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平日里在訓練當中感到度日如年的同學們這幾日卻覺得時間過得飛快,眼看著周末的畢業典禮和演習終考就在眼前了,此刻的大家竟然隱隱都感到一絲不舍。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編筐編簍,貴在收口!」
黑面神的態度和標準依舊如同往日那般嚴苛,只不過現在的A班同學們和剛入校時相比,心態上早已大為不同。如果說27周前對黑面神的嚴苛多有抱怨,現在卻發自內心的充滿了感激。
「李sir,剛剛接到郭sir的電話,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從辦公大樓小跑著趕來的彭sir一臉嚴肅地說道,雖然他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情,但听得出來,電話的那端似乎十分急迫的樣子。
李文升的表情瞬間凝重了幾分,只見他匆匆把班長劉門叫了出來,將接下來的步操課交給了對方。
「不許松懈,知道了麼?」
「yes-sir!」劉門立正站好,敬了個標準的禮。
「還有你們,這個就不用我再多說什麼了吧?」
李文升目光掃視全員,沒有命令的語氣,反而滿是囑托。
「yes-sir!」眾人齊聲高喝。
黑面神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後,轉身揚長而去,也就相隔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黃河廣場上的眾人便看到身穿一席便裝的李文升神色惶急地從辦公大樓里跑了出來,直向PTS的教官停車場。
請假啦?
瞬間A班的同學們即便踢著正步,但心中全都為止一沉。
黑面神可是教官里最一絲不苟的榜樣,三年來從未因為過私事請假,全勤至今。
這種事情對于他而言簡直破天荒的例外!
尤其是如此關鍵的時刻,所以難免引得同學們乃至PTS的同僚們滿月復狐疑。
到底發生了什麼?
「報告班長,我有情況!」隊列里,韋伯翹罕見地打破了操步課堂紀律。
劉門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的老爸,于是喊停了所有人,不等對方提出訴求便回答了一句——去吧。
韋伯翹對心照不宣,默契十足的好兄弟點了點頭,然後撒丫子追向了老爸的方向。
停車場的門口,李文升一腳剎住了汽車,搖下車窗怒斥道,「你來干嘛,還不回去訓練?」
韋伯翹湊了過去,然後從脖子上解下了平安福,「老……不,李sir,這個給你。」
李文升的眼神瞬間溫柔了起來,這道平安福還是韋德忠那天和柏翹分開時臨別相送的呢,看來這小子是在擔心自己這個老爸,想到這里,李sir含蓄地笑了笑。
「放心,我只是去醫院,之前重傷的同事出了些……情況,很有可能是最後一面了,如果不去,恐怕我這輩子都會有遺憾。」
韋伯翹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但他還是執意將自己的平安福戴在了老爸的脖子上,然後二話不說轉頭沖向了黃河廣場,和同學們一道投入到訓練中。
……
瑪嘉烈醫院的加護病房外,火急火燎的李文升仿佛獵豹相似沖了過來。
還是來晚了,因為通過病房外的窗戶,醫生已經在為阿松蓋上白單。
相較于好友阿錦的家屬,阿松的家人們表現得相對淡定,只是一個個的低聲啜泣。
同樣是季子龍造成的,阿錦當天宣告不治身亡,而重傷在身的阿松則憑借著頑強的意志力挨過了這麼多天,然而終歸這個戰士還是沒能逃月兌死神的魔爪,于剛剛撒手人寰,與世長辭。
走廊外,身形佝僂,眼球不瞞血絲的郭培仿佛被接連的噩耗掏空了所有力量。
「郭sir,你……你幾天沒睡了?」李文升險些沒認出這個老上司。
幾日不見,郭培鬢角掛滿了寒霜,眼窩深陷,仿佛老上了十歲。
「那麼多人中,你追隨我最久,其次便是阿松和阿錦,要是我當日能帶更多的人和武器去,很有可能不會搞成這樣的。」痛心疾首的郭培聲音嘶啞到不認真听,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的地步。
「沒人希望會發生這種事的,你不要自責,現在最重要的一個是幫他們辦好身後事,其次便是逮捕季子龍!」李文升目光決絕地說道,「兄弟們以你為馬首是瞻,這個時候誰能倒下,你也不可以!」
郭培嗤了一聲,「我當了幾十年的警察,什麼沒見識過。開心的有,不開心的也有,年輕的時候爭強好勝,為了搏升職能豁出命去打拼,可是升了職又怎麼樣?回想這二十年來的警察生涯,我寧願沒破過大案,沒立過任何大功,也不想看到兄弟們一個個殉職。」
「我想你很多天沒好好睡一覺了,還是回去休息吧。」李文升心疼地勸道。
「我不困,這些天我的腦子一直在不停地轉,怎樣才能抓到季子龍。文升,我年紀也不小了,我一定要在退休前抓到那個混蛋,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們啊?」
郭培的一席話,說得李文升熱血沸騰,原本他是打算等到91屆A班的同學順利畢業後才來幫忙,但現在好兄弟接連傷亡,老上司也被磨折成了這樣,黑面神無法做到坐視不理。
「郭sir,讓我幫你吧,我也想出一份力!」
郭培的眼神倏然被點亮,仿佛暗夜中的螢火蟲。
「阿升,謝謝你肯支持我,可是……你現在是教官,學生們也馬上畢業了,不適宜參加這件事。」
「我明白,可是現在死了的,不只是你的下屬,也是多年來和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怎麼可能坐視不理?我也是個警察欸!季子龍這種混蛋逍遙法外,我做不到袖手旁觀!」
「文升……」郭培的嘴唇不停地顫抖,用沙啞的嗓音繼續說道,「不怕你笑話,你來之前我都感覺自己要撐不住了,謝謝,謝謝你……」
听到這里,目光剛毅的李文升頓了頓,「我作為香江的警務人員,不論是在一線的執法,還是作PTS的教官,我始終都沒忘記過當年的宣誓誓詞——我的職責是維護法紀,保護市民的生命財產安全,相信我,郭sir,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能幫的上忙!」
郭培攥著昔日手下的厚重的大手,努力地握了握,一時間記憶仿佛重回到三年前一起並肩作戰的崢嶸歲月,淚水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季子龍,這一次,你休想再逃出恢恢法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