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干什麼？」宋子揚抬頭看去。
站在邵水泉身邊的工作人員已經散開，站成一個圈將他包圍住了。
「上級命令，需要你跟我們走一趟。」邵水泉表現得很客氣。
「為什麼？」宋子揚表情平靜，說道︰「你們是以什麼理由來要求我跟你們走的，你們帶人的依據是什麼。」
邵水泉沉默片刻，然後認真地開口說道︰「你現在處于生病的狀態，我們必須帶你去進行治療。」
生病？這就是老妖怪給他們的說辭？
宋子怡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理由著實讓人有些覺得……不可理喻。
誰都能夠看得出來，他現在非常的健康，可是老妖怪卻能夠以生病為理由將他帶走……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不少實驗室人員的注意力，不過他們並沒有上前圍觀，因為邵水泉他們所穿的制服屬于官方的制服，並且和前段時間封鎖實驗室的那些人一模一樣。
徐彤也看見了邵水泉，她一開始還以為邵水泉是帶隊來抓實驗室里有問題的人員，所以並沒有上前，可是從人群縫隙中發現，被包圍住的似乎是宋子揚。
頓時，她便皺眉走上前︰
「邵隊，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邵水泉瞥了她一眼，揮揮手，另外幾名工作人員便一同將徐彤包圍住了。
在徐彤極其錯愕的目光當中，這些人將她的證件取了出來，並且將隨身攜帶的武器也卸下了。
「這是干什麼？」徐彤萬分不解，眼眸中盡是驚愕與疑惑。
看見這一幕，宋子揚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原本還以為邵水泉只會帶走自己，並不會帶走徐彤，所以打算讓徐彤去告訴陳平斐等人一個消息︰他們被欺騙了。
相信，以陳平斐的腦子，應該能夠從這句話里面分析出很多東西，或許他會選擇終止全息模擬艙後續的升級。
看樣子，多半還是老妖怪在從中作梗。
「放心，這只是會對你進行一個必要的醫學檢查。」邵水泉解釋道，「檢查完畢之後，如果你沒有問題，會恢復你的職位。」
緊接著，他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對宋子揚說道︰「宋先生，請吧，我們不希望動用強制手段，希望你能夠配合。」
宋子揚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沒有選擇反抗，因為這完全沒有必要，也完全反抗不了。
徐彤卻沒有保持沉默，不解地問道︰「醫學檢查？什麼醫學檢查？」
等到眾人上了車，邵水泉坐在副駕駛位上，這才一邊看著中央後視鏡里宋子揚的臉龐，一邊說道︰「這應該要問宋先生從東須曼部落里面帶了什麼東西出來。」
徐彤將目光看向宋子揚，然而宋子揚卻是沒有選擇解釋。
邵水泉見此，繼續說道︰
「宋先生從東須曼部落里將李滿江教授的一些研究成品帶了回來，而這些東西都是各種不同的病毒，其中甚至有傳播能力及危害程度超過鼠疫和霍亂的病毒。」
「通過技術手段，宋先生將這些病毒融合在了一起，並且注射進體內進行了一個實驗，這樣的實驗是有一定的風險的，可能會導致各種突變。」
「我們得到消息之後，進行了相關的調查，李滿江教授也承認了參與實驗活動，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必須對宋先生進行一個檢查。」
「而你這段時間一直跟隨在宋先生身邊，所以我們也必須對你進行相關的醫學檢查。」
听見這個解釋，徐彤萬分驚愕地看著宋子揚。
傳播能力和危害程度超過鼠疫和霍亂的病毒？這是什麼概念？
鼠疫和霍亂可是甲類病毒！致死性極高！並且傳播能力極強！
一旦發現這種病毒，假如是在城市里的話，那必須在兩個小時之內報告防疫站，而農村的話則是必須在六個小時之內，同時對患者進行隔離處理……可以說，這樣的病毒一旦蔓延開來，如果不及時進行處理的話，絕對會出現大問題！
可宋子揚卻將這樣強大的病毒，進行實驗，並且還是在自己身體里進行實驗！
徐彤感覺是在听天方夜譚。
「看來，他沒有把事情說明白。」宋子揚只是笑了笑。
從這些言辭和舉動來看，老妖怪應該沒有將事情完全透露出來，只是利用進化做的這些舉動來告訴他們，自己「生病」了，從達到控制的目標。
不過，他們並沒有做什麼防護措施，這說明老妖怪也透露出了一小部分的信息。
「他？」
邵水泉注意到了這個詞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宋子揚，並沒有多說什麼。
很快，宋子揚與徐彤就被帶到了一個機密單位當中，兩人分別被放進了一個小房間當中。
宋子揚看了看房間的布置，還真是有各種醫療設備擺放著，看樣子是真的打算對他進行醫學檢查。
一位身穿防護服、戴著口罩、面罩、做好了全面防護的醫生走了進來。
「宋先生，麻煩你配合一下我們的檢查。」他很客氣地對宋子揚說道。
「如果我不配合，你們會怎麼做？」宋子揚問道。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摁了摁耳朵的位置，然後說道︰「必要情況下，我們會對你注射麻藥，然後再進行相關檢查，只不過這有些麻煩，所以希望你配合。」
宋子揚笑了笑，沒有拒絕，選擇了配合這位醫生。
當然，他也沒有什麼都沒做，在接受這位醫生進行檢查的同時，打探著消息。
「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我？」他問道。
「這將根據你的身體狀況而決定。」醫生也沒有沉默，回答道。
不過，從他剛才的舉動來看，應該有人盯著這個房間，然後在通過他回答問題。
一如當初宋子揚最開始與老妖怪進行對話的時候。
「如果我的身體狀況在你們看來很差呢？你們會怎麼處理？」宋子揚又問道。
「必要情況下，會考慮對你進行一定時間隔離封控，然後對你進行治療。」
「假如治療無效呢？」宋子揚三問。
「屆時會再次進行檢查，根據實際情況再做出決定。」
在這樣一問一答之下，檢查流程一步步接近尾聲，這一次，可以說是真正的全面檢查，從頭到腳、從外到內，幾乎每個角落全都被檢查過了。
宋子揚不知道最終的檢查結果是什麼樣的，但是他可以肯定，一定會是這些人眼中非常差的結果，而他一定是會被進行隔離封控的。
老妖怪不可能放他出去，因為他現在已經無法接受老妖怪給出的永生計劃了。
用數萬、數十萬乃至數百萬人的生命，來進行人體試驗，宋子揚無論如何都是無法接受的。
所以……
「我得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宋子揚這般想著，可是看了看這個小房間。
想要阻止，那必須要先從這里離開，但他們多半是不會允許自己離開。
【現在，你對于永生是什麼樣的想法？還想要追求永生嗎？】
正在這時，老妖怪突然開口了。
听見這個問題，宋子揚一下愣住了。
【沒有足夠龐大的實驗樣本，那麼最終實現永生時，極有可能失敗，讓你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倘若你不接受這種方式的實驗，那麼等于不再去考慮永生，你願意嗎？】
老妖怪沒有停下來，繼續說著，語氣里帶著些許輕笑︰
【當然，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現在即便沒有你，永生的工程仍舊能夠被推進。所以，你可以選擇了。】
【放棄可憐又可笑的憐憫，加入永生的事業當中；亦或者，繼續保留你的憐憫，自此被囚禁在這個牢籠中，直到永生能夠被實現。】
宋子揚沉默著。
最開始，他以為他確定老妖怪的計劃以後，他會有一個很大的爆發，可最終心情卻很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或許是因為沒有親眼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所以會心無波瀾。
可是，能夠預見那麼多人因為一項不成熟的技術而死去，自己某種意義上算是真凶，真的下得去手嗎？
宋子揚想起了早餐店里的宋子怡和她女兒，想起了自己回江縣時所見的一切，回想起了織女發布時那些人前僕後繼的保護自己，回想起了記憶里的那些點點滴滴。
他笑了笑，說道︰
「我不接受。」
對于這個回答，老妖怪只是輕笑了一聲。
醫學檢查的結果，並非短時間就能夠出現的，宋子揚很快就被帶到了另一個房間當中。
一個設施完善的房間，如果忽略掉四周的牆壁，完全可以說這是復刻了宋子揚別墅的臥室，就連床單被套的品牌、材質、擺放位置等等，全都一模一樣。
電腦可以正常使用，只不過無法連接網絡，或許是怕他無聊，電腦上還下載了不少游戲。
宋子揚無心游戲，躺在床上，感受著新風系統送來的清風，沒有說話。
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
翌日。
這個機密位置的某個房間當中。
一群在新聞里常見的熟面孔聚集在了一起，互相低聲交流著。
姜雨華坐在相對偏僻的位置，目光隨時盯著身前的電腦。
終于。
「結果出來了。」姜雨華開口說道。
房間里瞬間沉默了下來。
姜雨華繼續說道︰「如宋子揚自己所說，病毒蔓延到了全身，他的所有器官幾乎全都遭受到了病毒的攻擊，這其中也包括了大腦……目前，這種異變導致的結果暫時沒有結論，但是經過對比，他的大腦的確和普通人的大腦有些不同……」
房間了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最終，能夠拍板的人開口了︰「既然宋子揚已經提前預見了這種情況，並且做出了相應的安排，那麼我們就充分尊重他的意願吧，從今天開始對他進行隔離封鎖措施，每隔一段時間對他進行檢測，等到三代醫療艙被制造出來以後，再對他進行相應的治療。」
很顯然，能夠待在房間里面的人全都是看過那封來自于「宋子揚」的郵件了的，很清楚里面的安排。
那封郵件足足讓姜雨華閱讀了將近一個小時，足以說明郵件里的內容之多，也正是這麼繁多的內容說服了待在房間里的這些人。
「收到。」姜雨華應了一聲，然後又說道︰「關于宋子揚的安排，昨天有一個新的收獲。」
他旋即將邵水泉與宋子揚的話對話內容放了出來，並且在宋子揚的某句話當中劃了重點。
「在這里，宋子揚說他沒有把事情說明白，我們暫時無法確定，這個他到底代指的是誰。」
「在我們的分析下，可能存在兩個情況︰第一，這封郵件是宋子揚背後勢力里的某個人發出來的，並非宋子揚本身發出來的，那麼這說明宋子揚本身沒有問題，而是有人偽造了他存在問題。」
「第二……宋子揚的大腦異變，可能導致他出現了一種精神不穩定的情況。」
首位的人沉吟了片刻，目光看向眾人︰「你們怎麼看？」
「這兩種情況，代表了兩種不同的結果，我們需要選擇的應對也不同……假如是第一種的話，那我們很可能就要考慮合作的問題了。」
「嗯，真正值得我們思考的其實是第一種情況，如果宋子揚是被迫變成這個局面，那麼是因為什麼被迫變成這樣了？」
「我建議與宋子揚進行一場談話，了解一下相關的情況。」
「可要是第二種情況呢？假如他是精神不穩定，更夸張地說，他出現了離奇的第二人格，那麼我們會不會被這個第二人格給誤導呢？」
房間里議論紛紛。
姜雨華突然听了听耳麥，然後說道︰「宋子揚已經醒了，要求與我們溝通對話。」
眾人停下了討論，互相對視一眼。
……
256年，正值新年尹始。
老妖怪睜開了眼楮，發現自己處在了一個陌生的環境當中。
這並不是此前醒來時所在的別墅，而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小區，並且還是那種高層式的小區。
老妖怪表情很平靜，沒有絲毫驚訝、慌張。
他推開臥室的門，看見客廳里還住著其他人，這些人都是記憶里熟悉的面孔。
「大老，您醒了？」
有人听見了老妖怪開門的聲音，扭頭看了過來。
這個是一個普通中年男人，可是他的長相很奇怪，因為他的左半邊臉並不是人體表皮，而是一塊機械面具。
僅僅是從表面就能看見機械面具下隱藏的線路，可以說做工非常粗糙。
但是在面具上，男人的左眼位置，有一顆如同機械轉動的眼楮，眼楮仍舊是白底黑童，可是黑童中央仿佛隱藏著一個小型的紅點機器人，不時轉動著。
「高級義眼系統，運用神經連接技術領域的突破性成果，為視覺功能提供了史無前例的支持，同時整合了當前最強大的掃描算法……」
老妖怪看見這只眼楮的同時，相關聯的記憶便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其余人听見中年男人的聲音，也紛紛轉身了過來。
這些人如同中年男人一般，肢體並不完整，有的是一只手臂是機械的，有的是雙腳是機械的，有的是胸膛是裝著機械器官，最夸張的一個有近半邊身子都是由義體和機械外骨骼組成。
老妖怪環視了一眼，最後發現他才是整個房間里面，唯一的、身體是正常的人。
「大老，我們今天什麼時候去做事？」半邊身子是義體的那個人，活動了一下機械手臂，詢問道。
「按照原計劃行事。」老妖怪平靜地說道。
他再次看了眾人一眼，仿佛是要記住他們身體上那些義體和機械外骨骼的每個細節一樣。
隨後，老妖怪折身回到了臥室當中。
打開窗戶，一棟棟高樓大廈出現在他的眼前。
「休——」
突然，一輛磁懸浮的汽車從不遠處一閃而過。
只不過，這輛磁懸浮汽車絕對是稀有物品，因為空中並沒有其他的磁懸浮汽車。
看著眼前這一幕幕，結合記憶里發生的那些事，老妖怪不由得笑了起來︰
「永生之路，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