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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

……

心髒好像戰鼓一般擂動,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頭頂,耳畔清晰地傳來血管搏動的聲音。

李長安想要大喊,可是他不能。

羊脂玉書上第一次出現字跡,萬一自己的情況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被發現出端倪,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他還不知道這個文道世界到底有多少手段,這個險不能冒。

「嫂嫂……我們回去……」李長安咬緊牙關牙關,聲音沙啞且壓抑。

上個呼吸還沉浸在美景中的柳知音,下一刻便被驚懼填滿,「二……二郎,你怎麼了?」

大大的眼楮里滿是驚慌失措,李長安現在的狀態,痛苦的馬上就要死去一般。

那雙布滿了血絲的雙眼,仿佛受傷了縮在牆角的野獸,充滿了暴虐,還有驚恐。

柳知音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掉了。

「嫂嫂,扶我……回去。」

李長安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

柳知音趕緊抱住他的手臂,用盡全身力氣往上抬。

「走,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慌張,害怕,柳知音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長安勉力撐著身體,壓制著身體里不斷暴動的心,在柳知音的攙扶下,離開了望星樓頂。

帶著丫鬟,湊到花魁旁邊,自詡風流的白衣公子,突然心有所感,扭頭看去,正好看到了李長安的背影。

「公子,怎麼了?」丫鬟疑惑問道。

白衣公子秀眉微蹙,「好像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說著,他的目光移向了端坐在涼亭里的三人。

發現他們三個人並沒有什麼反應。

「是我感應錯了?」白衣公子搖搖頭,很快就把這個想法甩到一邊,隨後露出一副輕佻的笑容搖著折扇,伸手想要挑起花魁滑女敕的下巴。

身後的丫鬟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小姐啊,您是不是有點太入戲了?

被老爺知道,我會被賣了的啊。

混在縣學學子里的秦子昭抬起頭來四下張望,「真是奇了怪了,李長安怎麼還沒上來?」

「我還想把他引薦給你們呢。」

「待會兒肯定上來,著什麼急?」

「就是……」

……

李長安一直低著頭,生怕別人注意到自己的異狀。

羊脂玉書在震動,上面的那首詩似乎變成了一頭猛獸,要沖開枷鎖。

而這個枷鎖,就是自己的身體。

他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抵抗,一旦抵抗不住,身體都好像會碎裂。

不吐不快。

而唯一宣泄體內力量的方法,就是讓這首詩現世。

李長安心有所感。

因為這首出現在羊脂玉書上的詩,就是這股力量之源。

記憶里有那麼多詩詞,自己每天也在書寫背誦,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

唯一的區別,就在于這首詩,出現在了羊脂玉書上!

那一刻的心神震動,那一刻的融情于景,深深烙印在了李長安的腦海中,也出現在了羊脂玉書上。

柳知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成為李長安的支柱,擠開人群。

四周有人怪異地看過來,但很快就沒在意了。

這家伙,像是喝醉酒了似的。

望星樓詩會人這麼多,有一兩個酒鬼很正常。

……

回到家,

李長安終于再也強撐不住,張口就噴出一灘鮮血。

眼珠子好像都快要被擠爆了,耳朵已經听不清外界的聲音,血液流動,心髒跳動的聲音反而像鼓聲在擂動。

吐出這一口鮮血,李長安反而覺得身體里的壓力減輕了一些。

可是這一幕落在柳知音眼里,卻好像天要塌下來了。

「二郎,我去找郎中,我這就去找郎中……」柳知音的大眼楮里充斥著驚恐,好像眼前的人下一瞬就要徹底離開自己。

不,絕對不可以!

柳知音想要把李長安扶到床上,可是根本無能為力,能把李長安帶回家,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李長安又咳出一大口鮮血,甩了甩頭,終于恢復了視力和听力。

「嫂嫂,不要緊。」

寬慰了一句之後,李長安踉踉蹌蹌站起身,抓起牆角的石塊,以地為紙,用力刻下一個又一個大字。

每刻出一個字,體內洶涌澎湃的力量就少上一分,李長安甚至听到了類似于玻璃碎裂的 嚓聲。

腦海中,那彌漫著稀薄白霧的黑暗之地,突然出現了一道曲折的裂縫。

從裂縫中,一道白茫茫,宛如暖玉一般,並不刺眼的光,溫柔地灑落,流淌進黑暗里。

那些彌散著的稀薄白霧,也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緩緩朝黑暗深處匯聚。

癱坐在一旁的柳知音徹底呆住了,此時的李長安像是瘋了一樣,哪怕在咳血,也要在地上寫字。

她甚至都不敢離開,生怕李長安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無助,恐懼。

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滑落。

李長安越寫越快,黑暗中滲透著白色光華的裂縫,也越來越多。

這片黑暗,好似一堵牆,擋住了後面的光。

明明只差推倒黑暗之牆的最後一步,卻偏偏難以為繼。

就像是非要把整個黑暗都給弄成粉碎,方才罷休。

終于把最後一個「樓」字寫完,李長安長舒一口氣,一坐在地上。

地面上的詩,好似畫龍點楮的最後一筆,隱隱有白霧蒸騰。

下一瞬,大地猛地一震,二十個字好似變成了實物,竟然不斷下陷,在地面上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深溝。

咚!

李長安眼前的景象再變,黑暗中彌漫著的白霧,竟然隱隱匯聚成了一座巨大的,幾乎有兩層樓那麼高的……豎碑。

豎碑周圍,有朦朧的花紋圖案。

這是要往實體凝聚的趨勢。

豎碑吸收著裂縫里流淌出來的光華,仿佛變得凝實了一些,但是凝實的速度,猶如龜速。

李長安終于緩過神來,「嫂……嫂……」

柳知音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焦急,一把抱住李長安,「快去床上躺好,我去給你煎藥。」

聲音帶著哭腔,听得讓人心酸。

李長安輕輕拍打著柳知音的後背,「嫂嫂沒事了,我感覺身體好像變好了一些……」

豎碑形成的瞬間,望星樓頂,白衣公子第一個驚駭地抬起頭,緊接著縣令縣丞,不顧儀態勃然起身。

秦子昭等一干縣學學子,也是猛然色變。

這……是怎麼回事!?

體內文為何會顫動?

這不是一般的顫動,而是帶著臣服,帶著敬畏的震顫。

這股顫動來得快,去得也快。

可是所有擁有文的人,都無法保持平靜。

白衣公子銀牙輕咬,眼神復雜,口中蹦出幾個字,「先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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