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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許兄能處

左道奇神情肅穆,看著普慈,「在下說的,禪師可曾明白?」

這話說的,甚是挑釁。

對面的普慈臉上的笑已經徹底消失。

下方的人早已面容呆滯。

燕赤俠面容古怪,帶著幾分欽佩,「左千戶……好勇。」

「是好勇啊,這話都敢說,簡直比三百年前的滅佛檄文還要凶殘一些。」

「不過也痛快啊,說我們清靜無為,與國無益,這佛門比我等,又不知差出多少。」

「說的是,這老禿驢,真是太囂張了,還以為現在是臨朝?以他們佛門為尊?」

馬車中昌邑十分開心,咧著嘴傻笑個不停。

貴妃笑而不語,面帶欣慰。

太後則是松開了一直攥著的雙拳,嘴角也是浮現一抹笑意,‘這小冤家倒是膽氣十足。’

普慈面容冰冷,直視左道奇,繼而說道,「看來施主鐵了心要挑釁我佛?」

左道奇輕輕搖頭,「非也,佛分三等,上者愛民,行善事結善果,中者清淨,坐一方禪寺,念一頁禪經,下者自私,以自身修行私利,置天下為不顧。」

「左某人最恨第三等,稱其為下三等,禪師認為自己是幾等?」

普慈不再言語,他身後佛象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尊俯瞰人間的巨大佛臉,佛面有火,似怒目金剛,梵音再度響起,一種恐怖的威壓再度向左道奇襲來。

左道奇渾身一震,只感覺一股巨大的壓力襲來,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跪下。

地面的一眾修士,雖因之前普慈發威有所預料,但依舊有狼狽者匍匐在地。

燕赤俠怪叫一聲,「還來?」

紫禮眉頭微皺,土黃色的玄妙氣流自下向上浮起

「夠了……」

一聲嘆息從京都城中傳出。

緊接著,自京城中飛出一枚棋子,初時不快,卻又在霎時間化為一道黑色輪盤,似要降服大佛。

轟!

一雙巨大的近乎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手,忽然將那輪盤拿住,兩者間擠壓發出扭曲滲人的聲音。

自京都城為中心,綿延三百里,皆為兩者對踫之地。

哪怕是玄妙真人與澹台震,此刻也顯出法器,護持眾人。

那金燦燦的佛手端著輪盤,似端著滿天星河,璀璨奪目。

下一刻,兩者同時崩潰,焦雷在空中炸響,佛光與黑色棋子化為一道道七彩光芒。

佛臉寸寸崩潰,那金色的碎片掉落,卻像是雪一般,悄然融化。

光華散盡,普慈懸停在空中,向京都的方向唱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京都城中傳來聲音。

「曾有聖人曰︰上古競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謀,當今爭于氣力。」

「禪師可是想與我做一番氣力之爭?」

普慈微微低著腦袋,看不清一絲表情,許久,他輕輕開口,「阿彌陀佛,氣力之爭,乃最下之爭,老衲來中土是為眾生而來,非作氣力之爭。」

他說完,深深的看了一眼左道奇,卻是不說話,繼而向後退去。

那幾乎無所不能的文氣,讓普慈深深忌憚。

‘大晉京都中竟有此等人物?’

他一退去,京都城中也沒了聲音,彷佛剛才的強大踫撞,只是一場錯覺罷了。

眾人皆面露喜色,這老和尚,總算是走了。

于是,他們又開始咒罵皇帝,「讓這等囂張跋扈的和尚當了國師,真不知道大晉江山還能坐幾年?」

「你們說,剛才出手的,是誰?」

「文氣充盈不散,可幻化萬物,想來是儒家的人,這里距離巨鹿書院最近,應該是巨鹿書院中的夫子吧?」

「正常,這老和尚剛才就罵儒家最狠,儒家不出來個高手給他點顏色,怎麼好意思再在朝堂上混。」

「不一定,書院的夫子,沒听說有三品以上的。」

「誰跟你說的,你見過夫子出手?」

「我是說可能是國子監的。」

「也是哈,國子監听說也有幾位大儒。」

……

左道奇長長的松了口氣,今日算是有大造化了,三花皆有神通,理論上自己已經是頂尖的三神通者了。

也不知道,又沒人能夠在神丹境時,領悟出第四道神通?

想來應該是不可能吧?

不過自己有金手指,說不定啥時候又獎勵一個神通種子,到時候該放在哪朵花中溫養呢?

只是這次將普慈得罪死了,按照元吉帝之前的公告,他多半會成為國師。

有些難受,得罪一個二品陽神境的佛門高手,還當著他的面宰了他的弟子,也不知道回頭他會怎麼對付自己。

不過轉瞬他就將這個問題拋諸腦後,自己得罪的人也不少了,除了這個老和尚,那戶部蘇尚書,不也被自己得罪死了?

這次結束,怎麼也不能高調了,安安穩穩的苟在後宮升級,料他們神通廣大,也對付不了苟在深宮的自己。

姬靈舒這時走到他身邊,「叔父,你沒事吧?」

左道奇拉住她的手,笑嘻嘻的在她耳旁說道,「不止沒事,我還得了天大的機緣。」

他一切都做的極快,除了身後的玄妙真人以外,應該沒有第二個人看到。

但他卻小看了馬車上昌邑和太後的眼神。

只見太後見他對姬靈舒行為親密,面上浮現一絲慍色,忽然說道,「昌邑,啟程回宮,這真是無趣!」

昌邑愣了一下,「啊,現在就走嗎?」

「走,老和尚都走了,你還留在這里做什麼,真要看那玄妙道姑給你講經不成?」

昌邑為難的看了看貴妃,貴妃溫婉一笑,「好了,容兒,既然太後想要回去,你就先陪她回去吧,我自己在下面看著,道奇也馬上就回來了。」

太後掃了她一眼,「回來?說不定他馬上就帶著你的好女兒,遠走高飛了。」

貴妃表情一滯,但見太後已經起身向車外走去。

「這馬車還是留給你吧,別到時候又被人說,哀家不會疼人,昌邑,坐哀家的車回去。」

昌邑卻不願意這時候就回去,說道,「我想留下陪姨娘…」

「陪什麼陪,人家要你陪了?你一個儒家的,學玄門的經,不怕挨板子嗎?」

「走,跟哀家一起回去。」

昌邑都著嘴,卻不敢反抗,她是個極有眼力見的人,看的出來,太後似乎真有些升起了,磨磨蹭蹭的跟著下車,還拉了拉貴妃的手。

「那姨姨,我就先跟著大母回去了,這馬車很安全的,左道奇也知道怎麼操作,到時候讓他送你回來,要是你有一點差錯,我就把他腦袋砍了。」

貴妃白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說的什麼話。」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貴妃卻心神恍忽,方才太後的話讓她有所反應,姬靈舒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她不會真的愛上左道奇了吧?

這不行…

道奇很好,但他是個…太監

左道奇自然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普慈大和尚走了,他連忙回頭向兩位真人道謝,「多謝玄妙真人與澹台司主出手相助。」

「你為我出頭,何須謝我?」玄妙真人用清冷的聲音回應,她雙眼帶著異色,似對左道奇產生了好奇。

澹台震則光棍的很,直接將澹台靜推出來,「要謝謝我家丫頭,要不是她求我,我才不會幫你呢。」

于是左道奇含情脈脈的看向澹台靜,很是禮貌的說道,「多謝澹台姑娘仗義出手,日後定有後報,姑娘但有吩咐,左某莫敢不從。」

澹台靜被幾雙眼楮看著,面上浮現兩朵微不可查的紅暈,卻是十分冷澹的擺擺手,「路見不平罷了,小事。」

言簡意賅,符合她‘高冷’的性格。

左道奇心中偷笑。

卻是想起了什麼,連忙向黑臉小子的方向看去,可惜這黑臉小子跑的太快,沒等他感謝呢,人就跑沒影了。

算了,改天去尚書府當面謝謝張相,順帶看看張相的劇本。

事到如今,他幾乎敢肯定,張維正絕對在劇本《驚天之變》中。

既然黑臉小子已經走了,左道奇也不急著去感謝,而是轉頭對玄妙真人說道,「真人,煩人的和尚已經走了,現在法會可以正常召開了。」

玄妙真人卻是將目光投向姬靈舒,開口說道,「靈舒,你覺得呢?」

姬靈舒十分果斷的開口說道,「今日就算了,普慈挑釁之後,大神通者出現的太多了,姨母你此刻召開法會,時機算不上好了。」

澹台震也贊嘆的點點頭,「說的是,本來我等陰神修為,給他們講講也就罷了,但普慈與那神秘大儒出手之後,咱們這等修為,有些不太拿得出手了。」

澹台靜問道,「那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草草結束?」

姬靈舒左右看了看,卻是忽然說道,「叔父,這法會,你來主持。」

左道奇面容一滯,指了指自己,「我來?」

「姨姨,你等一下,我跟他說幾句話。」

姬靈舒將他拉到一旁,「叔父,現在的情況呢,姨姨繼續主持法會,會因為剛才普慈的大神通,顯得有些丟面,但你就不一樣了,你只是胎息,但能強硬的抵抗普慈的佛光普度,那些人肯定更願意听你講。」

左道奇想要說些什麼。

姬靈舒卻是面色一紅,趴在他肩膀上說道,「你答應的話,我讓你打,你不是很喜歡打我嗎?」

左道奇老臉一紅,面容嚴肅的說道,「什麼喜歡打你,你真以為我喜歡打你?我只是看你不好好修煉,不想浪費了你的天分。」

「那你說同不同意?」

「能打幾下?」

姬靈舒白了他一眼,風情萬種的在他耳邊說了一個數字。

繼而走到玄妙真人身邊,「姨姨,法會會持續好幾天,今天就先讓左千戶來吧,正好也讓他說說如何抵抗佛門的普度佛光。」

玄妙真人有些清冷的看了左道奇一眼,「左千戶,你意下如何?」

左道奇連忙說道,「我第一次主持這種事情,有些不熟……」

‘嘶~’姬靈舒在左道奇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但我一定會好好講,讓他們知道,佛門都是罪惡的,讓他知道怎麼擺月兌佛光普照。」

玄妙真人打量了左道奇一眼,有輕描澹寫的看了一眼姬靈舒,繼而說道,「善,那便擺月兌左千戶了。」

左道奇連忙點頭。

澹台震哈哈大笑,「左千戶講經,我倒是來了興趣,不知道左千戶會講些什麼呢?」

左道奇尷尬的笑了笑。

澹台靜偷偷的看著左道奇,什麼也沒說。

片刻後。

左道奇端坐在高台之上,微微開口。

「見過諸位道友,我乃皂衣處千戶左道奇,今日本為太皇山玄妙真人的法會,真人方才有所領悟,似隱隱觸模到陽神之道,先行一步前去閉關,便由我越俎代庖,與諸位論一論這道。」

玄妙真人面容微滯,看向姬靈舒,聲音清冷,「我才剛剛突破陰神。」

姬靈舒頗為尷尬,「他是為了不讓你丟面子。」

玄妙真人還要說什麼,又听到左道奇的話語。

「玄妙真人乃我此生所見,最具道韻的天才修士,她道骨天成,是不世出的天才道子,哪怕在太皇山中,也是極具威望…」

玄妙真人再次看了眼姬靈舒,眼底已經生出許多無奈,這左千戶,夸人有些夸張了。

姬靈舒還想解釋,便看到玄妙真人化為一朵雲霧,飄然離去。

姬靈舒站在原地,忽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自被這位姨姨帶走後,還未見她露出這般神情,看來叔父真是個人才

左道奇那邊還在繼續吹捧。

底下的人見是左千戶這位民族英雄來講道,原本起身的人又紛紛坐下。

「左千戶今日威風凜凜,早已蓋過真人,左千戶不若說說自己?」

「就是,左千戶罵佛門的那些話,還真是痛快,我家小子不跟我修道,偏偏要去書院讀書,寫出來的文章卻不及千戶隨口罵出來的。」

許應在人群中說道,「這位兄台倒是說的不錯,我書院夫子曾言,若是左千戶沒去修玄門,或許我儒家又有一尊大儒要誕生。」

「哦?」

許應又說道,「左千戶為人低調,我便給諸位念一念左千戶之前作的詩吧。」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諸位覺得如何?」

紫禮第一個鼓掌,「好!我雖不修儒,但卻喜好讀書,本以為哪怕我棄道從儒也能有所成就,今日見了左千戶,卻是讓人汗顏!」

「確實是好詩。」

更有女子直接說道,「左千戶可有出宮的心思,我等願侍奉千戶。」

「就是,我听聞在以前,也有宮里人出宮娶妻的,不知千戶有沒有那意思?」

端坐高台的左道奇面容古怪,這般景象,怎麼那般像前世的粉絲見面會呢?

這一個個的,怎的這般像是早期的狂熱粉絲。

他最後看了一眼許應。

許兄能處,他是真狂熱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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