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眾人都以為,李長安會從某件大宗生意入手。
然而,七月初一,
就在全天下,都在關注每月初的文聖榜時。
各府供銷局的負責官員,從須彌寶囊中取出了一堆木盒,開始了供銷司的第一次試運行。
這一日,
王天罡從閉關之地走出,顧衛道也放下了手中繁多的事務。
柳知音與柳玲瓏在屋子里被三品文法保護,安南梔也被李長安提前叮囑,最近不再出門。
這一日,
李長安沒有再去供銷司衙門,而是早早起床坐在院子里,拿出千里傳音符,
「開始吧。」
此話一出,仿佛點燃了某根引線。
定安府、清泰府、永慶府、平遙府、宛川府……
負責統領大晉十九府的供銷司官員,得到李長安的命令後,迅速拿起千里傳音符。
「開始。」
命令層層下達,一直到各縣城的供銷局。
為期五天的集中培訓,供銷司的所有行事規矩,眾人皆爛熟于心。
但到底所謂的測試運轉,到底要測試何物,無人知道。
只有在今天,各地供銷局才知道象棋的存在。
從府城到郡城,再由郡城分派各縣,一艘艘雲霞寶船在大晉上空飛行,將秘密制作好的象棋送至大晉各地。
各地供銷局,全都按照規矩辦事,迅速將送到手的貨物,擺上貨架,並且張貼公告。
與此同時,各地書局也得到了來自供銷局的大批裝在木盒中的象棋。
一張張巨幅告示在各郡縣張開。
僅僅只花了一個上午的功夫,便覆蓋了大晉七成地域。
一大批百姓好奇地湊了過來。
「這是何物?」
「供銷局建立這麼長時間了,今日總算開張了,可這木盒中所裝何物?」
「偌大的供銷局,今日竟然只賣這一件貨物?」
從供銷局走出來的衙役笑著拱手道,「各位鄉親好,此木盒中所裝之物,乃是忠勇伯獨創之象棋。」
「象棋!?」街道上驚呼聲四起,聚攏過來的百姓面面相覷,「這可從未听說過。」
「與如今的棋道可有不同?」
衙役笑著解釋道,「諸位大可放心,此象棋與當今棋道截然不同。」
「木盒之中有玩法講解,本地學堂之內,也會有象棋教諭,教授象棋之道。」
……
這些全部都是固定的話術,各地供銷局在收到上級供銷局配送下來的象棋時,便得到了這些編纂成冊的話術。
背完之後,便可自如回答百姓們的疑問。
「今日供銷局開張,向大家伙討個彩頭,象棋只賣一文錢,今日之後,恢復十文原價,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此話一出,圍觀的百姓再次驚呼出聲,
「只要一文錢?這麼便宜?」
「這麼大一木盒,也不止一文錢吧?就算買來裝東西也值得。」
「給我來兩盒。」
「我要三盒。」
本著有便宜不佔天理不容的念頭,一大批百姓頗為踴躍。
……
衙役笑著將百姓迎入店內。
正如這些人所說,只要一文錢,純粹和白送沒什麼區別。
這年頭,一文錢連一個白面饅頭都買不到,卻能買到這麼一個精致的木盒,的確是賺到了。
供銷局的官員和衙役得知這個價格,也都驚詫不已。
可上面的命令不能更改,擅自改價者,立刻剝奪官位職務,永不再錄用,情節嚴重者,抄家。
這是所有人都不得觸踫的紅線。
必須依命行事。
他們也都不知道象棋到底是什麼,但並不妨礙他們按照話術把東西賣出去。
不只是供銷局,當地書局也是主要的售賣之地。
能夠和忠勇伯搭上關系,只要掛上忠勇伯的大名,書鋪里的其他書都能多賣幾本。
如此一來,根本就是穩賺不賠。
……
而京城,則是在下午方才放開象棋的售賣。
關于象棋的消息,姍姍來遲地擺在了各家的桌面上。
「象棋?這是什麼?一種全新棋局?孩童玩的棋具?」
禮部尚書古士鴻,看著擺在桌上的精致木盒,不禁蹙起了眉頭,
「這個李長安,供銷司開張第一日,就鼓弄了這麼個玩意兒?」
「不是沒有人想要創出新的棋道,可棋道看似簡單,實則蘊含極深,這麼多年下來,還不是只有圍棋流傳至今?」
「一文錢……也不怕賠死。」
想著,他打開木盒,拿出里面的規則說明,下面是雕刻著紅黑兩色的圓形棋子,還有一張折疊方正的棋紙。
古士鴻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展開規則說明,迅速掃過,而後在腦海中推演了一番,面色陡變。
他趕忙張開棋紙,將盒中棋子擺上。
「楚河漢界……紅黑對峙……將帥居中宮……」
「這……這……」
古士鴻眼中的驚駭之色驟然洶涌而起,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棋盤。
他僅僅只是按照規則說明上的示範棋局,簡單走了幾步,便發現了其中難以想象的精妙之處!
「這豈止是簡單玩物?根本就是另一種棋道!」
「象棋,象棋……變幻不定,包羅萬象,將戰場搬入這方寸之間,內蘊用兵之道,謀略之道!」
「而且局勢千變萬化,每一步都可以走出不一樣的局面,其中變數極大,難以窮盡。」
「這也就意味著……此象棋之道,擁有的潛力極大!」
「絕不是簡單的玩物這麼簡單!」
「李長安,李長安……」
古士鴻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的棋局,面色一變再變。
不多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兵部尚書耿慶松拿著一個木盒,直接走了進來。
「古大人……」
他甫一進門,就看到了桌上擺著的棋局。
古士鴻抬起頭,眼中的神色復雜,「耿大人,你也察覺了此象棋中的問題?」
耿慶松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此象棋暗含兵道,謀略之道,戰陣之道……非同小可!」
「我剛拿到手就感覺不對勁。」
「若真傳播開去,恐怕……恐怕……」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這里面牽扯的事情太過重大,即便是他,都有種靈魂戰栗之感。
那李長安,難道真的走上那條路了嗎?
他費盡千辛萬苦也要建立好供銷司,便是為了今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