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願者上鉤
錦衣衛還是客氣的，雖然一天的時間，這些以地方上的鄉紳為主的送稅隊伍只走了十五里路。但是，錦衣衛還是給大家安頓了大車店作為休息的地方。
王家老太爺已經累的吐血了，咳嗽的像是一個病癆鬼一般。王家大兒子將他扶著到里間的床上躺下的功夫，出來一看，晚上的糙米粥和糜子發糕都已經沒有了。旁邊原本都是滿嘴君子道德的紳士財主們，一個個端著大碗，蹲在飯桶的旁邊吃的無比香甜。
堂！王華亭將舀飯的勺子扔到了空桶里面，憤怒地看著周邊的人。
周圍的人只是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繼續埋頭吃飯，沒有一個人願意出來搭理他。這些下人以前吃的東西他們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可是經過了幾天的折騰之後，這已經成了他們求之不得的美食。飯就那麼多，基本上就是按人頭給的，自己下手晚了就只能便宜別人。
更何況，王家的其他叔伯子佷人也都在，說不得還是他們自己多拿多佔的呢，又關我們什麼事。
可是誰又知道，這王華亭也是不好相與的主，他直接就走到了被自己的族人簇擁著的盧公憲面前。
「怎麼了，賢佷？」
他花了大價錢，所以還有白米粥可以喝。加上他這一次帶出來的子佷也比較多，看上去倒是氣色還好，經過了幾天的習慣，似乎也恢復了自己以往的笑模樣。
「盧伯父，這上京送稅的事情可是您老人家親自上門來和家父說的。當時您也說了，這是有朝廷大人拍了胸脯做了保證的事情。還說辛苦三個月，就有拿不完的好處。可是，如今家父這個模樣了，佷兒沒有別的要求，就是懇求伯父能和錦衣衛說說。我們王家願意在當地上稅納糧。看能不能高抬貴手，讓我們先行返家。這些好處，我們王家拿不動，也拿不起。」
「幼…………」盧公憲一听到這話，再看到周圍瞟過來的無數的眼楮，直接就放下了手中的大碗。
「賢佷，老人說的好，這東西可以亂吃，可這話可不能千萬亂說啊。老夫也是出了杭州府的城門洞才遇見了也要上京補稅的你們王家人。你要說這事情是老夫勸說的，老夫肩膀頭子弱，可是擔不起來這個沉呢。更不要提什麼好處了，老夫這不是也在這里喝粥呢嗎？」盧公憲一邊笑著，一邊惡狠狠的說道。
「再說了，你說是老夫勸說的，就算是到了朝廷的大堂之上，那也是要講一個證據的。你可有人證，還是有文書？要是都沒有，就光是這誣告一罪，就是徒千里的罪行了。賢佷，你可是要想好了。」
「你……你……。」王華亭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就這個樣子了，王家的其他子佷們還只是抱著大碗吃個不停，都沒有一個人上來幫個嘴的。
「行啦，听伯伯一句話，趕緊回去照顧你爹去，這要是能撐到應天府啊，我覺得還有點希望。」盧公憲覺得自己已經暗示的很清楚了。卻沒有想到的是，這時候已經被氣的上頭的王華亭根本就沒有听進去，這時候的他想要的是盧公憲手中的那一碗白米粥。
他磨蹭到盧公憲的旁邊。
「啊…………呸。」
一口濃痰就吐在了盧公憲的飯碗里面，盧公憲惡心的直接將碗礅在一旁。沒想到，卻是王華亭嬉皮笑臉地問道︰
「怎麼著？盧公，這碗飯你要是惡心吃不下，那佷子就不客氣了？」
說完，直接端起來飯碗，就跑回了自己爹躺著的房間。
有了剛才的這一幕，盧公憲也沒有了吃飯的興趣。昨天晚上，領隊的錦衣衛偷偷給自己說了。說是應天府已經有人開始打點了。錦衣衛這邊對他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到了今天早上一起來，結果發現，自己原本沉重的堆滿銀子的車輛已經變得非常的輕松。看來是有人已經在車子上面的貨物上動了手腳。
自己的幾個子佷一搭手，好幾個耐不住性子的，就準備要歡歡喜喜的叫出來。結果被自己一手一個腦瓜子給敲了回去。
現在還不知道低調，那真的就是找死了。
走在半路上，他還專門測試了幾回。好幾次休息過後，自己故意走的很慢，這時候，預想中的鞭子並沒有落下來。
這一切都讓他了解到，果然是應天府的貴人們都動起來了啊。
這個也對，經過這麼大的一場事情，我們這些鄉紳最多是再能多佔幾畝地，免上幾年的稅，可是對于那些朝廷中的大官可就不一樣了啊。
想到了這里，他甚至已經開始計算起來自己將來進了應天府要做的事情了。
「王家，還敢威脅我。等到進了應天，直接就把這一家子都給弄死去球。」
想到這里的時候，他的思路一下子就開闊了。
王家是做印染的，要是這一次王老爺子死在半路上了，在把鍋給錦衣衛一背。弄個不遵號令的罪名抄個家，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啊。
這一下子可要比自己做生意來錢快的多了啊。
正想的入神的時候，郎金盛的師爺卻已經是到了。花了一點小錢，謊稱自己是盧家在應天的掌櫃，他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直到人走到了面前，揮著手才將已經神游世外的盧公憲的魂給喚了回來。也就是在這一刻，盧公憲也還以為自己是產生了幻覺了。
「這怎麼想著誰就是誰啊。劉師爺，可真是你麼。」
說實話，劉師爺走進來的時候也被眼前悲慘的一幕給震撼到了。這些人原來是誰啊，不說各個都是富可敵國吧，至少也是腰纏萬貫的一方大富豪。平日里面，莫要說呆在這種環境中了，就是見都可能沒見過。可是現在，一個個怎麼好像還有點享受現在的這個日子？
「噓……」盡管院子中並沒有錦衣衛的番子，但是劉師爺還是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自己則是大著嗓門說道︰
「東家，我是府上應天商行的掌櫃劉富貴啊，幸虧外面的貴人通融，讓我能進來看看您。」
一邊喊著還一邊給盧公憲使眼色，盧公憲也立馬心領神會。
「唉~還有什麼好說的。你看看你們東家這幾天吃不飽飯、睡不好覺。能認出你來就真是見了鬼了。」一邊說著，一邊將他拉近了屋子。
一進屋子，就趕緊直接跪在地上。
「草民盧公憲見過劉師爺，也見過郎尚書。」
「起來吧。什麼時候見我還要行這麼大的禮啊。」劉師爺笑嘻嘻的將他的意圖給說了出來。
「見了師爺您不是和見了尚書一樣的嗎？」
這幾年來，盧家沒有少做軍糧的生意，幾乎承擔了江南衛所軍糧將近三成份額，自然和劉師爺也是十分的熟悉。可是放在以往的日子中，劉師爺還真是不用自己出面接待的，更不要提還要自己下跪行禮了。形勢比人強，幾天之後，主客就發生了易位。
「這幾日草民的日子過的比較好，還多虧了尚書和師爺辛苦活動了。」盧公憲先表示自己的感謝。現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只有這一條願意出頭，還有能力出頭的上線了。
「嗯？」劉師爺心中有點疑惑，但是臉上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呵呵。大人自然是不願意看你受苦。」
這時候，一絲靈光仿佛是涌進了這位師爺的心中。他並沒有張口討要信件，想起來很好說話的錦衣衛看守，他倒是覺得這里面似乎有點更好的文章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