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可疑惑的！」
李燦陽抬手正了正手腕上的手表。
「肝為剛髒，體陰而用陽，是特別講究要陰陽平衡的，陰和陽哪一方出現了問題，都必然會影響到另一方。
現在那位京都大媽肝陰虛了，肝陽必然不得舒展，肝部氣機的疏泄功能必然會減退，由此造成肝氣郁滯是很自然的事，肝氣郁滯，可不就會結成氣團了？
而肝風為陽邪，陽邪好動，那顆氣團自然就會在胸月復里來回轉動了嗎！」
李茂陽和喬果果听完沒吱聲，反而都皺起了眉頭來。
不過李茂陽是在思索李燦陽的話，喬果果卻是沒怎麼听明白。
「嗯，燦陽說得有道理。果果，你想想，旋風一般是在干熱的天氣出現得多呢？還是在潮濕的天氣出現得多？」
李茂陽如此一說，喬果果立即就想明白了︰「旋風自然是在干熱的天氣出現得多！這就對了，京都那位大媽血虛生風，而肝血虛容易導致肝內熱而造成肝氣郁滯，所以體內就結出小氣團來了，然後就像旋風一樣丟丟丟地到處亂跑！」
她這麼「丟丟丟」地說完，自己忍不住捂著嘴笑起來，眉眼都笑得彎彎的。
「你這麼回答，考卷中一分也別想得！」
李燦陽拍拍李茂陽的肩膀道。
他很有些不爽，明明是他先回答出來，反而讓李茂陽搶了風頭。
「中醫本來就是講究天人合一的嗎，大多數的問題都要類比天地間的萬象來思考的。」李茂陽嗤笑道，「考試中那是另說，平常還是這麼理解容易想得通也容易記得牢。
而且現代科學也在逐漸承認人體是個小宇宙。」
李燦陽搖搖頭又對喬果果道︰「果果，你這麼理解中醫，遲早會被茂陽帶進溝里的。」
喬果果皺皺眉沒說話，李燦陽剛認識她就叫她果果，這讓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至于李茂陽叫她果果，那是她心中默許的，畢竟李茂陽是她爸的師弟，而且他們現在相處得也很融洽。
「講課就應該這麼講，你那麼講誰听得懂！」一邊的阿麗亞直棒棒地對李燦陽道。
她深怕以後李茂陽也照李燦陽這樣給她講課，所以就趕緊幫著反擊李燦陽。
剛才李茂陽拿旋風打比方，讓她也好不容易听懂了一些。
李燦陽看了一眼阿麗亞沒吱聲，一個蒙族姑娘知道個啥？他真懶得和她多說。
然後討論繼續。
接下來的醫理方面的問題就好理解得多了。
肝氣郁滯了，自然肝木就會克脾土啊，脾受了肝的欺負，所以京都大媽就食欲不振了！
食欲不振，吃不進飯，身體缺能量，大腦能量供應不足，你不頭暈目眩你是誰？
（當然也有肝陽上亢的原因。）
腰漆酸軟、身體消瘦也是這個原因啊！
至于京都大媽睡眠差，那一方面是因為那顆「氣棗」在她體內給鬧騰的啊，一會兒這疼一會兒那痛的；一方面也是因為熱擾心神，這能睡好覺嗎？
……
喬果果花費了一中午拉出來的邏輯線李茂陽和李燦陽基本認可，只是給補充了一些細節。
這個醫理環節搞通了，病理病因病機搞明白了，治療的總方向也就出來了。
肝（腎）陰虛，那就滋陰（也就是補陰），肝氣不疏，那就疏達肝氣！
可是——
可是，這個治療方桉出來了不等于完事大吉，事實上這才完成了一半的工作，下面的選方用藥也至為關鍵！
因為滋陰補水和理氣解郁，這兩者在治法和選藥上是有一定的相悖之處的。
這選方用藥，可不簡單！
于是李茂陽和喬果果、李燦陽又針對藥方討論了起來！
一邊的阿麗亞看得眼花，听得頭疼，雙手捂著腦袋默默地走開了。
看了半天听了半天，她也只大致搞明白了京都大媽大致是個什麼病情，以及陰虛大致是怎麼回事。
要想再多搞清楚一點兒，她得讓李茂陽在「晚自習」時給她補課了。
……
李茂陽、喬果果和李燦陽討論的結果，拿出了幾個可供選擇的藥方︰柴胡疏肝散加減、柴胡桂枝湯加減、逍遙散加減、一貫煎加減。
一貫煎加減是喬果果提出來的。
當然，她自己也說了這是她爸提出的藥方。
李燦陽提出的是柴胡疏肝散或者是柴胡桂枝湯，他打電話請教了他爺爺李中通，李中通覺得柴胡桂枝湯加減更好點。
（李燦陽沒敢給他爺爺說他們在遠程接診病人，只說是看到了一個網上的病人討論一下。）
李茂陽自己提出了逍遙散加減。
逍遙散作為和解劑，具有調和肝脾，疏肝解郁，養血健脾的功效。主治肝郁血虛脾弱證。
李茂陽感覺好像比較對證。
但他感覺一貫煎加減和柴胡桂枝湯加減好像也是可以的。
兩者也都可以疏肝解郁和滋陰養血。
一時李茂陽就拿不準了。
他只有一次藥效推演機會，必須選一個最精準的藥方才有最大的可能通過系統的推演。
他花了一個多小時斟酌來斟酌去，最後選擇了一貫煎加減。
（一貫煎藥方︰生地、沙參、麥冬、當歸、枸杞、川楝子。）
一貫煎是專門針對肝腎陰虛的藥方，同時還有疏肝解郁的功效，在組方上很好地調和了滋陰養血和理氣解郁兩者在治法和選藥上的矛盾相悖之處，是一個至今還廣泛運用的驗方。
當然就京都大媽的病情來說，完全用一貫煎原方的話效力不夠，李茂陽和喬果果、李燦陽一番討論後，開出了藥方來。
北沙參、枸杞子、麥冬、生地、當歸、川楝子、醋青皮、醋香附、地骨皮、炒麥芽、炒棗仁、生龍骨、生牡蠣。
其中北沙參、枸杞子、麥冬、生地、當歸，用于滋補肝陰。
川楝子、青皮、香附，用于梳理肝氣。
地骨皮，清虛熱。
炒麥芽，消積食，和胃，兼可疏肝。
炒棗仁、龍骨和牡蠣，安神定志，以助睡眠。
這也算是個比較大的藥方了。
在稍懂中醫的初學者眼里就是亂槍打鳥的無能表現，其實這也是當今中醫的無奈選擇，因為藥典規定，藥方中每一味藥劑量不可過大，所以只能把藥效基本相同的藥多放些。
當然，有些假中醫亂槍打鳥，甚至想趁機多賣藥那是另說。
他們合力開出的這副藥方，順利通過了系統的藥效推演。
李茂陽當即就把這副藥方告訴了那位京都大媽，並叮囑她兒子永哥買藥時用視頻電話讓他檢查一下藥材，在煎藥上也叮囑了很多注意事項。
這也算對對方的全心全意地負責了。
這八百塊錢，掙得殊為不易，不過如果算上學到的東西以及又打開一條醫路，那倒是很值了。
最後，這八百塊在李茂陽的硬性主張下四人均分了，李茂陽自己也只分到了二百。
然後，快到黃昏的時候，他再次接到了四斤打來的視頻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