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青山區兒童福利院。
呂息躺在床上,抓著已經空了的血漿袋,對著白熾燈晃了晃。里面空空如也,干淨得像是被清水沖洗過。
臥室里只能听到塑料抖動的響聲。
不遠處的書桌上,橫置著巨大的靈能原石,每個被風化的縫隙中,忽然亮起微光,漂浮的光點匯聚成人形。
「你知道你現在的表情像什麼嗎?」突然現身的光影說。
「像什麼?」
「變態和痴漢的組合體。」光影毫不留情地挖苦,「我已經睡了一會了,拜托別抱著血漿袋傻笑了。」
「你才像變態和痴漢呢!」呂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都懶得扔東西打她。
「我這是陶醉在自己的智慧中。」他忽然從床上起身,「說真的,你不佩服我的運籌帷幄嗎?」
「好吧,我承認你有一點小聰明。」光影回身。
背後的書桌上,除了橫置著巨大的靈能原石,還有閃著澹色光輝的星銻之印。不久前,血液樣本已經完全化作原材料,足足有十次的機會。
「僅僅是小聰明?」呂息不滿意這個態度。
「行了,你能這麼快弄到呂方的血液,超出了我的預料,這個回答滿意了吧?」光影拿他沒辦法。
「不僅是呂方的血液,還有牛宇的血液,明晚就能送來。」呂息豎起兩根手指。
「我用兩句話,就能讓黃金四柱的喚靈者乖乖獻出自己的血液。等我死後,這件事非得刻在墓碑上,讓無數人知道這件事。」
「你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歇夠沒有?歇夠了來干活吧。」光影把玩著星銻之印。
呂息一骨碌從床上爬起,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踩著拖鞋走到書桌前。
半個小時他回到福利院,與光影聯手完成了繁瑣的準備工作,將暗鴉提供的鹽、硫、汞完全耗盡,疲憊的他們雙雙養神,如今已經積蓄好充足的靈能。
「這次我要是成功了,你可別把所有的材料都變成‘死而復生’的結晶。」呂息提醒,「雖然復活幣這種東西越多越好,但我總不能在喚靈大賽復活數次,那就是鬼片了。」
他已經提前分配好了,給林語一個,自己留幾個,再順便搞點其它的喚靈備用。
不然青銅五柱復活一百次也是青銅五柱,缺少那種一錘定音的絕招。
「我知道。」光影嚴肅地說,「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這次會前往沒有任何記載的時代,你無法通過查詢歷史書或者抄論文,完成試煉。」
呂息沉默了。
上次他通過試煉,的確是通過巧合,屬于找到了游戲的通關秘籍。
而這次的試煉,歷史書上從無相關的記載,要不是這個喚靈曾經曇花一現過,定然會以為這是個傳說故事。
沒有任何秘籍,只能憑借自己。
「我盡力而為。」他說。
「走。」光影用一只手搭住他的肩膀,兩人再次來到高天之上。
和上次沒什麼區別,序列之書翻動……東州呂氏歷代先祖的虛影出現……選擇呂正蒙的虛靈……縹緲的雲氣涌來。
「好冷……阿嚏!」呂息茫然地睜開眼,看清四周後,愣了一下。
他站在蜿蜒的隧道中,牆壁是灰白色的冰晶,溫度低到令人難以忍受。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又穿越了。
「這是哪?」
他喃喃自語,帶著顫音的回聲在隧道里循環往復。
無人應答,這冰天雪地的地方,連個鬼都沒有,唯獨北風不停的呼嘯,尖銳的聲音像是幽怨的嚎叫,讓人不寒而栗。
眼下呂息陷入了兩難之地,前後都是無人的通道,他不知是該轉頭走,還是繼續前進,就連哪個方位是出口都無法辨別。
「好家伙,成探險類的游戲了。」
他仔細打量了四周後,用指甲在凍土上畫了個箭頭以防迷路,繼續向前方模索。
不知走了多遠,當呂息已經漸漸習慣寒冷的時刻,前方傳來了腳步聲,正在遠去。
他心里一驚,貼著牆壁,慢慢追尋聲音的來源。
他盡可能走得躡手躡腳,不引起前方的注意。
當拐過彎之後,狹長的通道豁然開朗,從只能容納數人的寬度,陡然擴張到幾輛車並駕齊驅。
抬頭向上看,穹頂足有十幾米的高度,仍是灰白色的冰晶。
這簡直就像在冰山的內部。
「不肖子孫呂柔拜見先祖。」前方傳來啜泣聲。
呂息眯著眼,悄悄從冰層後探出頭,前方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女孩,穿著麻布的衣衫,恭敬地跪在地面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而女孩的前方,則是巨大的冰川斷面,里面封存著身穿甲胃的中年人,灰白色長發,緊緊扎好。
他看起來死去多年了,只不過低溫保存了遺體,至今栩栩如生。
「他就是呂正蒙?」
呂息記得以前看過一篇科幻小說,就是類似的情節——探險隊在北極科考時,誤掉入冰川,低溫封鎖了時光。當他再次被喚醒的時候,已經是百年後了。
「請祖先大人饒恕後世子孫的不敬,實在是無可奈何,現在的呂氏……」
名叫呂柔的古代女孩起身,掩面而泣,即使只看背影,也能感受到那種無奈與無力,哀痛欲絕的模樣令人心生憐惜。
「……我的兄長是您的第三十代孫,如今奸人當道,以他的性命為要挾,不得以才來取您的佩劍。」呂柔仍是哭腔。
「佩劍?」
呂息心念一動,弓著腰迅速從隧道的右邊閃至左邊,終于完整地看清了全貌。
在封存呂正蒙遺體的冰川下,一柄古劍插在冰面上,恰好被呂柔遮擋。劍刃兩側蔓延出來的裂紋橫貫冰道,她就在跪在裂痕外。
仿佛那是個不能逾越的疆界,過之即死。
「還望先祖的在天之靈原諒,不肖子孫拜謝!」呂柔的聲音忽然淒厲起來,只見她的右手伸向懷里,而後血光迸濺!
呂息怔住了,他在後面只能看個大概,鮮血正從女孩的左腕不斷滴落,隱約能猜出她是掏出匕首似的利器,割破了肌膚。
「好端端的干嘛要自殺?」他尤為不解。
而後更加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呂息好像看到……冰川中被封存的遺體,好像動了一下!
他連忙揉眼,可剛才那一幕好像是低溫帶來的錯覺。
冰川中的遺體面容安詳,倒是呂柔把受傷的手腕挪動冰痕的上空,鮮血漸漸填滿了縫隙,染了血的劍身微微震鳴,最後飛離冰川,緩緩落在她的手中。
「靈器?」
這一幕著實太離奇了,只有傳說中的靈器,才有這樣的功效。
與此同時,背後的冰道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呂息面色大變。從腳步聲判斷,足有數十人,正在向他所在的位置狂奔。
隱隱還能听到狂笑︰「封界已經消失,上!」
而呂柔此時也回頭,拘謹不安地望著冰道,正好看見了奇裝異服的呂息,眼中閃過驚疑的神色。
「你是誰?」
「我是……路人。」
呂息訕訕地從冰層後邁入巨大的空間,他被堵了個正著,前方是死路,後方有追兵。
「什麼路人?按照約定,你應該放了我哥哥!否則我才不會把先祖的佩劍給你!」呂柔死死抱住古劍。
「你誤會了……」呂息正想解釋,忽然身後襲來冷峻的風!
他來不及躲閃,只看到耀眼的寒芒,隨後鮮血迸濺,頸動脈被割開,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呂息用盡最後的力氣轉身,正好看到六七個黑衣蒙面的人,距離自己還有十幾米,可其中一位刀口卻在滴血。
「武者?」
只有能調動天地元氣的武者,才能隔空發出斬擊。
「哪來的小子,竟然覬覦我們的東西?」
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罩,他揮手,屬下立刻送來被五花大綁的兩位少年。
「把你手中的靈器交出來,否則你和你哥哥都要死!」
「你們沒有遵守約定……」
呂柔被忽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花容失色,她還想解釋什麼,可呂息已經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