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你,有事?」
董向華見李茂陽和他打了一聲招呼站著不走,便皺眉抬頭問道。
早晨培訓課開之前,喬春旺給他介紹過李茂陽。
因為李茂陽太過年輕,就是一個半磚頭猴小子,所以董向華對他印象較深,此時還記得他叫李茂陽。
可現在培訓課不是已經開了嗎,這小子不去上課,站在他這兒干什麼?
眼前這老發眩暈的小男孩以前就找他看過,他沒給看好,眼下也完全沒有把握,就下意識地更不願意讓一個懂點醫的晚輩站在他面前看著他出洋相。
「這病,我師父生前好像給人治療過,我多少有點兒印象。」
李茂陽指指小男孩道。
「你師父是誰?」
「麥香鎮渡口村鄭大可鄭老爺子。」
「你是鄭大可徒弟?」
「董主任你認識我師父?」
「認識,認識啊,我還去拜訪過他老人家。」
董向華頓了頓,張著嘴重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李茂陽。
事實上他是幾年前去麥香鎮下鄉時,有點兒毛病找鄭大可給調理過。
可能是醫不自治吧,他自身的一點兒毛病自己總也沒調理好,但卻被鄭老爺子的一副藥就給徹底調理好了,至今再未復發。
因此,鄭大可的醫德和醫術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今年听說老爺子去世了,他還很傷感過一段時間。
「你跟了鄭老爺子多長時間?」董向華又問李茂陽。
「我們是同村,鄭老爺子一向喜歡我,我從小經常在他那兒窩著,有時一呆就是一整天,所以其實是打小就跟著他老人家耳濡目染地學醫了,正式拜師學習倒時間不長。」
李茂陽臨時更改了他跟著鄭老爺子的學醫史,決定從此把自己打造成長達十幾年的鄭老爺子的貼身小跟班,為自己塑造一段子虛烏有的從小學醫史。
嗯,這有助于使他現在的醫術看起來更合理些。
「哦,哦,這樣啊。那你能確定鄭老爺子給人看過這種病嗎?」
董向華指指小男孩道。
「看過。」李茂陽這次肯定道。
他此時已經花費了30積分啟動了系統的透視患者功能,正在仔細觀察小男孩的體內,用心察其病因。
所以肯定是要出手了。
那給董向華的回答就不妨肯定點兒。
嗯,現在他改變了一些對積分使用的傾向,開始更傾向于在兌換透視患者功能上花費大量積分。
因為他現在意識到,要想在一年內把他的四診技能全部提升到中級技能以上,最關鍵在于一個字——
「悟」。
只有努力地大量地去領悟和感悟人體的運轉機理,他才能真正搞明白人體內部一旦出現了問題和障礙,是如何,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在脈象、舌象、臉色以及人體的其他外在部位反應出來。
這對于他提升四診水平無疑有著至為關鍵的基礎性作用。
基礎不牢,地動山搖啊。
目前,他的薄弱的醫學基礎已經成為制約他的醫術繼續迅 提升的瓶頸了!
不突破這個瓶頸,他就不可能繼續迅 提升自己的醫術了!
……
「啊,那你師父,給那病人看好這病了嗎?」
小男孩的父親急切地看著李茂陽問道。
「看好了。」李茂陽道,不過他話語一轉又道,「但我不能確定我師父治好的那個病人的病情和你兒子的病情一樣不一樣。」
他這話就說得和前面他給董向華說的稍微有些沖突了。
他前面可是給董向華肯定地說,鄭老爺子治過小男孩這種病的。
不過他後面這樣略微改口,其實也是為了維護一下董向華的面子。
察言觀色之下,他大致能猜出這董向華以前就應該給這小男孩治過這病,但沒有治好。
現在他還有事要求這董向華,不能為了裝逼逞能而得罪了這個人。
何況他此時也完全沒有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裝逼的欲鷸望。
所以何不與人為善,自己方便呢?
「那小李你給這小家伙看看,看是不是和鄭老爺子治療過的那個病人情況相同?」
董向華主動道。
他自然也急切地想要治好這個小男孩,更急切地想知道這種病證到底該怎麼治療?
怎麼他明明感覺對這小家伙的治療方向是正確的,怎麼就治不好這個小家伙呢?
「好的。」李茂陽點頭,對小男孩道,「來,你過來,我給看看。」他走到辦公室沙發上坐下,拍拍沙發道,「坐過這兒來。」
小男孩的父親擁著小男孩的肩膀把他護送到沙發上坐下,李茂陽開始一邊透視小男孩的體內,一邊給他脈診,打面相,看舌頭,聞診,問診。
這一過程足足持續了二十多分鐘。
李茂陽問得很少,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地透視觀察小男孩體內五髒六腑和氣血陰陽的運轉,用心體會其脈搏跳動、舌象、臉色以及身上外在的諸多特征,和其體內情況一.一互相應證。
這是一個充分體會中醫的「以外揣內,以常衡變,見微知著」診斷原則的過程。
這是一個極其需要耐心和足夠敏銳的觀察力的過程。
這也是一個極其耗費腦力的過程。
……
任何一個醫術基本過關的中醫大夫,看到眼前這小男孩舌紅,苔黃膩,都可以判斷出他是體內有熱。
然後根據他舌面上心肺脾肝腎的劃區分布,也都能大致判斷他是哪些髒器在發熱。
但你根據這小男孩舌面上的這些特征,能較為準確地判斷出這小患者體內的熱,到底有多大嗎?
肝有多少熱?肺有多少熱?
……
這些,你能判斷得清楚嗎?
你根據眼前這小男孩脈弦滑,左關弦大,可以判斷出他體內有肝風內動,還有痰。
但你能較為準確地判斷出這小男孩體內肝風到底有多大,痰到底有多少嗎?
同樣,你看到這小男孩舌頭在微微顫抖,還微微有些偏斜,同樣可以判斷出他體內有肝風內動。
但你能據此判斷出他體內肝風到底有多大嗎?
……
很難很難是不是?
能難死個人是不是?
可你要給患者較為準確地開藥,包括該用什麼歸經性味和具有什麼功能效用的藥,藥力該是多大的藥,什麼藥和什麼藥搭配,劑量該是多少……,等等等等,這特麼的都得建立在較為準確的判斷的基礎上啊!
沒有這樣三兩三的本事,你就想開出藥來達到一劑止,二劑已,效如桴鼓什麼什麼的藥效,這特麼不說夢話嗎?
難,難啊!
能難死個人啊!
而李茂陽現在這艱難異常的學習過程,就是拼勁全力地想要一點一點地掌握到這三兩三的本事!
所以,他現在把接診每個病人都當做一個學習的過程!
把每個病人,都當做他的老師!
以病人為師,其心也誠,其志也堅,歷盡艱辛,玉汝于成啊!
……
小男孩的父親見李茂陽握著他兒子的脈,打著他兒子的面相,長久不發一言,不表一態,漸漸地就失去了耐心,看向李茂陽的眼神,漸漸地變得不耐煩和冷澹起來。
可一邊看著李茂陽診斷小男孩的董向華,卻越來越神色嚴肅和認真了起來,同時心里感嘆著,看來鄭老爺子培養出來一個人才啊!
最起碼,這態度是杠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