是由不少部落最後糅合而成,從來就沒有哪個民族是由一個單獨的部落形成的——
那,一個人,其實也是不斷接受各種思想後,糅合各種思想逐步形成了自己的思想。
從來沒有一個人一輩子的思想就是單純由自己的思想組成。
一個人念書接受教育,本身就是在不斷糅合別人的思想……
那他,又何必如此畏懼別人的記憶呢?
重要的是他自己的主體思想不要受到太多的沖擊,要永遠擁有自己獨立的思想。
至于這個思想是不是自己最初那個思想,倒並不是那麼重要。
但這個獨立的思想,一定要健康,陽光,積極向上!
所以,他現在考察和檢點自己的思想,重點應該放在拋棄那些不健康的思想上,而不是考察和檢點哪個思想是不是自己的……
如此思考一番後,李茂陽只覺得自己的思路頓時開闊輕松了起來,念頭也通達了起來……
而他考察和檢點自己的思想的方向也發生了重大的改變。
嗯,一個人一生的思想就像一條河流,可以接納眾多的河流匯入,然後再努力讓這些匯入的河水清澈起來。
另外,可疏不可堵啊,只要能把持這條河流的方向不要跑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