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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平淡機鋒

第二七七章平澹機鋒

崇禎二年八月,自從朱由檢登基以來最奇怪的一件事出現了。

山東的災情和流民的折子還沒有到內閣的時候,二十四份請皇帝下罪己詔的奏折就擺在了朱由檢的面前。緊接著,膠州府、海州府遭遇前所未有台風的折子這才從內閣送了進來。最後才是盧象升關于北直隸出現山東流民的折子。

看到了這一幕的朱由檢連生氣的意思都沒有,他的面前韓和戶部尚書畢自嚴倒是渾身不自在。

「周延儒去了南直隸,內閣少一人,韓卿家的意見是?」

朱由檢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整理著自己面前的一堆厚薄不一的奏折,遇見那些被窩了一個角的奏折,他還慢慢的將其撫平壓緊。

韓今兒也不知道自己的皇帝現在是在準備找一個機會發火,還是正在學習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

「內閣準備提名的是劉鴻訓,萬歷十三年乙酉科舉人,四十一年癸丑科進士,授庶吉士,改授翰林院編修,曾參修國史。泰昌元年,出使朝鮮。」

「年齡是稍微有點大了,但是學經歷不錯。內閣目前因為熊津貿易區和福州造船兩事,需要有辦理出使經驗的人,目前大明還比較少。」

「可。」朱由檢看著桌子上面的奏折,突然有點惡心和厭惡。

「剛好韓卿你不是接過了行政學院這一攤子的事情了,就讓劉鴻訓也順便在學院開一節外交的課程。將自己這幾年辦理外交的經歷編纂成書。」

「臣明白了。」

韓一邊說一邊將其他人的資料折疊在自己的資料堆下面。他還準備了三個備選的,沒有想到的是陛下同意的如此爽快。

說完這些話,朱由檢拍了拍一尺多高的奏折。

韓和畢自嚴知道,今天的戲肉來了。

「十五日遞出來的膠州台風的奏折,十六日奏折還在路上的時候,就有這個人將勸朕下發請罪折子了。」

朱由檢從一摞子奏折中,抽出了貴州龍湖知府的折子。

「這是生怕朕收不到?」

「陛下……」韓一開口,才發現皇帝陛下並沒有生氣,而是眼神呆呆地望著外面如注的暴雨。

「別的咱們先不說了,盧象升給朕說這次從山東,經河間府往直隸過來的流民大概有十萬人。」

朱由檢站了起來,伸手伸腳的像一個不協調的大鶴一般活動了一體。一瞬間,就從傷心生氣的狀態變成神采奕奕。

「這種天氣,就算是淋上一場雨也算不得太遭罪。就跟朕現在手中的大明一般。要是真的放到了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咱們是不是還有點措手不及。行了,就當是練手了。」

「畢自嚴,朕的意思是戶部下設的賑災官署,全面負責統籌、協調和處理各種流民的問題。你意下如何?」

以前大明最賺錢的項目只有兩個,一個是平叛,一個就是賑災。

這兩件事就是京官,念茲在茲,心心念念的一座黃金白銀。更也是賑災的一路上的地方官填補虧空、上下其手的好機會。

天啟朝,遼東將門是怎麼一步步的做大的?

無非就是向上謊報災情和匪情,然後用空缺的隊伍來冒領朝廷的銀子、糧食和被服,接下來就是殺良冒功,繼續朝廷領賞銀。

春風吹不滅,野火燒又生。

第二年土匪、叛軍繼續出現,上面的流程就會再來一遍。有了銀子,也就有了野心,也就有了要發展自己的勢力來保護自己銀子的動力。

所以,朱由檢準備在戶部的下面成立賑災公署,他知道在接下來的日子中,大明的天災將會是一個常態。

「陛下,山東的事情暫且不議,光是這十萬人就是一個大窟窿。」

戶部哭窮已經是一個慣例了,畢自嚴就是在皇帝的面前也是習慣性的哭窮。反正什麼事情,戶部都是沒有余糧。

「朕手上也沒有啊!」

說起來這個朱由檢就有點發愁。在他的記憶中,崇禎二年應該是整個崇禎朝最好的一年,所以他就把自己手中全部的銀子都砸在了造船和龍銀貨幣兩件事情上了。關鍵是,這兩件事都不好抽回錢來。

「朕前幾天給福州那邊送錢還是你經的手。畢卿家你是知道的,朕還真是……」

「陛下,那臣再去扒拉一下國庫。還好,現在夏收剛結束,糧食的問題不難解決。」畢自嚴也知道自己家皇帝陛下的小算盤。

以前的皇帝就跟貔貅一樣,只進不出。現在的這位更妙,知道了自己習慣一有事就先看內庫的銀子。所以一有錢,就急忙忙的花出去了。

還美名其曰,不流通的銀子就不是金錢的名言。

沒得辦法,內庫以前是太監們打理的,現在皇帝也基本上交給了戶部清收支出,雖然有一兩個小金庫的錢去向不明,但是剩下的大部分他還是知道底細的。

「賑災公署的事情臣先拿一個折子。」

朱由檢點點頭,這事情甚是復雜,自己也沒有什麼更好的建議,就只能等看看戶部能折騰出來什麼花樣吧。

當然,畢自嚴今天也挺高興的,本來戶部就顯然已經成了大明第一部會。這次如果能把賑災公署建立起來,這第一部會的名頭就真的實打實了。

「賑災公署放在戶部,錢莊和鑄幣的事情首輔就要額外考慮了,四海的賽馬場已經在江南又開了七家,戶部前幾日還上折子,說是想要允許也能對民間放開,朕這里不同意。跟畢尚書有些事情說不清楚,但是朕把一些事情要跟內閣說清楚,省的你我君臣之間有所誤會。」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等到畢自嚴一出去,朱由檢也開始考慮如何拆解戶部。

韓也是現在也是挺佩服自己家皇帝的,自己和畢自嚴有時候覺得自己做的還不錯,但是回頭一看,就像是表湖匠一般,哪里有事就關注哪里。不像皇帝陛下,大的方向上似乎從來都沒有出過大錯。就是有些東西當時看起來他也看不懂,但是從後面來看,都證明皇帝是正確的。

「天佑大明啊!」

「畢尚書就是關心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錢管的久了,難免吝嗇一些。」這個時候,韓還難得的有時間開畢自嚴的玩笑。

「加上他的胞弟現在也已右侍郎的身份處理糧食和鹽業的事情,我听說畢尚書都想把自己家的照壁給拆了。」

朱由檢搖了搖手,有珠子作祟,他還是能用的,這一點不用懷疑。

「再等等吧。朕也知道,溫體仁、周延儒、錢謙益包括陳子龍,這些年青的,不沉到下面去,朕怎敢大用。以後內閣也要定個規矩,沒有縣府州三級主官的經驗,就不能入閣。」

韓點點頭。這兩年的時間,別的不說,他也從一個坐而論道的文人首領轉變成了一個實用至上的官場干吏,慣常的思維也開始改變。

「朕本來想用申用懋入閣的,就是申時行的兒子。」

「他在軍部和魏黨的閻鳴泰尿不到一個壺里面去,放在軍部效果有點差。」

「都是陛下的臣子,哪有魏黨、東林的。」

知道是知道,但是需要表態的時候也是要表態。申用懋不是東林但是也差不多了,閻鳴泰是魏黨那卻是一定的。

「無黨無派才奇怪了。」

「朕只用人。朕留著魏忠賢,很多人也有意見。」

「閻鳴泰也算是魏黨的。他在遼東提出過很從有建設性的主張,包括毛文龍移鎮什麼的。這也是孫督師一慣的目標,前督師後督師都把眼楮盯在遼南四衛。閻鳴泰跟跟袁崇煥的關系也好。好了,朕直接出手將魏黨全部清除了,能成麼?」

「關鍵是才能,關鍵是才能,其它都是浮雲。他當兵部尚書,上輔孫承宗軍部首輔處理軍事兵務,下左袁崇煥、趙率教、孫傳庭,朝廷上下沒比他更合適的了。」

「朕給你說啊,積極進取絕對比消極固守棋高不止一著兩著,不在一個檔次上。上次何如寵過來給朕推薦王洽,金蒼蠅滿月復屎,長得好看有什麼用?」

「哈哈哈……」

韓想起來王洽,也不顧在皇帝陛下的面前,捋著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心中默默地給王洽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他明白,從山東這次的事情來看,皇帝陛下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主要敵人。在出手對付主要敵人之前,陛下還是希望自己能控制一下黨爭的隱患。

「還有,人家禮部王永光就是出面說了一聲東林不接地氣,東林最近怎麼又咬出來不放啊。朕不是都已經批復了麼。這是朕天天和你們在一起,不覺得。但凡要是放一個湖涂皇爺,東林最近是不是也準備從江南往北走啊。」

「不行,將申用懋調到賑災公署去?」韓用實際行動回復皇帝的疑問和疑心。

「也不妥,畢自嚴用不起他。朕的意見是準備將他放到山東去。北直隸今年理順了,崇禎三年,朕的眼光就在山東和南直隸之上。一個周延儒、一個申用懋。韓卿覺得如何?」

韓心中一下就明白了,他知道自己手中的人手只會越來越少,地方上的大清洗看來是必不可少了。

「等到申用懋到了山東,你我二人明年去廣州如何?朝廷也搬過去。」

朱由檢憧憬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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