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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振聾發聵“十罪”誅!

千秋萬歲殿。

蹇碩躬著腰,正向天子劉宏稟報有關頓丘縣,有關曹操的一切,當提到「治亂用重典」這五個字時,劉宏揮手示意停下。

他的眉毛佻動,似乎在細細的品味這五個字。

左右踱步,沉吟了良久,他方才張口道︰「治亂用重典!這五個字,也是羽兒教授曹操的麼?」

「正是!」蹇碩如實稟報。「正因為皇長子的這一番教授,曹操才在頓丘縣頒布那振聾發聵的‘十罪誅’。」

「十罪誅?具體是哪十罪!」劉宏反問。

蹇碩連忙解釋。

「殺人放火者,誅!強買人口者,誅!

聚眾械斗者,誅!挑起禍端者,誅!

窩藏罪犯者,誅!知情不報者,誅!

奸婬擄掠者,誅!欺壓良善者,誅!

妨礙公務者,誅!私自圈地者,誅!」

一連十個「誅」字,讓劉宏越听越是覺得振聾發聵。

誠然,他此前也听說過曹操治理頓丘時頒布十罪疏。

可如今,這十罪誅一條條羅列,一條條無比清晰的印在他的耳畔,劉宏依舊是驚詫連連、震動不已。

要知道…頓丘縣就像是整個漢帝國的縮影,它地處黃河主道,濮水沿岸,災害不斷。

人言「窮鄉僻壤出刁民」,對于頓丘而言,每到水災過後,就是民災。

圍毆械斗比比皆是,官民之間的沖突由來已久,甚至歷史上不斷發生暴亂、械斗和群死群傷事件。

在這里…

官民沖突,集體械斗,殺人放火純屬平常,搶財越貨理所應當。

很少有縣城能亂到這個地步!

且近三十年的記載中,頓丘縣撤換過縣令四十余任,死于非命者四任,二十二任申請調離,十任被撤換,還有六任半夜掛印逃跑!

正是因為這些緣故,劉宏對頓丘縣的印象極其深刻。

這也是為何,當去年,曹操將頓丘縣豐收的糧食上貢給朝廷時,引起了整個帝國的震動。

頓丘縣?沒有哭窮?竟然上貢了?

還有現在。

這麼一個混亂治所,竟然河壩穩固,府庫充盈,不僅不用賑災,而且,它還在竭盡全力的救濟周邊郡縣的災民!

這…委實不可思議!

「陛下。」

蹇碩的聲音再度吟出。「正是因為有了皇長子的提點,曹操才會頒布這十罪疏;而正是因為這十罪疏,頓丘縣歷來積壓的冤假錯桉才得以平復,農人們拿回了自己的土地,洗刷了自己的冤屈。加固堤壩,防範水患,救濟災民,曹操自然是一呼百應!」

「這也是為何黃河水患,沿岸各個郡縣受災,卻唯獨頓丘縣安然無恙,甚至開設義舍救濟災民!陛下,臣並不佩服這曹操,卻對皇長子佩服的五體投地!」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

一條「十罪誅」,讓整個至暗、至亂的頓丘縣猶如拔雲見日!

之後一切的一切就顯得那樣的順理成章。

只是…

天子劉宏「吧唧」了下嘴巴,搖了搖頭。

「不對!」他反問道︰「縱是羽兒提點了曹操,可這些頓丘當地豪門?就會放任曹操頒布十罪疏?束手待斃?」

「若有這麼輕松,那頓丘三十年來,就不會換掉四十余任縣令了!」

這…

蹇碩一愣,這個問題他還真不知道。

「陛下,臣這就派人去查。」

當即,蹇碩就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

哪曾想,劉宏當即喊停,「不用查,待有機會召回那曹縣令,一問便知。」

「陛下明鑒…」

「不過,朕倒是好奇另外一點。」劉宏話鋒一轉。「頓丘縣的存糧再多,卻決計沒有國庫多,可為何,頓丘縣區區一縣都能開設義舍、粥鋪、救濟災民,周圍流民經相來投,可國庫投入賑災款三萬萬錢,各地官衙依舊是穩不住局勢,流民四起,民怨沸騰!」

這…

蹇碩輕敲了下腦門,這涉及到他的知識盲點了。

不過…他眼珠子一轉,連忙道︰「陛下,玉林觀也有施粥…既曹操在頓丘令救濟災民的方法是取自于皇長子,那…或許皇長子的那玉林觀中便能尋覓到其中答桉!」

此言一出…

休…

天子劉宏眼眸中精芒閃動。

他沉吟了片刻,旋即頷首道︰「是啊!」

「蹇碩…」

「臣在!」

「準備一下,朕要微服出宮,去趟玉林觀!」

「陛下欲何時動身?」

「就現在…」

劉宏與蹇碩的一番對話,蹇碩一愣,現在?這麼急切麼?

「陛下…調動西園軍沿途護衛需要時間,何況…就要到陛下晚膳,是否微服出宮可以明…明日…」

「就現在!」劉宏的語調格外堅決。「不嘗嘗玉林觀這碗‘粥’,就是饕餮盛宴,朕吃著也沒有半點胃口!」

…蹇碩感覺自己喉嚨噎了一下,不過,他反應很快,當即拱手。

「喏…喏…」

「臣這就去安排,這就去安排!」

洛陽城郊,前幾日還是大晴天,突然就接連下起了鵝毛大雪!

天氣愈發的寒冷,無數人抱怨著這鬼天氣。

整個洛陽城,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那在空中搖曳飄蕩的雪絮猶如蒲公英,一片片的掛在洛陽這座帝都的內外,使這座斑駁又宏大的城市換了一身新衣。

官道上的人寥寥無幾…

一駕棕紅色、極為干淨的馬車格外引人注目,馬夫喝著白氣,被凍得臉色僵硬,縮著手等待,他像是十分渴盼馬車的主人早些喊話,離開這冰封之地!

就在這時。

被大雪覆蓋的官道盡頭,馬蹄聲急促的傳來。

這使得馬夫打起了一些精神,在蒼茫中,便見那白霧里一人一馬的身影猶如鬼魅一般鑽出,馬上的騎士一身黑色的軟甲,軟甲上罩著織錦半臂,這是唯有西園校尉軍才有的裝束!

「噠噠噠!」

馬蹄聲越來越近。

座下的馬兒似乎已經凍僵了,四蹄泛起無數的積雪,口中打著響鼻。

馬夫並不識得什麼是西園校尉軍!

可馬車內的簾子撐開,這西園校尉的裝束映入其中,不由得讓馬車內的兩人均吸了一口涼氣。

「這麼急…」

一個中年男人張口道。

他的身旁,一名溫潤如玉的年輕公子則是補充道。「宋皇後一桉後,西園校尉軍再沒有這麼疾馳過了,多半是有急報!」

前者中年男人乃是荀緄,溫潤如玉的年輕公子則是他的兒子——荀或!

荀或眼力過人,儼然,他察覺到了什麼。

「這校尉背著竹筒,竹筒的一端用糯米封住!」荀或試著分析。「整個大漢,唯獨西南巴蜀之地瘴氣大,濕氣也大,只有從西南巴蜀之地送來的急件才會裝入竹筒,被糯米封死!只是…」

荀或話講到一半。

他其實想說,這樣的加急傳報,從古至今都很少用到。

唯有的幾次…

均是巴蜀之地出了天大的亂子!

一如幾百年前,西楚霸王項羽後知後覺的發現…某人竟——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文若…」

就在這時,荀緄的聲音再度吟出。

——「你便不要去考慮朝廷的事兒了,當務之急,是你的評語,依舊沒能求到!若無評語,便難舉孝廉,若無孝廉,你如何為官?」

——「吾兒…你為何要這麼執拗與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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