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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知音趴在桌上抽泣,斷斷續續地說著。

李長安終于知道這三天發生了什麼事。

前身的病很重,要花很多銀子,但家里沒錢,眼看就要病死了,妹妹柳玲瓏不惜賣身求醫。

這才求來了郎中。

等柳知音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妹妹的賣身契已經被百香樓買了去。

「百香樓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不能在一個月內湊齊銀子,就會把妹妹推出來……接客。」

「我會努力賺銀子,把妹妹贖回來的……」柳知音眼楮通紅,原本一直強忍著悲傷,結果在李長安的一再逼問下,再也壓抑不住心里的悲痛。

李長安握緊了拳頭。

前身的病,竟把家拖累成了這般模樣。

「要多少銀子才能把妹妹贖回來?」

「三……三百兩!」

李長安心里咯 一下。

嫂嫂嘴上說會把妹妹贖回來,可任誰都能听得出她語氣中的絕望。

三百兩。

就憑家里現在的情況,要賺到猴年馬月?

在前身的記憶里,一兩銀子足夠三口之家勤儉生活一個月,三百兩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

冰冷的屋子里,柳知音故作堅強的模樣,愈發讓人心疼。

「嫂嫂,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妹妹贖回來,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李長安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

入了夜,李長安在床上翻來覆去,思考著未來的路。

按照前身的計劃,明年三月份,他就要去參加縣試,只要通過縣試,就能接受聖廟文氣灌頂,覺醒九品文。

在這個世界,獲得文,就有了登天的機會。

可現在才十月,距離縣試還有五個月時間。

遠水救不了近火。

必須要盡快賺到銀子,把玲瓏救出來。

次日一早,

李長安掰著窩頭走出屋子,「嫂嫂,家里還剩多少銀子?」

「啊?」柳知音愣了一下,然後趕緊搖頭,「家里銀子不能動,要給你買藥的。」

「待會兒我出去賣酒,興許能賣出兩壇,到時候再給你錢。」

賣酒是老李家的糊口營生,之前生意還不錯,但自從前身病倒之後,柳玲瓏在家照顧他,光靠柳知音一人,獨木難支。

恰逢周圍鄰居,也盯上了賣酒的生意,所以現在只能勉強度日。

姐妹二人節衣縮食,給前身買藥。

這次前身直接病倒昏迷,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李長安走進釀酒的酒坊,空氣里彌漫著高粱、玉米秸稈發酵之後的輕微酸味。

打開封好的酒壇,舀起一勺,嘗了一口。

搖搖頭,這酒雜質多不說,酒味也淡。

「二郎,你身子弱,別喝酒。」柳知音說著把李長安推出酒坊。

「喲,李家二郎醒了?」這時,門口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拖著一車酒經過,陰陽怪氣地說道。

李長安一听語氣,就知道這個人欠收拾。

再看那人直勾勾盯著嫂嫂的目光,李長安確定這家伙不是個東西。

「嘖嘖,這麼弱的身子還是躺床上去吧。」

那漢子嗤笑著,舌忝了舌忝嘴唇,露出猥瑣陰邪的笑容,

「為了救你這病癆鬼,妹妹把自己賣了,什麼時候輪到你嫂嫂?」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湊夠銀子了,到時候直接把你嫂嫂賣給我就成……」

「干你祖宗!」李長安心里騰的一下子冒起火來,搬起磚頭就朝門口走去。

漢子听到李長安嘴里的話,下意識就想放下平板車,收拾這個病癆鬼。

可是看到李長安的目光全都放在酒壇上,手里還拿著板磚。

漢子生怕李長安把酒壇砸壞,趕緊拖著平板車走人,邊走嘴里還罵罵咧咧道,

「好啊,你小子現在有能耐了,你等著,等你再病倒,我一定把你嫂嫂買下來!」

李長安死死抓著板磚,手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他很想一板磚甩那家伙腦袋上,再把這一車酒砸個稀巴爛,但理智告訴他現在要是打起來,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小不忍則亂大謀。

眼下需要賺錢,自己要是再被打傷,那這個家可真就毀了。

柳知音跑過來一把奪下李長安手里的板磚,急聲道,「二郎,你干什麼?」

「以前你從來都不罵人,也不會跟別人動手的。」

李長安眼中的狠色還沒消散,

「嫂嫂,以前的二郎已經死了,從今天開始,我會保護你還有小妹。」

「誰都不能再欺負你們!」

柳知音一下子呆了,到嘴的埋怨全都沒了,怔怔地看著李長安,詫異、欣喜、悲傷、感動,李長安從未在一個人的眼中看到這麼多復雜的情緒。

「嫂嫂,你信我嗎?」

李長安問道。

柳知音愣愣點頭,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以前的二郎,體弱多病,又有自詡為讀書人的清高,所以平日里大多忍氣吞聲,唯唯諾諾。

何曾會像今天這樣?敢為了她,和別人嗆聲發火?

「那王二狗住在我們隔壁,就是他搶了我們的賣酒生意……」柳知音回過神,連忙叮囑道,

「你不要跟他起沖突了,他就是個痞子無賴,萬一再把你打傷了,那可怎麼辦?」

「嫂嫂放心,對付痞子無賴,我自然還有其他的招。」

「等我們賺到錢,救回小妹,再好好收拾他。」

李長安走進廚房,比劃著廚房里的大灶,然後拿出一張紙,鋪在桌上,抓起木炭在紙上畫著草圖。

看二郎在廚房里比劃,又在紙上畫來畫去,柳知音不明所以,

「二郎,你若要作畫,去北屋就好,那里筆墨紙硯都齊全,家里再窮,也不能讓你用木炭……」

李長安笑道,「嫂嫂,這是我昨晚冥思苦想,想出來的法子。」

「以後咱們就要靠這東西賺銀子,把小妹救出來。」

「這是何物?」

「天鍋。」李長安把草圖最後補充完整。

「天鍋?我怎麼從來都沒听說過?」柳知音感覺眼前的二郎,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以前他一直君子遠庖廚,可現在隨手抓著木炭都能作畫,而且腦子里還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處處透著神秘。

「這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可以釀造出上等的好酒,等做出來嫂嫂就知道了。」李長安笑道,「嫂嫂,給我一兩銀子成不?」

柳知音將信將疑猶豫了片刻,還是進東房,拿出一塊碎銀子,擔心地說道,「省著點花,不然你的藥……」

「嫂嫂放心,在家等我回來。」李長安卷好草圖,循著前身記憶里鐵匠鋪的位置,出了門,直往東去。

來到鐵匠鋪,鐵匠狐疑地看著李長安手里的草圖,「這……這是何物?」

「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李長安把草圖上的東西分開標注好,「老哥只管按照這上面的做就成,銀子我可以先付給你。」

鐵匠本來想拒絕,這兩口鍋就算了,關鍵是那個底部還有細長鐵管的漏斗,那可真是從來都沒見過。

但看到李長安掏出來的碎銀子,鐵匠也不多說了,趕緊招呼伙計開始干活。

兩口鍋現成的。

關鍵就是外面密封的鐵皮,包裹著一個架子,還有那個帶著鐵管的漏斗。

前前後後等了一個時辰。

兩個伙計再加鐵匠自己,總算是做了出來。

付了銀子,還找回七百文。

拜托伙計幫忙搬回家。

柳知音看著眼前奇形怪狀的玩意兒,等鐵匠鋪伙計離開,溫柔的大眼楮看向李長安,

「二郎,這就是你說的天鍋?」

「不錯,有了這口天鍋,咱們家的酒,以後會在臨縣供不應求!」

李長安和柳知音一起,在灶上搭好天鍋。

「二郎,這個天鍋,真能釀造出好酒?」

柳知音還是半信半疑。

「嫂嫂放心,一試便知。」李長安笑道。

二人從酒坊搬來一壇酒倒入鍋中,又往上面一口鍋里倒上冷水。

燒火煮酒。

隨著一滴滴清澈的酒漿從細長鐵管里緩緩低落,逐漸的,廚房里開始彌漫著一股濃郁的酒香。

柳知音瞪大美眸,不可思議地看向李長安,

常年釀酒的她,又怎會不知這清澈酒漿的珍貴?

嘗了一小口,柳知音更是篤定,這在整個臨縣,都是最好的酒了。

有了這種酒,何愁賣不出去?

一時間,柳知音喜極而泣。

李長安也嘗了一口,咂咂嘴。

第一鍋的品質雖說一般,但也比之前的酒好太多了。

等到上面那口鍋里的冷水變熱,再換上第二鍋冷水。

那時候出來的酒漿,口感會更好。

這,就是傳統二鍋頭。

李長安還在感慨,突然一陣香風撲來,自己竟被柳知音一把抱住,緊接著便听到她極力壓抑的抽泣聲,

「嫂……嫂,你……怎麼了?」

「沒事,嫂嫂高興,嫂嫂高興……」

李長安身體僵直,抬著的手一直不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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