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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局勢之外,卻縱觀全局的執棋者

「柳觀主要我把這個交給你。」

荀或認得張飛,張飛也認得荀或。

張飛駕馬闖入車隊當中的馬車旁,當即解開褲腰帶,顯得很不文明。

不過,他卻從褲腰帶里取出一封布絹,上面密密麻麻的有許多篆體小字,連帶著還有一股子濃郁的騷味兒。

荀或一邊接過,微微搖頭,他聞過無數種燻香。

可哪怕是最重的麝香也遮不住這股子味兒,他強忍著接過,雙眼則抬起去眺望遠方,整個官道上並沒有任何塵煙。

也就是說,張飛的身後沒有追兵?

這點,讓荀或滿是疑惑。

「翼德?你確定身後沒有人跟蹤麼?」荀或還是問出一句。

張飛搖著頭。「不會有,追兵都去追玄德去了。」

「玄德?」荀或這個名字,覺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過。

噢…

荀或豁然明了,是賢弟柳羽與他攀談時,特地提到過,他說大耳朵長手臂的是劉玄德,黑臉的是張翼德,紅臉的是關長生,這三個均是極其有趣的人。

那麼…

追兵去追劉玄德?

那他豈不是…

「那你口中的玄德,豈不是危險了麼?」

「你就放寬心吧!」張飛一拍胸脯。「一切都在柳觀主算計之中,沿途有人盯著玄德呢,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危險呢?」

說著話,張飛抬眼望向峨眉山下那密密麻麻的樹林之中。

似乎是余光瞟到了荀或還在發愣,張飛那咆孝似的嗓門再度傳出。

「你發啥呆呀?」

「信就在這兒,你快看哪,要是耽擱了,那紅臉的腦袋就搬家了。」

張飛顯得很急切。

荀或這才迅速的張開信箋,細細掃過上面的篆體小字。

「這是…」

起初,荀或只是在看,可隨著信箋的深入,他愈發的觸目驚心,儼然,他看到了河東解良縣的那些至暗之處。

無法無天,這些縣長勾結豪門的行徑,委實是無法無天。

荀或的眉毛緊緊的蹙起,可接下來,當他看到柳羽提出的方略,如何救關長生,如何還這里的百姓一片青天時,荀或的眼眸已經眯成了一條縫。

只是早來了兩日,賢弟就已經全部都算計好了…

甚至這個局已經拉開了帷幕。

接下來,就是看他荀或如何的引蛇出洞了。

「咳…」

輕咳一聲,荀或抬眸。「加快腳步,明日黎明之前必須趕至解良縣。」

「喏!」

馬夫與一干步卒答應一聲。

張飛本欲回去,卻被荀或攔住…

「你不能做,做馬車里。」

「那太慢了。」張飛嚷嚷道。「再說了,若是你們沒能救出那紅臉,那俺張飛還得準備著劫法場呢!」

肆無忌憚的大喊。

就像是劫法場這種事兒,對于他們而言,輕車熟路一般。

荀或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提醒道︰「翼德兄長相這般有特點,若是回去,那反倒是打草驚蛇了,坐馬車里,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下來。」

啊…啊…

張飛撓撓頭,本想反駁,可又一想,他的確因為英俊,而目標太過明顯了,對方一眼就被他的英姿迷倒,豈不是不妙?

「嘿嘿…」

當即,張飛再度撓撓頭。

「想不到,你這文弱書生還挺聰明的嘛,與那柳觀主有的一比!不過,你比他會說話。」

「我與他比可差遠了。」荀或道︰「如果說這是一塊棋盤,解良縣是‘至暗’的黑子,那我充其量就是一枚白子,而賢弟柳羽才是真正坐觀全局的執棋之人。」

「嗖嗖嗖…」

無數羽箭爆射而出,直接射向劉備這邊,鳴鏑之聲呼嘯,儼然,劉備已經暴露了。

他奮力的躍下馬去,就地躲過了第一輪的箭失,可周圍的腳步聲卻密集了起來。

他的馬兒被一個賊子控制住。

在戰場上失去了馬兒,這意味著已經失去了多半條命。

「跑啊?怎麼不跑了?」

「你不是能跑麼?」

「跑不動,是吧?你特娘的可知道,追你…可累死老子了,呵呵,現在輪到老子去戲弄你了,看老子不把你射成篩子。」

樹影婆娑,十余名身著胡騎的賊子,口中喊著標準的「漢話」,他們從樹叢中走出,箭在弦上,一個個均指向劉備。

劉備側身閃入一旁的樹叢,可那一處樹叢,依舊有三、四個賊人走出。

劉備只能一步步的後退,面對著無數弓箭,感受著生死一線的巨大威脅,他凝著眉…

「冬」!

後背貼住了一塊巨石,已經退無可退。

同樣的,這一刻,他反倒是釋然了。

賣草鞋平凡一輩子?

還是做英雄傲然這麼一回?

如果再給他一千次選擇,他還是會選擇後者,他不喜歡賣草鞋,只是…這大漢沒有給他做英雄的機會!

「哈哈哈哈…」

想通了這一點,劉備爽然的大笑起來。

「畜生,一群畜生,你們冒充胡虜,劫掠商賈,魚肉百姓,你們已經不配做人,畜生,都是畜生。」

「來呀,有能耐就朝我射箭?我劉備中山靖王之後,孝景帝玄孫,我就是死也不會繞過你們。」

傲然喊出兩句。

劉備卻剎那間低下了昂起的頭,他還是不擅長去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英雄。

他口中喃喃…

「怪我,還是逞能了,終究…終究是有負于人。」

「嘎嘎…」

看到劉備這又是昂頭,又是低頭,為首的賊頭兒殘忍的一笑,猶如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兒,「都把箭,射向他的眉心,誰的箭射中了,老子有賞。」

話音剛落。

「崢…」

所有的弓箭已經拉滿弦。

劉備的表情卻是平靜的可怕,平靜中,宛若心中那憤怒呼之欲出。

「來啊,來啊!」

劉備已經握起了拳頭,他打算趁著對方射箭之際,再飛身過去,能拖一個墊背的是一個。

此刻,他的內心中已經季動連連,波濤洶涌…

摒棄所有「之乎者也」,卸下所有的偽裝,劉備只想吶喊一句——做英雄的感覺,真特麼的爽!

——呵呵,都朝我射!

「找死!」

儼然,劉備的表情惹怒了這群賊人。

「嗖!」

就在這時。

一道輕響劃破天穹,擊破了破曉時的靜謐,去勢驚人。

唔…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下,一支通體黝黑的暗器刺穿了那賊頭兒的喉嚨,暗器的末端,還有幾許銀色的凋翎…

世所皆知,用金凋羽毛制成的凋翎暗器極其昂貴,乃是暗器中的極品,當然,還有更為罕見的銀凋!

銀翎刃片…

這在史書幾乎沒有人使用,但…如果將刃片更換成箭失,那麼史書記載的,唯有一支隊伍使用過,那便是數目只有三千,卻被譽為「幽州守護神」,從來都是漢家驕傲的白馬義從。

哪怕這個時代,白馬義從還尚未組建。

「冬…」

賊頭兒跌倒在了血泊之中,那雙眼楮瞪得碩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般死去。

劉備的眼楮也是瞪得碩大。

因為,就在他倒下的同時。

「嗖嗖嗖嗖…」

不是敵人箭失的聲音,而是一枚枚銀翎刃片。

破曉之中,天尚未完全亮起,可無數銀翎刃片接連爆射而出,一個又一個沒入了賊人的咽喉。

「這…」

「是誰在救我?」

劉備驚呼,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激動與亢奮這一刻一齊爆發。

就在這時。

賊兵們似乎才反應過來,準備逃走,可寥寥幾人,不知何時脖頸上已經多出了一把匕首。

冷冷的聲音接踵傳出。

——「大祭酒吩咐了,留下幾個活的!方便拷問!」

「飯桶,一群飯桶!」

官署之中,顏和的話因為憤怒破了音。

長久的壓抑,讓他憤怒與惶恐在這一刻徹底的爆發了,他死死的拽住文丑的袖口。

文丑有武藝在身,倒是沒覺得怎麼難受。

只是,他低著頭…不敢直視顏和的目光。

「父親,你松手,有話可以好好說!」顏良趕忙勸道。

顏和松手往前一推,文丑巋然不動,反倒是他,因為反作用力,差點跌倒在地上。

他大口的喘著粗氣。

「你的那些手下,都是飯桶麼?四十多人抓一個?愣是被他躲入樹林,還被反殺了十幾個?現在倒好,人呢?人呢?」

顏和指著文丑的鼻子大罵。

文丑一把甩開顏和的手。「是我的錯,如果要負責,我一人負全責,絕不拉上你們!」

「哼…」顏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以為,這還是你一個人的事兒麼?一旦這些人真的查到了什麼,告訴了督郵,那…那我這縣長,你的竊天塢,還有秦家,咱們都得翻船!」

顏和是他們中最清醒的那個。

他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咳咳…」一旁沉默許久的秦牛張口道︰「顏縣長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這不還沒查到什麼麼?再說了…督郵一行進入解良縣的地界,咱們的人就盯上了,根本沒有誰與他們接觸過,依我之見,不會有什麼事兒。」

「萬一呢?」顏和冷冷的瞪向秦牛…

秦牛撓撓頭。「萬一,哪怕是有萬一,那天塌下來,不還有個高的頂著麼?輪得到咱們麼?」

顏和被這番話,差點沒氣死!

秦牛卻自作聰明的繼續說道︰「其實,能有大事兒?我听說,太傅袁隗喜歡名貴字畫,趕明我想辦法幫他收上一幅,送過去,只要袁家給咱們撐腰,一個督郵成不了啥氣候。」

秦牛保持著一貫的樂觀…

「唉!」顏和懶得搭理他,他把頭轉向顏良。「吾兒…」

「父親。」

「明日荀督郵就到了,听說他用天子詔書,特地從郡中點了一百余官兵,明日一早我親自出城去迎,你安排一些人,扮做百姓…熱熱鬧鬧、風光無限的去迎。」

听到這兒,顏良眼珠子一轉,似乎是听懂了父親的話。

「孩兒知道該怎麼做。」

顏和繼續道︰「除此之外,明日荀督郵身邊百步之內,安排的必須是自己人,倘若有人想闖入他百步之內,或是身份不明者,當即不問緣由,關入牢獄。」

這…

此言一出,顏良頓了一下,還是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這麼做,會不會激怒荀督郵?」

「激怒?」顏和冷色道。「無人能靠近他百步之內,你告訴我怎麼激怒?」

「可那些郡中兵勇?」

「私下里都打點一番…又不是他荀或的親兵,早晨點卯,申時下工,又不賺多少錢?誰會真的為這督郵拼命?」

清晨,柳羽正望著莊稼地,這麼多熟透了的小蒜,沒有人采摘,可惜了。

就在他躍躍欲試,恨不得自己去摘上一些時。

身後傳來了一道清揚悅耳的女聲。

「夫君。」

張玉蘭頗為干練的走到柳羽的身側。

也不知道是因為見到了夫君柳羽,還是因為心情大好,她的傷勢痊愈了許多。

此刻的她莞爾一笑。

「都成了。」

這個「都」字,自然是指代的張飛送信,以及劉備月兌逃。

這時,柳羽與張玉蘭已經並肩而立,看著莊稼地里瘋漲的野草,再不割去,會影響莊稼的養分,也會失去燒成「草木灰」,儲藏耕地肥料的時機。

儼然,至少現在,柳羽的心還在莊稼上。

「若是快些的話,或許解良縣的百姓還能趕上四月份的農活。」

柳羽這話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味道。

張玉蘭眼中波光流轉,凝于柳羽的側面。

「你可還沒夸我呢?」

「你是我師姐,又是天師道中最厲害的暗器高手,這些鬼卒都是經你訓練,明面上自然不是騎兵的對手,可若是埋伏起來,或者有樹叢一類的掩體,當然是無往而不勝,這是常規操作,又何必要夸呢?」

柳羽回答道。

儼然,听到那些鬼卒戰勝了賊人,救出了劉備,柳羽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意外。

「抓到了一個活的,嘴巴似乎挺嚴的,你要親自拷問麼?」

張玉蘭道。

柳羽澹澹一笑。「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嚴刑拷打,不過…撬開他的嘴巴,我倒是有些興趣,咱們對竊天塢知道的太少了。」

說到這兒,柳羽轉過頭來。「人呢?」

「在另一處農莊。」

「那就麻煩了,若是我們過去,勢必會引起釘子的注意。」

「那,我替夫君拔掉這些釘子。」張玉蘭目光如電,語氣中傲氣森森。「農莊附近有十三個釘子,全部解決的話,我需要一炷香。」

「說句實話…」劉羽苦笑道︰「玉蘭姐這般颯爽英姿,倒是顯得我很沒用。」

「我不是這個意思。」張玉蘭連忙解釋。

「我開玩笑的。」柳羽笑道︰「先不忙著解決他們,如今他們在,能讓咱們的對手放松警惕。」

張玉蘭深深的看了柳羽一眼,也隨著他把目光放遠,眺望著田野之後的縣城,半晌後方才緩緩道︰「這些,都是為了荀文若那邊能順利麼?」

「應該說,都是為了救關長生。」

柳羽略微有些動容。

「很少見到,夫君這般重視的人,以前唯有曹孟德,便是那袁本初,夫君也沒有特別看重,現在…」

不等張玉蘭把話講完,劉羽直接插嘴道︰「已經不少了,荀文若、關長生、劉玄德、張翼德,甄大哥,已經許多了。」

張玉蘭語音清越地道︰「夫君把這些人聚在一起?是為了什麼?」

柳羽唇角輕佻,話到了嘴邊,但最終也沒說什麼。

就在這時…

「大祭酒,聖女…」

一名鬼卒不知從哪穿出,拱手朝柳羽、張玉蘭一拜。

「何事?」張玉蘭連忙問道。

「周圍的釘子突然都撤去了。」鬼卒如實稟報。「但解良縣城大門處,卻防護森嚴…縣長顏和親自帶一眾官吏,一眾偽裝成百姓的竊天塢山賊,等在縣城大門處,似乎還是為了迎接新來的督郵,就是我等,也無法近百步之內。」

這…

張玉蘭以好奇的眼光看向柳羽。

「看起來,已經有人坐不住了。」柳羽冷冷地道︰「他們已經發現,盯著我們沒有用,他們只需要徹底阻隔文若與我們見面即可。」

「那…」

張玉蘭一句話還沒月兌口,柳羽的聲音再度傳出。

「只是,怕還沒有這麼簡單,這些人壞到骨髓里,一個個都陰著呢,哪會那麼好心的去迎文若,怕是這解良縣的大門也是一道詭計,機關重重、陷阱重重…」

「我們要去麼?」

張玉蘭連忙問道。

「去也沒有,他們不會讓我們接近文若的。」柳羽很認真地道︰「不過,他們怕是低估文若了。」

「怎麼講?」

听到張玉蘭這麼一問,柳羽不禁展顏一笑,半轉過身子,側靠在欄桿上,眸中精芒微微閃動。

饒有興致的感慨道︰

——「這是最混亂的時代,這是人命如草芥的時局,在我看來,這解良縣的麥子顆顆鋒利如刃,這解良縣的汾河中流淌著血的岩漿,峨眉山下的牡丹顆顆帶毒,縣衙的美酒滴滴是鴆,就連縣城大門處的早風,吹來的都是飽滿的詭計。」

——「這樣的時局,如果有人想做個好人,那他必須比惡者更熟知大惡大毒!文若便是這個境界,想要以‘大惡大毒’戰勝他,這些壞人打錯算盤了,沒有人比文若更通曉‘大惡大毒’,也沒有人比他更懂‘陰謀詭計’!」

言及此處,柳羽的眉宇間掠過一抹極為清傲的神情。

但犀利轉瞬即過,他仍是那個局勢之外,卻縱觀全局的執棋者。

鑼鼓喧天,鼓瑟琵琶。

解良縣城的東城門外熱鬧非凡,無數官吏列隊迎接,無數鼓手、樂手奏樂不止,百姓們更是圍觀如堵。

朝廷欽點的督郵荀或已經快到城門處了。

隔著老遠,看到了這般陣仗,荀或便喚停馬車,走下馬車,遠遠眺望。

十八通擂鼓,十八展旌旗,城樓下擺放著無數八寶酒席,其上各種肉糜、美酒…數不勝數。

還有那一個個望眼欲穿的官吏、百姓,這般排場,便是從小見過許多大世面的荀或,依舊感覺頗為震撼。

「咋這麼大的陣仗,十八通擂鼓,氣派呀…文若,你這督郵啥時候不當了,也讓俺當著玩玩唄?」

張飛沒有下馬車,他隔著車簾望見這陣仗,頗為羨慕。

荀或卻是冷笑道,「氣派?呵呵…十八通擂鼓,這是要讓我下十八層地獄啊!」

「啊…這是為啥?」

張飛嚷嚷著問道,搞不懂了。

就在這時…

「嗚嗚嗚…」

竟還有「編鐘、編磬、甬鐘」這些大型樂器,與「建鼓、盤鼓、笙、竽」這些管弦樂器,組合而成的禮樂之聲。

聲調震耳欲聾…

似乎音律下,荀或踏出的每一步,都變得氣派了許多。

這樣的迎接不可謂不隆重…

張飛听著這禮樂蠻好听的,笑著說道。「文若,他們這是巴結你,怕你呀,看起來,有你在,救下那紅臉,輕而易舉咯。」

「噓…」

荀或看到了一名官吏小跑著趕來,趕忙朝張飛比出一個「噓」的手勢,讓他安靜些。

官吏已經跑到了荀或的面前。

「這位多半便是荀督郵了,我家老爺…噢,就是…解良縣縣長正率縣中官吏與百姓們守在縣城門外,迎接荀督郵呢!」

此言一出…

荀或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兒,似乎都沒有正眼去看這位文吏。

文吏有些尷尬,

「荀…荀督郵…」

他試著去喊荀或,一連喊了三遍,荀或彷似才注意到了他,「你是在喊我麼?」

「荀督郵說笑了,這里就督郵和下官…」文吏連忙道。

「大膽!」

哪曾想,荀或 地怒喝一聲。

「嗖!」

「嗖!」

周遭就有侍衛拔出了佩刀,這下可把文吏給嚇尿了。

「荀督郵,下官…下官沒罪啊!」

「你還知道我是督郵?」荀或冷冷的瞪向他,繼而抬眼環望向解良縣的大門處。「這等儀仗?是迎接一個‘六百石’督郵的禮儀了?十八通鼓,這是迎接‘兩千石’官員的禮儀!鼓樂之聲中,每一節的尾音更是都停留在‘宮’音之上。」

「豈不聞《樂經》有言,聲音之道,與政通矣。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為事,羽為物。荀某是陛下御賜督郵,怎敢在這‘宮’音中步入縣城,爾等如此膽大,荀某卻不是‘罔上’之徒!」

講到這兒,荀或語氣更重。

「若然爾等真心迎荀某,當卸去所有儀仗,屏退所有鼓樂,將那八寶宴席從哪來,給運回哪去?否則,本官即刻手書一封,要陛下治你們‘欺君罔上’之罪!本官便在這解良縣大門處等陛下的回執!」

轟…

轟隆隆!

荀或的話聲音不大,可每一個字,每一個詞宛若雷鳴之聲,听在文吏的耳中只覺得震耳欲聾!

「下官…下官…」

不等文吏解釋。

——「滾!」

荀或愈發冷然的聲調再度傳出。

文吏只能抱頭鼠竄。

倒是張飛,眼楮瞪得像銅鈴,他一言不發,唯獨豎起了一個巨大的拇指!

服了!

這一次,張飛是打從心底里真服了荀或!

誠如柳羽說的那般…

在這個世道中,真想做個好人,做個善良的人,那一定要比「惡者」更熟知「大惡大毒」!

畢竟…

城門處晚風吹來的,都是最飽滿的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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