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村里商議,市里頭的展會由村里現任的書記帶隊,制作海帶絲的主負責人劉燕,以及給村里帶來這個機會的尹青柏三人出去。
「小陶,你過來。」
尹國富叫了陶晚,也給了她一張證明︰「咱們這兒知青過年沒有回家的,我雖然是村長,說了也不算,不能搞特殊。你趁著這回他們去市里,回家一趟,我跟村書記說好了,他不會往外說的,你就跟他們一塊走,就當你也是去展會上幫忙。這回展會開三天,你怎麼也能在家宿兩宿,叔也只能幫到這了。」
陶晚拿著手里這張證明,如千斤重。
尹國富是個鐵面無私的村長,這種後門連他親生兒女都撈不著。
陶晚有些受寵若驚,但她舍不得拒絕︰「謝謝叔,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有什麼好說的。」
尹國富向來不是個感性的長輩,他胡子一吹,轉身走了。
陶晚仔仔細細又把這份身份證明看了一遍,鼻尖有點酸。
她還以為,再次看到小舅舅,要等到一年之後了。
尹青柏一進屋就看到陶晚在哭,瞪著牛眼︰「咋了?我爹跟你說啥了?」
「叔給我開了份身份證明,讓我偷著回一趟家。」
陶晚往尹青柏懷里一撲,她太高興了,高興的說話都哽咽了。
尹青柏愣了愣,伸手模模陶晚的背。
小知青來這兒半年,肯定是想家的。
他沒想到上回跟他爹說的事,他爹竟然還記得。
「這是好事。」
「嗯。」陶晚吸了吸鼻子,在尹青柏懷里蹭了蹭。
尹雪松正好進來,看到倆人抱一塊,埋進屋里的腳退了回去。
「哎喲!二哥,你咋不走了!」跟在後面的尹紅楓撞上他二哥結結實實的後背,鼻子痛。
他這一吆喝,尹青柏和陶晚齊齊朝兩人看過來。
空氣頓時有些安靜。
尹青柏把陶晚放開,他咬牙切齒看著尹雪松。
怎麼每回都能讓他二哥看見?
好不容易撈著小知青抱會,又讓人給跑了。
陶晚不好哄,他磨了幾天,也沒讓陶晚再松口去他屋里找他,尹青柏都饞瘋了。
「尹紅楓,你沒去撿破爛啊?」
尹青柏打不過他二哥,有點六親不認了。
尹紅楓一個小孩懂什麼,他沒感受到尹雪松的尷尬和尹青柏的怒火︰「我錢攢夠了,已經給了小陶姐姐,她下回去鎮上就幫我帶。」
他只顧著樂,下一秒就被尹青柏一只胳膊拎了出去︰「走,咱倆練練去。」
「三哥,你放開我,你不能欺負小孩!」
尹紅楓才到尹青柏的腰,能跟尹青柏練什麼︰「二哥,救我!」
壞了弟弟好事有點心虛的尹雪松權當沒听見尹紅楓的求救。
紅楓,就讓你三哥發泄一下吧……
到了展會前一天,四人一塊出發,做客車到縣里。
然後尹青柏把陶晚送到了火車站,給她買了個臥鋪票,是個上鋪︰「雖然上鋪不方便,但是安全。你一個人在火車上小心點。」
說完,尹青柏從兜里掏出一個口罩來,給陶晚戴上了。
他左右端量︰「不行,還是太漂亮了。」
尹青柏說的太認真,陶晚都不知道怎麼回復了。
她伸手把口罩扯下來︰「你不用擔心,現在大家在火車上都拿著身份證明呢,誰敢干壞事。」
現在管的嚴,老實的人是真老實,但有些黑戶也是真的亡命之徒。
「早知道讓我爹給我也開個去燕城的身份證明了。」尹青柏還是不放心。
陶晚踮起腳模模尹青柏的腦袋︰「等我一上車,我就跟那個車廂的乘客混個眼熟,再跟乘務員賣個可憐,人家看我一個小姑娘坐車,肯定會多關照的。這樣行了吧?」
尹青柏頭一回這麼患得患失︰「不行也得行了。」
陶晚的行李就一個背著吃的的小挎包,陶晚知道尹青柏後面還有事,沒讓他送進站里。
尹青柏趕到縣里工商局約定的集合點時,其他人已經到齊了。
「小陶上火車了?」劉燕也擔心。
「嗯。」尹青柏有點心不在焉,劉燕也沒多理他,她現在有點緊張,害怕展會上他們的海帶絲不能受到青睞。
陶晚上了火車,把小包放在上鋪,見下鋪已經有人在,是個靠窗坐的板直的青年男人。
「請問我可以在這兒做一會嗎?」
陶晚詢問道。
她還不太想上床上躺著去。
「請便。」
那青年男人頭未轉聲先落,待他看到陶晚正臉,顯然是詫異了一下,但又把頭轉了過去,坐得直直的。
前半段反應,陶晚是習慣了的,她坐在床腳的位置,撇過臉看向另外一邊的車窗。
火車開始行進沒一會兒,乘務員就過來檢票,順便查看證明。
陶晚特意觀察了,這個小廂里面一共五個人,就她一個上鋪。
對面的中鋪和下鋪看起來是一對夫妻,她身下的中鋪是個一上車就躺在鋪上的中年男人,檢票時都能出具車票和身份證明,也就是說大家都是良民,大大滴良民。
陶晚這就放了心,其實本來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從小到大,她都在大家的目光注視下長大,公眾場合,沒有壞人會對她這麼引人注目的人動手。
她拿了一本白閆鶴給她寄的《林海雪原》打發時間,火車吭哧吭哧行走的還算平穩。
陶晚要坐十個小時的火車,晚上六點才會到達燕城車站。
她有些渴,去車廂盡頭接水的時候,總感覺有人在看她。
那種目光跟和善的喜歡不一樣,令她感覺陰惻惻的。
她向目光投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個藏藍色的背影。
心底有些不快,陶晚接過水就回到了她的位置。
她將包里劉燕給她蒸的大肉包子吃了一個,喝了口水就爬上床,打算用睡覺打發掉一段時間。
「同志,查一份證明!」
陶晚剛睡得沉了點,就被人叫醒。
這次來的不是乘務員,而是乘警。
她掏出自己的身份證明交出去,听到對面的那對夫妻道︰「同志,發生什麼事了?」
乘警依次看了大家的身份證明︰「沒事,例行檢查。」
「我才不信呢,旁邊車廂的動靜那麼大,當我們沒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