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又一次依靠著證人的破綻，改變了陪審團的想法。
證人季女士的回答，不能說完全沒用，但卻也什麼都沒有證明。
她告訴法庭，詹青澤找財務申請報銷了1120萬的費用，名義上是公關費。
但誰都知道，這筆錢就是買通自媒體人提供虛假報道，發布虛假帖子的費用。
這是一筆職務賄賂費，並且是東星證券出的錢。
但問題來了，這筆錢是否是以詹青澤的名義出的？
文件簽的是詹青澤的名字，但前往財務部門的報銷人卻不是他，而是總裁秘書。
這里頭的門道，那可就說不清楚了。
「控方要追加提問！」
趙春明自然是坐不住了。
這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張偉抓到破綻，他怎麼能忍？
「季女士，你剛才說，來財務的報銷人不是被告詹青澤，對吧？」
「是的。」
「那財務披下1120萬的報銷費用，肯定有什麼辦法通知到報銷人吧？」
「有的，公司內部會發送郵件，提醒被告。」
「那你們發了沒有？」
「肯定是發了的。」
辯方席上，張偉扭過頭。
「有這份郵件嗎？」
「我沒看到啊。」
詹青澤攤了攤手，表示自己沒有受到過類似的郵件。
再說了，那幾天我都忙著訂婚儀式的事情，哪有心思注意一份郵件。
「張律師，如果真是報銷1120萬的費用，我哪怕在忙也不可能漏掉這種事，所以我是真的沒有收到這份郵件。」
「沒有收到郵件，還是說你已經收到了，但卻沒有看到這份郵件。」
張偉眼神一眯，隨後朝詹青澤勾了勾手指。
「我問你，你有沒有在工位上辦公時，突然被某個人叫走的經歷？」
「那可多了去了，有客戶過來，或者上司以及總裁通知的話，我都要出去啊。」
「總裁通知？」
「是啊，我記得一個月前，總裁秘書來通知我，讓我去見錢總，要知道我一直都是普通經紀人，應該接受不了總裁親自接見吧，那一次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也是在那一次後，總裁打算提拔你負責單獨的項目，這就是這個項目？」
「好像還真是，總裁說過，要看我後期表現，讓我負責一個獨立的項目。」
詹青澤說到此，臉色突然變得不太好看起來。
顯然是從那一次開始，自己就成了錢茉莉的替罪羊人選，成了他們的背鍋俠。
「那我明白了！」張偉也仔細比對了一下時間，算是看出來了。
隨後，他朝證人席前看去。
「這麼說，你通知了被告，他其實對于這筆支出是知情的？」
「應該是。」
證人沒有給予完全肯定的答復，但也算是給控方爭取了一點支持。
「我提問結束！」
趙春明結束提問，走下法庭。
「辯方也要求追加提問！」
張偉同樣起身，走到證人席前。
「季女士，請你好好回憶一下，你是什麼時候代表財務批準那1120萬報銷費用的？」
「大概是一個多月前，7月月初那段時間。」
「哦，7月的月初啊！」
張偉點了點頭，又看向了控方席。
「陳法官，我方請求展示金融署的公示證物之一，東星證券總裁辦公室訪客登記表。」
「本庭批準！」
既然是金融署的公示證物，那麼法庭上誰都可以用，張偉作為辯方自然也可以展示。
不過這一份文件，控方也看過，並沒有什麼作用。
張偉朝控方席上的譚瑩瑩打了個手勢，後者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將筆記本上的文件找了出來，然後打開。
「小譚，把登記表調到7月月初那一段時間。」
譚瑩瑩不用張偉提醒，就已經未卜先知了。
畢竟你都問了時間點，她怎麼可能還反應不過來。
7月份的登記，前面一排上出現了很多個名字。
「大家請看，這里有我當事人詹青澤的名字，也就是說在報銷費用那一天，他見到了東星證券的錢總！」
「這有什麼意義呢？」控方席上，趙春明忍不住了。
他指著這份登記表，一臉的不解。
「老趙，別急啊，我們來假設一個場景如何？」
張偉說著，抬手指向听證席前排的錢茉莉，還有她身邊的秘書。
「錢總畢竟是大忙人，如果要接見我當事人，不可能親自去通知他吧？」
錢茉莉沒有回話，但卻仰起頭，一臉的高冷。
顯然，讓一個執行總裁親自跑一趟，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錢總不會去見我當事人，而是派下屬也就是秘書通知他，這沒有什麼問題吧？」
四周沒有人反對，顯然都認同這件事。
「那如果，報銷那天，我當事人原本在工位上工作，但突然總裁秘書出現了，並且告知總裁要見他，你說他會怎麼辦，他會不會離開工位？」
不少人點了點頭，總裁要見你，你還敢不答應，你還敢不去嗎？
這顯然不可能啊。
「好，我的當事人離開了工位，然後前往總裁辦公室，去見了總裁，這沒有什麼吧？」
張偉指了指投影屏幕上的登記表，詹青澤在7月初見了總裁，並且登記表上有記錄。
所以無論是趙春明，還是錢茉莉，全都沒有反對這件事。
「大家是不是只看到了我當事人去見總裁，卻忽略了另一件事呢？」
「什麼事？」
趙春明忍不住了，趕忙追問。
「很簡單，那就是我當事人走了，總裁的秘書還留在他的工位上！」
此言一出，全場不少人愕然。
隨後，他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是啊！
所有人都忽略了，還有這回事。
如果這個時候，恰好有一份郵件來了，而且還是報銷1120萬的通知郵件，詹青澤豈不是和財務部門的通知正好錯過了？
「我知道大家都在猜測什麼，事實上我也有這樣的想法，如果錢總的秘書估計將這份郵件刪掉了呢，並且在回收站也處理掉了這份郵件，那我當事人豈不是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這個猜想，是讓不少人都點了點頭，深表贊同。
確實有這麼一種可能。
這報銷費用，詹青澤很顯然不清楚。
甚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申請了1120萬的報銷費用。
「反對，主觀臆想！」趙春明立即起身，打斷所有人的思緒。
「趙主管，你覺得我是在猜測，但我認為我已經找到了真相啊！」
張偉卻知道趙春明要起身反對，反倒是一臉從容的調侃了起來。
「反對……有效！」
老陳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在老趙這邊。
不過他心里頭也清楚，這一把又是張偉佔據了上風。
他雖然是猜測，但結合登記表的事情，以及證人的口供，十有八九就是事實了。
起碼在不少人的眼中，這就是事實。
「季女士，你是財務人員，那我問你，報銷費用的郵件通知，一次性會發送幾封？」
「只有一封。」
「那我剛才的猜測，是不是有可能是真的啊？」
「有可能吧……不對不對，應該沒可能……」
證人剛點頭準備贊同，但感受到听證席前排的銳利視線，趕忙又搖頭。
張偉笑著看向她，又看向听證席上的錢茉莉。
「錢總，你怎麼一直在朝自己公司的員工使眼色呢，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啊？」
此言一出，陪審團和听證席，不少人都看向了錢茉莉。
後者一臉陰沉，但卻又發作不得，臉色變得很差。
「陳法官，針對這位證人，我方的追加提問結束。」
張偉面露笑意，走回辯方席。
「張律師，你厲害啊！」
回到辯方席後，詹青澤終于是送了一口氣，朝張偉比劃起大拇指。
他感受得到，法庭上對自己的敵意減少了很多。
這些不得不說都是張偉的功勞。
張偉單憑一張嘴，就幫自己化解了這麼多的攻勢。
厲害！
詹青澤在心里頭比劃了一下，如果是青木律所的律師來，可能有這個效果嗎？
呵呵！
顯然是沒可能啊！
「淡定！」
張偉只是拍了拍詹青澤的肩膀，示意你淡定一下。
然後朝另一邊的夏千月使了個放心的眼神，現在情況他還能hlod得住，沒問題的。
而張偉這邊沒事了，另一邊的控方那就另說了。
趙春明看著一臉淡定的張偉，神色陰沉。
「公訴人，喊一個暫停！」
就在此時，陳偉天朝趙春明小聲逼逼了一句。
老趙想了想，倒也不疑有他。
「陳法官，控方請求暫停！」
「嗯，也好，都傳喚了這麼多證人，那就暫停休息20分鐘吧！」
老陳敲錘宣布，隨後揉了揉肩膀，走出法庭。
法庭暫時解散，中場休息。
控方準備室內。
趙春明和陳偉天湊到了一塊兒。
「陳組長，你為什麼喊暫停，是有新證據需要提交嗎？」
「新證據倒是沒有，不過有新證人！」
陳偉天說著，走到門口，讓門外的人走了進來。
「公訴人，陳組長，你們好！」
「錢總！」
趙春明有些意外，錢茉莉帶著她的秘書進來了。
「陳組長，作為東星證券的代表，我也是受害者，這一次的案子我可是一直都積極配合你的！」
「錢總你見外了，我知道你也想對投資人負責，所以這一次我才為你引薦了趙主管。」
雙方入座後，各自介紹一下。
但雙方其實都早已知根知底。
趙春明看了錢茉莉一眼，眼神有些戒備，但還是開口道︰「目前的情況來看，張偉輕易不會放棄，而錢總你這邊，形式可是非常不利啊！」
「公訴人，你的意思是？」
「既然之前的多名證人都證明你的秘書有問題，那不妨讓你秘書來上庭自證？」
趙春明說著，一雙眼死死盯著錢茉莉的秘書。
事實上，他更希望錢茉莉自己上庭來自證。
畢竟誰都知道，錢茉莉才是主事的，秘書算個球，最多算是跑腿的。
「錢總，趙主管說的不錯，不妨讓你秘書上庭自證吧！」陳偉天也點了點頭。
錢茉莉猶豫了一下，朝秘書使了個眼色。
「既然公訴人和陳組長都這麼要求了，那我自然也不會反對，正好我也想要讓公司自證清白，還投資人一個公道！」
听到錢茉莉這麼說，趙春明和陳偉天都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但他們心里頭，到底有幾分相信對方，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20分鐘過去。
法庭再開。
「陳法官，經過剛才的休息時間，控方要添加一名新證人！」
「哦，是誰？」
「我方要傳喚的是，東星證券總裁辦公室的祝秘書上庭作證！」
「秘書嗎？」
老陳看了辯方席一樣，張偉也點了點頭。
「那好，既然辯方不提出反對，本庭批準！」
錢茉莉身邊，秘書上庭作證。
「你好，祝小姐。」
「你好，公訴人。」
秘書坐上了證人席，撫了撫眼楮，一臉的鎮定。
「剛才辯方律師做出了一個推斷，說實話我都有些相信了，所以我認為有必要請你回答一下法庭，關于辯方律師剛才的那個推斷……」
「假的，都是假的！」
趙春明的話還沒問完呢，秘書就直接否決了。
「你是說，都是假的？」
「是的！」
祝秘書點了點頭，隨後一臉認真道︰「我的工作職責是幫助總裁處理一些公司事務，而我們公司也有一套嚴格的規章制度，其中一項就是不能動其他同事的私人電腦，所以我怎麼可能去動被告詹青澤的電腦，甚至刪他的郵件呢。」
「而且那一天，我很忙的，除開通知詹青澤之外，還有很多事要做，我通知了他之後，就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趙春明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那就是說，辯方律師的猜測，完全是子虛烏有的？」
「是的。」
「那麼關于你代替詹青澤去報銷的事情？」
「哦，那是詹青澤在見過總裁之後讓我轉交的，他還說這是總裁的授意呢。」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什麼叫見過總裁之後讓秘書去報銷，難道時間上不是先去報銷，然後你去刪除通知郵件嗎？
就見祝秘書回憶著說道︰「那天是詹青澤見過了總裁，然後把報銷單交給了我，讓我去財務代為轉交的，所以財務那邊肯定通知到了他，他不可能看不到郵件！」
「你是說，你是先通知了詹青澤，讓他去見總裁，然後他才讓你代為報銷1120萬的款項？」
「是的，這些在我們公司都有記錄，就在我們提交的公示文件里頭！」
趙春明眼神一變，朝譚瑩瑩打了個手勢，譚瑩瑩將總裁辦公室的訪客登記表打開，詹青澤面見錢茉莉的時間是上午。
而之後，她又打開了財務系統的一份文件，上面清楚的寫著1120萬的報銷款項受理時間是下午4點。
這下子，法庭的風向又一次改變了。
詹青澤臉色都變了。
他確實是上午去見了總裁，這件事他可是清楚記得的。
可下午他確實沒有收到郵件通知，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啊。
「在我看來，被告就是想要污蔑我們，把我們公司拖下水，他其實自己賄賂了那些自媒體人，然後還讓公司報銷，實在是太可惡了！」祝秘書繼續發言，指證詹青澤。
這下子，法庭上不少人都不淡定了。
果然，你小子有問題啊！
「多謝祝秘書的發言，我方沒有要問的了！」
趙春明終于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走下法庭，返回控方席。
听證席上的錢茉莉，控方證人席上的陳偉天，也都露出了笑意。
這一把，看起來是穩了！
起碼詹青澤身上的污點，是永遠也洗不掉了。
「辯方？」
老陳看向張偉，滿臉詢問之意。
「張律師，咱們怎麼辦呢？」詹青澤也有些慌了。
因為他感覺四周不少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敵意！
赤果果的敵意！
張偉表現倒還算淡定，他起身後指了指證人席。
「陳法官，既然控方臨時傳喚一位新證人，那麼我方也要求一定的時間，來為此證人所提供的證詞進行答辯準備！」
「嗯，本庭批準！」
老陳也明白，控方這是打了張偉一個措手不及，所以批準了辯方請求。
「那麼今日暫時休庭，本庭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準備，明天下午我們繼續開庭！」
隨著老陳宣布，法庭開始解散。
就在控辯雙方準備離席時，趙春明來到了張偉面前。
「張律師，現在的情況對你可是很不利哦，15年的期限，你不妨讓你當事人考慮一下吧！」
張偉還沒表態，詹青澤的臉色就難看了起來。
15年！
因為一件莫須有的罪名，要浪費15年的青春，他怎麼可能同意呢。
「老趙，我當事人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了，他不會同意的，你就別多問了。」
「哼，冥頑不靈！」
趙春明看著詹青澤，冷哼了一聲後帶著譚瑩瑩直接離開。
顯然，他也不打算浪費時間。
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給過你機會，你不珍惜。
等宣判出個無期之後，有你後悔的。
張偉看了一眼听證席，錢茉莉和秘書匯合了，並且朝張偉露出了冷笑。
這個表情，張偉很不喜歡。
「咱們也撤吧！」
他說著，拍了拍詹青澤的肩膀，帶著後者和夏千月一起離開了法庭。
接下來的24小時，他們可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