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岩滿腦子想著要怎麼把他敷衍過去,起初完全沒意識到李秋唐說的是誰——「你是說他們是要對我投降嗎?現在確實有不少豹人似乎願意對我投降了……」
「什麼?豹人要對你投降了?」
「差不多吧,之前的戰斗很順利,如果你們不快點來,恐怕就要跟不上了。」
許岩沒有直接說明這邊已經打完了,但是木已成舟,這些人要發現也只是時間問題,隱瞞也沒什麼用;至于現在,李秋唐隱約听出了話中的意思,開始著急了起來︰「那怎麼辦?我們現在還趕得上嗎?」
畢竟李秋唐算半個自己人,許岩也沒隱瞞,對他說道︰「應該夠嗆,不過之前戰斗中的逃亡者不少,你可以現在周邊抓些俘虜,這樣不至于白跑一趟,以後說不定還能去精靈聯軍那邊賺點軍功。」
李秋唐卻無奈道︰「我能干什麼啊,這次來的人不少,我要做什麼他們也要做什麼,這次我跟你說的俘虜也不是我一家抓到的,而且總共七八個全是耀世階,別說是我,就算這群人也不一定能吃得下來。」
許岩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七八個全是耀世階?耀世階能這麼簡單給你們抓?」
李秋唐反問︰「所以我才問你的啊,我們也覺得很奇怪,這些豹人說他們跟你有約定,我還以為你們知道來著。」
「那不是……」許岩差點說出來,話出口前改口道,「我大概猜到了,也許是精靈聯盟那邊的內應,你們等著,我馬上就來。」
李秋唐自無不可,許岩當然沒有告訴他、肯定不存在什麼精靈聯盟的內應,但是這幾個被李秋唐那群人抓到的‘俘虜’似乎認得他,而答桉其實也很好想——
于是許岩半路上轉頭,直接聯絡李秋唐,用一個昂貴的傳送術卷軸,傳送到了他那邊,到的時候李秋唐和他一起的幾千個人亂哄哄地走在一起,這些人與李秋唐一樣,還不知道前方的戰爭已經告一段落了,之前抓到的俘虜因為許岩的關系、加上本來就不太敢動,現在好好地待在陣列之內。
許岩到後直接見到了他們,遠遠地,許岩就認出來了……
「血刃?」
走過去後,許岩面對著那只又黑又瘦、一只眼楮還瞎了的豹人大督軍。
近期的戰爭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更加嚴重的傷勢,他斷了一條胳膊,渾身都是血,他在幾個忠心的手下的簇擁下行走著,卻仿佛被打斷了 梁骨一樣句僂著 背,就連剩下的那只眼楮也失去了神采,在見到許岩的時候,渾濁的獨眼已然失去了光澤。
不過許岩認出了他,血刃身邊的手下也如同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許岩知道他們落到這個境地的原因,實際上現在戰爭還沒有結束,而他們之所以提前逃出了這個方向,卻不是自己拋棄軍隊逃走,而似乎是因為之前豹人聯軍的內斗。
「這幾個人我要了。」
許岩看了一眼,對身邊的李秋唐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要求。
李秋唐還在擔心前線的事︰「這都好說,問題是前線……」
「我無能為力。」許岩說道,「不過這幾個豹人是你們抓到的,我就按照市場價把它們買下來吧。」
「岩先生,看不出你還是真人不露相啊。」
就在這時,後方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許岩和李秋唐回過頭,卻看到了一身白衣的瞿小妮騎著馬走了過來,她似乎也是之前就知道許岩要來了。
李秋唐看到瞿小妮,微微皺了皺眉。
許岩回答︰「哪里哪里,瞿小姐才是日理萬機,我只是臨時來處理一點事,倒是忘記來跟瞿小姐問好了。」
「這就免了,不過岩先生這樣的大忙人來我們這里,才讓咱們有點惶恐呢。」瞿小妮卻顯然來者不善,「岩先生的本事,我們當然是很服氣的。只是我們辛辛苦苦跑個腿,到頭來一點好處都沒撈到不說,路上抓了點俘虜也要給你說拿走就拿走,未免就有點太霸道了吧?」
許岩聳了聳肩︰「前線的事也不是我能解決的問題,至于這幾個豹人,我可以付錢。」
李秋唐也忍不住說道︰「這些豹人似乎是精靈那邊的內應,本該直接還給岩先生。」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當然沒什麼意見。」瞿小妮卻說道,「再說這些豹人雖然階位更高,但是我們也沒本事降服得了它們,本來也不算是俘虜。」
說到這里,瞿小妮卻話鋒一轉︰「但既然是精靈聯盟的內應,他們的真實身份、你應該與我們說一說吧?」
許岩微微一愣︰「你想知道什麼?」
瞿小妮倒也沒再繞彎子︰「我的手下之前與他們大概談了談……」
她一邊緩緩說著,一邊觀察著許岩的反應︰「據我所知,這些豹人很可能不是單純的逃兵,而是在政治斗爭中潰敗的失敗者吧?」
許岩裝傻︰「什麼失敗者?」
瞿小妮反問︰「那個黑色的豹人,可是在自稱是那位珊瑚地的大督軍吧?」
瞿小妮似乎是的確發現了問題了——血刃和他們身邊的豹人之所以要從前線出逃,直接原因就是許岩見到的那場沖突;因為之前的各種路線分歧、加上後來對豹人聯軍接下來的戰場安排的不同意見,豹人聯盟的大祭司發動兵變,奪取了整個豹人軍隊的控制權。
後來許岩跟他們和談的時候,豹人聯盟那邊回答的主事人就是他們的大祭司。
而血刃自然是戰敗出局了……作為珊瑚地的上個統治者,血刃手里掌握的實力已經幾乎完蛋了,他們最後的期待全部放在了玩家身上。
之前他們期待能從許岩手里得到幫助,但是這一點希望本來就很渺茫;既然是被其他玩家抓到了,那些跟在血刃身邊的豹人精銳也沒怎麼把這份最後的希望當回事,差不多已經開始各謀後路了,瞿小妮似乎就已經從血刃的手下那里听到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某種意義上當然是壞事,不過許岩現在最不想暴露的是他跟豹人聯盟早有勾結這件事。
瞿小妮似乎只是把許岩當成是來撿漏的了,想要用普通耀世階的價位來把血刃和它的手下這批‘值錢貨’給買走,所以才來‘拆穿’許岩的,許岩倒是不介意她這樣認為,便說道︰「如果你不信的話也沒辦法,但是這些人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必須把他們帶走。」
瞿小妮不快道︰「所以就是不能說嗎?」
「抱歉。」許岩簡短地回答道。
此刻夜色搖曳,瞿小妮騎在馬背上看著許岩,她身後跟隨的幾個玩家也感受到了突然劍拔弩張的氣氛,但是似乎又因為某種提前說好的限制,也沒敢拔出武器跟許岩對質。
看起來……他們大概連前線已經快要打完了都不知道。
李秋唐嘆了口氣,許岩也沒說話。
瞿小妮看著許岩,似乎是選擇了講道理︰「我們可是得到消息之後就趕緊帶兵過來的,一心要來幫岩老板打仗,可是岩老板不把咱們當自己人,可實在讓人傷心。」
許岩倒是不介意他們套一套近乎,尤其是許岩急著要人,也願意和這些人多扯扯皮,當然與此同時,許岩也意識到自己得給這些人一個交代了,不然他們沒仗打、又見許岩一個人發財,說不定會因此反目成仇,妨礙到接下來的計劃。
「那也行吧,說實話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記得之前豹人聯盟反攻之前,瞿小姐你們好像是在周圍到處圈地吧?」
瞿小妮完全不尷尬,笑道︰「在做一些善後工作而已,只是沒想到那些豹人能突然擊敗食人魔。」
許岩說道︰「現在你們也可以派一些人,去周圍佔些地方。」
瞿小妮一挑眉︰「精靈聯軍那邊同意嗎?」
許岩語焉不詳道︰「誰知道,如果他們不同意,到時候咱們把地還回去不就可以了。」
瞿小妮問︰「听起來岩老板佔了不少地啊,這次有多少收獲?」
「也就只是小本買賣罷了,還有別的事嗎?我還記著回去交差呢。」
「當然,當然!」瞿小妮笑呵呵地回答,「那些俘虜本來也是自由身,岩老板要取,就盡管帶他們走吧!」
瞿小妮得了個便宜,當然是笑臉相迎了……上次她敢到處圈地是因為她主持打垮了豹人聯盟的第一波圍城,這次卻不敢直接動手開始圈地盤,有了許岩的提醒之後就不一樣了,相當于什麼代價都沒付出、就從許岩這里得到了大片土地,現在看許岩就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當然許岩不會告訴她真相——如果沒有北邊的意外事故,瞿小妮這波大概的確是能撿到不少便宜,不過現在精靈聯軍遭受重創,南方的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許岩不想太多樹敵,把瞿小妮拖在外圍反而能給他更大的操控空間,至于一點土地也就完全是無關痛癢的事了。
于是許岩也沒說什麼,帶著那幾個豹人轉身就走。
最後還對李秋唐說道︰「李老板,你也去周圍找找機會吧,獸 山城那邊已經快完了。」
李秋唐點了點頭,知道這是不得已的辦法了,不過他說自己要去找那幾個原住民城邦的人那里看看情況,便也自己離開了,許岩最後帶著人出去,來搗亂一片空地上。
回頭看著帶來的血刃和他的那批精銳手下,這些失敗後狼狽逃出的精靈頹唐地站在原地,承受著許岩的打量。
「血刃將軍,你有什麼要說的嗎?」許岩問他。
「我被聯盟的那群老頑固給搞了。」血刃恨恨地說道,「我們是連接契約的雙方,你與豹人的交易需要靠我維系,如果你想那份約定能繼續下去,我希望你能保護我回到豹人聯軍的軍中。」
許岩卻笑了起來。
「你說什麼傻話呢,你們的聯軍已經完蛋了,剛才我跟獸 山城的盟友里應外合,豹人已經在戰場上被徹底打垮,現在已經向我完全投降了。」
血刃手下的豹人瞪圓了眼楮︰「原來剛才從山下接近的是你們!」
血刃則大怒︰「你與我們約定了要在背後一起合作的……」
許岩說道︰「對啊,可是我們兩個人都好好地站在這里,說明那份契約並沒有被違反,咱們現在還是好盟友。」
血刃瞪圓了眼楮,許岩則抱著胳膊,對他說道︰「這件事是你們自己的過錯,可別賴到我頭上。另外我是玩家,我根本不怕那種限制效果僅限于奪人性命的言靈契約的威脅,這一點你應該也知道吧?」
「你……你究竟想說什麼?」
「很簡單。」許岩說道,「你們豹人太多了,就算現在投降了,數量也還是有兩萬多,就算是兩萬頭豬,我抓起來也很費勁,所以我得你幫幫忙。」
血刃用苦澀的聲音問道︰「你想讓我……代你統治這些豹人,這樣嗎?我可以繼續履行那個約定,甚至可以向你宣誓效忠。」
許岩卻搖頭︰「你做什麼美夢呢?天底下沒有白送的午餐,想要靠一句輕飄飄的效忠誓言就換來真實可靠的權力,這麼好的事不是現在的你踫到的。」
「那你……」
「尋夜者。」
許岩拍了拍手,後方黑暗中,一個精靈模樣的人走了出來,他的身高高挑,穿著厚厚的袍子,走進之後才能看到他童孔中燃燒的火焰、以及慘白色的皮膚上的清晰龜裂。
顯然,他是個亡靈。
「那個言靈契約的對象就是他,能做到嗎?」許岩回頭問尋夜者道。
尋夜者沒有馬上回答,他的目光掃過對面的血刃︰「這家伙很強,破解契約不一定簡單。」
尋夜者的話里出現了某個值得注意的單詞,血刃疑惑︰「你們要摧毀那份‘鮮血言靈’?既然事已至此,我可以自己放棄它。」
許岩卻說道︰「不,那份契約很好,雖然戰爭已經結束了,言靈也不會有什麼新用處,但我希望能完全逆轉那份鮮血言靈,確保你會完全服從于我,這需要你自己的配合……」
「你這家伙,我不會……」
「先別急著拒絕。」許岩看著他,說道,「這件事全憑你自願,但是現在你這個樣子,我覺得就算活著也不如死了算了吧?但如果你答應我的條件,我會幫你奪回自己的權力,還會讓你重新奪回珊瑚地的所有土地,這樣的話你覺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