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行為,簡直是畜生都不如!」
隨著張偉的發飆,整個法庭仿佛是為了配合這突兀出現的男高音,徹底安靜了下來。
寂靜之中,唯獨只有這刺耳的怒斥,是如此的讓人震撼!
「反對!」
半響回神後,盧雯雯終于反應過來。
張偉嚴肅的臉突然收斂, 隨後笑著說了一句︰「盧高檢,反應有點慢哦,我都發泄完了。」
變臉之後,他看向審判席,「法官閣下,我為剛才的失態抱歉, 只是因為這對狗男女的所作所為太令人不齒了, 一時沒忍住。」
「張律師, 請你克制一二!」盧正庭冷著臉,警告一句。
盧雯雯也只能無奈坐下,同時想到了張偉的調侃,心里頭一陣難受。
你丫的突然來這麼一手,連我都被震住了,還罵我反應慢?
可惡啊!
可現在,誰都看得出來,法庭的風向已經倒向了辯方那邊。
張偉拿出了照片證據,證明了死者賈世慶和王莉出軌。
王莉原本在法庭上否認了這件事,但被當場打臉。
她的證詞和可信度,自然會受到影響。
再加上之前張偉證明的事情,王莉和賈世慶暗中利用林向婉的名義向項目承包商受賄一事, 顯然也是板上釘釘了。
再加上他們暗中偷情, 勾搭在一塊兒, 這都是陪審團所不能容忍之事。
盧雯雯看向陪審席,果然發現不少人已經改變了立場……
其中「辯方陪審員」們,幾乎都倒向了張偉這一邊。
就連「控方陪審員」之中,也有幾人看向林向婉的目光充斥著同情。
畢竟作為一個成功的女商人, 卻連自己丈夫的老二都管不住, 這件事听著就挺悲劇的。
「怎麼辦,要輸了!」
盧雯雯看著臉自己挑選的陪審員都快要支持辯方了,心中異常的煩悶。
「等等,剛才那句話……」
突然間,她的腦海中靈光一閃,張偉剛才那句咆哮,再次回蕩而起。
「你們不僅背著我當事人勾搭在一塊兒,還tm暗地里黑她的錢,還準備要她的命,簡直是狼心狗肺,連畜生都不如啊!」
要她的命!
盧雯雯當即抓住了重點!
辯方雖然證明了賈世慶和王莉出軌,也算是證明了受賄一事和林向婉沒有關系。
但這件案子的重點是什麼,是賈世慶死亡一案。
可現在呢,張偉證明的這些事,好像和賈世慶死亡一事,關系都不大吧?
想法,你證明死者生前出軌,證明死者伙同秘書黑了你當事人的錢,豈不是更加證明,你當事人有殺人動機了?
想到此,盧雯雯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興奮。
「反對,法官閣下!」
她當即起身,然後看著張偉,一字一句道︰「控方認為辯方提供的證據,反而證明了被告存在殺人動機,相反辯方卻指控證人伙同死者謀害被告,這屬于不實指控!」
審判席上,盧正庭也點了點頭。
「公訴人說的不錯,就算辯方證明了證人與死者出軌,證人與死者利用被告的名義受賄,但也不能否認被告謀殺死者一事,這才是本案的主審事項。」
「張律師,你雖然拿出了很多證據,但這些事也從側面證明了你當事人謀殺賈世慶的動機啊!」
見法官都這麼幫腔公訴人,張偉卻反倒是一臉淡定。
「哦~說得好呀,不愧是父女檔!」
「我很高興二位能夠力同心,當庭指出這一點!」
張偉突然笑了,笑得非常開心,就好像自己的陰謀得逞了一樣。
盧正庭和盧雯雯的心,同時「咯 」了一下。
不會吧,不會吧,這都被你想到了?
難道你以為提前計算好了,知道我們要提出來,所以在剛才的咆哮中,加入了陷阱,而我們正好踩中了?
「法官閣下,盧高檢,你們不是要我證明我當事人無罪嗎,那我就證明給你們看好了!」
張偉說著,走到證人席前,提問道︰「王秘書,我現在再問你一個問題,這也是最後一個問題,希望你能誠實的回答我!」
「請問,你和死者賈世慶,有沒有想過要謀殺我的當事人林女士?」
面對這個提問,王莉面色一變,但很快恢復冷靜。
「沒有,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
「那麼死者賈世慶呢?」
「我不清楚他……」
「不清楚,可最近三個月,你們幾乎天天膩味在一起吧,你敢說你們只是單純的**?」
「我不知道!」
王莉說完最後一句話,再次扭過臉,來了一個拒不配合。
張偉倒也不惱,只是看向了審判席,「法官閣下,鑒于證人的發言,我方要傳喚一位反駁證人上庭!」
「反駁證人?」
盧正庭雖然不爽,張偉又要證明什麼奇怪的事,但也只能無奈點頭。
既然證人有可能說謊,那麼反駁證人就是非常必要的。
很快,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眼鏡男走到了法庭上。
「你好,醫生!」
「你好,張律師!」
「證人,能否請你告訴大家,你的身份?」
「當然可以!」
眼鏡男說著,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大褂,然後說道︰「我是隸屬于南島市第一法醫實驗室的法醫病理學專家,我的主要工作是解刨和鑒證,就是大眾口中的驗尸官。」
「我的擅長項是毒理、化學和內傷驗證,但對外傷堅定也有一些涉獵,並且在我工作的4年間,協助南島市調查科完成了113起案件的調查工作!」
听到眼鏡男專業度拉滿的自我介紹,張偉笑著點了點頭。
這位就是墨玉珠推薦的學長,也是張偉請來的專家證人。
「那好醫生,我們一件一件來!」
張偉說著,再次走到控方席前,並且微笑著看向魏敏。
後者郁悶了,但也只能無奈的拿起鼠標。
你說吧,我自己動……
「魏檢察官,請你點開這個文件夾,對,第一張照片,請打開後放大!」
魏敏按照張偉的吩咐,打開了一張照片,是一個茶杯。
「魏檢察官,請再打開這一份醫療診斷書,翻到我當事人林向婉的血液檢測報告那一頁!」
魏敏又打開了第二份文件,是林向婉住院期間,醫院提供的血液化驗書。
「醫生,能否請你告訴我,這血液檢測報告中提到了某種慢性神經毒素,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一種植物提取素,來自于我國西南部雨林之中的某種菌類植物,一般的小劑量對于人體影響有限,但如果長期攝取的話,就會對人體的大腦神經造成侵蝕……」
眼鏡男開始講解,涉及到了很多專業知識,無論是听證席還是陪審席,都听得一知半解。
「換言之,我的當事人其實是被人長期下毒了?」
「不錯,從被告的血液檢測報告中可知,她攝去的毒素在體內有沉澱的過程,應該是積累了不短的時間。」
「那麼這張照片上的茶杯,請問你在此物上找到了什麼?」
「我在這個茶杯上找到了兩個人的指紋,同時在對茶杯進行毒理檢測中發現了神經毒素的殘留物,經過我們實驗室的分析,發現這毒素與被告體內的神經毒素完全吻合!」
「這也就是說……」
「我有合理理由懷疑,被告被人長期下毒!」
「原來如此,那麼請問,茶杯上的指紋有兩個人,她們分別是……」
「是被告林向婉,還有證人王莉的指紋!」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指紋只有兩個,林向婉不可能自己給自己下毒,那麼是誰下的毒?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女秘書王莉。
「長期下毒,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而只有王秘書每天都和我當事人接觸,只有她有作案的可能性,她要給我當事人下毒,顯然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張偉看著控方證人的位置,王莉的臉色變了又變。
「請問醫生,這個神經毒素的臨床表現是什麼樣子?」
「長期攝入的話,會損害大腦神經元受損,造成記憶力衰減,記憶力退化,甚至是失憶等問題!」
听到證人所說,法庭上無論是誰心中恍然。
控方說過,當他們質問被告時,對方的回答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在當時看來是推月兌之言,但現在結合檢測報告,卻可以明白一件事。
被告沒說謊,她可能真不記得了!
「法官閣下,我相信你們也听到了證人的作證,我們是否可以追究王秘書當庭作偽證的行為呢?」
「反對!」
就在張偉準備對王莉發飆時,盧雯雯卻先一步打斷了。
「證人所言還未得到證實,同時證人的發言也未接受我方交叉質詢!」
「盧高檢,怎麼听你的發言,好像是要包庇一個長期對我當事人下毒的凶手?」
听到張偉的反諷,無論是听證席還是陪審席,全都看了過來。
他們的目光聚集在盧雯雯身上,以至于後者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
「咳咳,法庭重點,都給我肅靜!」盧正庭見此,當即出聲。
「你們兩個,都給我……」
「法官閣下,不用上來了,我收回剛才的話!」
張偉再一次提前打斷了盧正庭,因為他懶得上去听對方逼逼叨叨了。
盧正庭雙眼微眯,面色一沉,冷聲道︰「張律師,我知道你想證明什麼,你想證明王莉和死者賈世慶,可能都會對你的當事人作出不利的舉動,所以你當事人殺了賈世慶,只是正當防衛!」
「但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你花費了這麼多心思,卻沒有真正為你當事人月兌罪的證據,這一點也請你明白!」
「至于證人王莉和死者賈世慶的所作所為,我相信高檢辦公室一定會對他們進行後期追責的!」
「但還請你回到庭審當中,如果你這位證人的舉證結束了,那麼可否將發言權交還給公訴人?」
听到盧正庭所說,張偉心中冷笑。
在法庭風向就要改變的情況下,當即出聲打斷,你果然還是向著自家閨女,
不過這又如何,好戲現在才開場。
「多謝法官提醒,我方也明白了法官閣下一再強調的點,是要讓我拿出能夠證明我當事人無罪的證據,那好,我就滿足你和盧高檢的期待吧!」
「你什麼意思……」
盧正庭雙眸睜大,有些意外的看著張偉。
不會吧,你不會真有證據吧?
張偉露出一副神秘莫測的笑容,隨後轉頭看向了控方席。
魏敏長嘆一口氣,已經懶得問了。
說吧,要我點哪里?
「魏檢察官,請點開最後一個文件夾,文件名是‘關鍵性證據’,里面只有一份檢測報告和兩張圖片!」
听到這一次的文件名終于「正經」了一回,魏敏松了一口氣。
她打開文件夾,然後點開了照片和報告。
照片之中,是一處沙灘,上面有幾個塑料袋。
「大家看到這一幕,可能會產生一絲疑惑,也產生一點憤怒。疑惑的是,這塑料袋有什麼問題?憤怒的是,誰這麼沒有公德心,朝海里亂丟垃圾?」
「在這里,我可以告訴你們答案,這些塑料袋你以為是海洋垃圾,包括調查科也這麼以為,但其實他們都錯了,這些塑料袋才是本案的決定性證據,至于丟塑料袋的人,就是死者賈世慶!」
此言一出,全場愕然。
賈世慶都死了,這麼丟塑料袋?
「抱歉,是我的錯,我應該重新說明一下,決定性證據是其中一個塑料袋,而且這個塑料袋還是賈世慶謀殺我當事人的最有效證據!」
張偉說著,抬手一指辯方席。
林向婉愕然,隨後腦海之中閃過一些零星的片段。
游艇上,她好像坐著,突然視線一片紅,自己無法呼吸……
「醫生,能夠請你告訴我,在這塑料袋之上,你檢測到了什麼?」
眼鏡男沒有一絲猶豫,當即回答道︰「我們法醫辦公室,分析了你交給我們的所有塑料袋,並且在其中一個塑料袋之內,找到了某種唾液和血液分泌物。」
「那請問你們比對了DNA嗎?」
「當然,通過DNA比對分析,我們發現這些唾液和血液分泌物,來自被告林向婉女士!」
「那請問,這些唾液和血液分泌物,是通過什麼方式殘留在了塑料袋上的?」
「那情況就復雜了,不過我認為結合現場來看,以及塑料袋的特性,最有可能出現的一種情況是這樣的……」
眼鏡男深吸了一口氣,講解道︰「被告林向婉女士,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用塑料袋蒙住了口鼻,對方想要讓她窒息而死……」
張偉听到此話後,朝控方席豎起兩根手指,魏敏已經和他產生了默契,當即點開第二張圖片。
這一場圖片是林向婉被拘留時拍的照片,她的雙眼充斥著血絲,臉上額頭上也有些血跡。
「我們可以看到,林向婉女士眼皮組織下方的毛細血管破裂,眼楮內有充血反應,同時她的嘴角有白色斑塊狀痕跡,那正是唾液殘留,這兩種現象會在呼吸道阻塞是一同出現,同時結合塑料袋上發現的唾液和血液分泌物分析,我們可以得出結論。」
「當時,她被人用塑料袋捂住了口鼻,導致身體極度缺氧,險些造成窒息;同時我們還可以看到,被告的左手尺骨側存在紅腫和扭傷,這在我看來是進行了某種舉手防御的動作,類似于抵擋攻擊,是一種防御性肢體損傷。」
听到這個解釋,張偉非常滿意。
「請問醫生,以你的經驗來看,我的當事人是否收到了生命攸關的威脅?」
眼鏡男十分肯定的點頭︰「當然,以我多年的分析經驗來看,被告林女士是絕對的受害者,她當時遭受到了兩次以上的致死威脅!」
此言一出,全場再次嘩然。
好家伙!
當真是好家伙!
沒想到本案的被告林向婉,居然在這一時刻,身份倒轉,變成了真正的受害者。
那麼凶手是誰?
當然是在游艇上的另外一人,她的丈夫賈世慶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
當時賈世慶居然想要用塑料袋捂死林向婉,後者甚至都差點窒息而死了。
那麼,林向婉反殺了賈世慶,也就解釋得通了。
正當防衛啊!
緊急避險啊!
她人都要死了,在差點要失去意識的情況下,稀里糊涂反殺了對方,好像也是正常的吧?
「法官閣下,這就是我方提交的決定性證據,現在對于這位反駁證人,我方已經沒有要提問的了!」
張偉笑著看向審判席,隨後又轉向了控方席,「盧高檢,現在輪到你了!」
「不過我想提醒你一句,事實的真相已經擺在所有人眼前,你如果還要繼續為了你的面子,為了你的那點虛無縹緲的勝訴可能性,想要打擊我證人的可信度的話,你就請便吧。」
「但我想說,盧高檢的本職工作,應該是要找到案件的真正凶手吧,而現在這個凶手,就在你的背後指望著你幫她月兌罪呢,她心里頭估計都在給你加油了,希望你能狠狠的搓搓我的銳氣!」
「是不是啊,王秘書?」
王莉被張偉這麼一點,臉色煞白,徹底坐不住了。
可她不能動,因為下是控方證人席,四周還有無數雙眼楮盯著自己。
她後悔了,後悔自己動了貪念,後悔剛才沒有听張偉的話,趕緊認罪。
但可惜,一切都晚了……
同時,她只能希望盧高檢能夠「爭氣」一點。
她心中無比期望,盧高檢能站起來狠狠打擊辯方證人,幫自己擺月兌指控。
「盧高檢,到你了!」
張偉冷笑一聲,隨後指了指證人席,示意盧雯雯可以上去對證人進行交叉質詢了。
可盧雯雯,此時此刻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同樣的,坐在審判席上的盧正庭,他在心中嘆氣。
這一次,他的女兒,很可能要遭受開年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一次失敗了。
但在盧正庭看來,這一次她敗得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