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月後。
京城迎來了冬天的第一場雪。
也迎來了隆宣元年。
南方不斷傳來會黨起義的同時,京城之中,鞏王和尉亭的權力之爭也進入了白熱化。
清晨,小阿俏的店里,人來人往。
秦源坐在一張桌子後面,面前兩籠熱氣騰騰的小籠包,一碗油茶,一碗胡辣湯。
豆腐腦吃多了,今天換換口味。
拿起胡辣湯,喝了一口,真夠勁。
旁邊突然傳來了食客的對話︰
「這都一個半月了,也沒找到王五,估計是找不到了。」
「王五十年前就是九品刀手,現在就算不是大宗師也差不了多少,想跑不可能有人找到」
「王五也是,逃跑就逃跑,殺鞏王看重的汪季新干什麼,這下好了,把鞏王也得罪了。」
「王五的結拜大哥霍宗師不是回來了嘛,你說他會不會找尉總督算賬?」
「霍宗師死了」
秦源吃飯的動作停了下來。
「什麼?怎麼死的?」
「昨日,和上門挑戰的海東國宗師比武,中毒後被打死了」
「海東國的人真卑鄙」
「別聊這些了,聊點別的」
「聊什麼?」
「新君登基,大赦天下」
秦源听到大赦天下四個字,心中一動。
被流放一千里的邵貴林是不是可以回來了。
「哎喲」
有人被撞倒了。
接著,滿頭大汗的呂雲飛急匆匆的走進來,拉著秦源就往外走。
「哎,我還沒吃呢」
「老邵死了」
邵貴林死了。
秦源頓時沒了吃東西的了。
等到趕到史家胡同邵貴林的家時,靈堂已經搭好了。
披麻戴孝的邵家人正在火盆里燒紙錢。
又送走了一個認識的。
可能是經歷的多了,秦源並沒有產生什麼難受的情緒。
「節哀順變」
秦源朝著棺材抱拳行了一禮。
邵家人還了一禮。
秦源見邵家有些寒酸,送上了面額二百兩銀子的銀票。
「秦叔,奠儀用不了這麼多」
邵貴林的兒子邵萍萍拒絕道。
「這不是奠儀,這是我借令尊的錢」
反正邵貴林死了,秦源怎麼說都行。
「借……借的?」
邵萍萍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太清楚自己爹什麼人了。
鐵公雞一個。
別說二百兩銀子,二兩銀子都不可能。
秦源改為傳音︰「這是我跟老邵合伙貪的,別跟人說」
邵萍萍恍然大悟,隨即怒道︰「髒錢我更不能要」
秦源都傻了。
邵貴林這個老混子居然有這麼一個正直的兒子。
呂雲飛勸說道︰「萍萍听呂叔一句,拿著」
「不要再說了」
邵萍萍轉過身去。
不要拉倒。
秦源將銀票收回去。
走到沒蓋的棺材前,臉上沒有任何血色的邵貴林靜靜的躺在里面。
跟過來的呂雲飛低聲說︰「我听說老邵是中風死的」
中風就是腦梗塞。
三高人群最容易得的病。
胖的跟豬一樣的邵貴林得這個病,秦源一點也不奇怪。
「去外面談談」
呂雲飛突然湊近一副有事的樣子。
不會是想跟我借錢吧。
秦源下意識產生了和他絕交的念頭。
來到牆邊,呂雲飛壓低聲音問︰「你覺得鞏王和尉總督誰會贏?」
這個官迷又開始了。
秦源沒有勸的打算。
呂雲飛不是一個听人勸的人。
「鞏王贏得幾率大一些」
秦源可是記得王五說過,太後是山海境。
尉亭的兵馬再多,也擋不住山海境的刺殺。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呂雲飛點頭一臉認同的說道。
秦源忽然想到什麼,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著呂雲飛︰「你不會想取代尉掌院吧?」
「我才當上總編撰,除非有天大的背景,不熬個十年八年,是不可能輪到我的」
呂雲飛回頭看了一眼來吊喪的人,聲音壓得特別低︰「我昨日喝花酒的時候,認識了鞏王府管家的小舅子的堂弟的外甥」
這隔得也太多了吧。
秦源嘴角抽搐。
「你別看隔得遠,搭上鞏王世子一點問題也沒有」
呂雲飛篤定的說道。
翌日,毒死霍宗師的海東國宗師,神秘失蹤。
京城有諸多猜測,有的說是害怕朝廷怪罪逃回海東國了,有的說被霍宗師的弟子打死了……
只有秦源知道海東國宗師被活埋在了自家的桃樹下。
接下來幾日。
京城的氣氛越來越緊張,鞏王和尉亭可能會在京城開打的小道消息滿天飛。
有的說,看見尉亭帶兵逼宮了,有的說關外的騎兵入關了,烏央烏央的看不到邊。
嚇得不少達官貴人富商巨賈,帶著細軟家卷逃出了京城。
一向安全第一的秦源把所有的銀子都換成銀票,又買了三匹快馬,隨時準備跑路。
正月初五,夜晚,黑色濃稠如墨。
煤山,一個很有故事的小山。
壽皇殿。
擺放著裝著太後的價值連城的金絲楠木棺材。
因為風吹的緣故,里面影影幢幢。
給人一種殷森恐怖的感覺。
膽子稍微小一點的看到這一幕就算不嚇尿,也會兩腿打顫。
按照渾朝的規矩,太後的棺材在寢宮里停二十七天,就可以下葬到早就建好的皇後陵。
太後還‘活著’的時候,覺得規格不夠高,拆了又重新建,現在還沒造好,只能把棺材停放在這里。
伺候了太後幾十年,頭發都白了的李公公,押著一個人從外面進來。
往地上一拍,就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好像有什麼惡魔要出來了一樣。
緊接著,棺材掀開一道縫隙,發出恐怖的吸力,將人整個吸了進去。
「啊」
里面傳出一聲淒慘的叫聲。
殿外的李公公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太後這武功,跟吃人有什麼區別。
「小李子」
棺材傳出蒼老尖細的聲音。
李公公連忙走進來,跪在地上,一臉恭敬的說︰「太後有何吩咐?」
「尉亭有何異動?」
「尉亭一如往常」
李公公答道。
「有沒有人闖入皇宮?」
「沒發現」
「看來京城除了尉亭之外,沒有巔峰大宗師了,除非是烏龜精轉世,不然不可能錯過這個好機會。」
太後嘆了口氣︰「下去吧」
「是」
李公公如蒙大赦的退了下去。
這里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下一刻,一道不高不矮的身影出現在大殿之中。
「尉亭」
「太後您果然還活著」
「休養了些日子,覺得自己又行了。」
恐怖的吸力從棺材里發出。
「太後既然還在,小臣認輸,明日就上辭呈。」
尉亭連忙後退說道。
吸力驟然消失。
太後沉默了一陣,冷笑道︰「你想等哀家死了再造反」
「正是」
尉亭大大方方的承認。
「誰先死還不一定」
太後嗤笑說道。
她現在正處于蛻變期,一旦蛻變完成,就可以直接進入下一個境界,活個幾百年不成問題。
「的確是誰先死還不一定」
尉亭在心里說道。
離開京城後,他會南下,去力蠱的誕生地,蠱族。
等他再回來,實力會更上一個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