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下會給聶慧的爸爸打電話，說明我們的意見。稍後，我也會好好講一講你表哥。」廖曉斌在手機里沉聲道︰「這次是他把你拉下水了，他應該向你賠禮道歉！」
王振濟瞠目，忙求情道︰「姑父您就別怪升哥了！這事主要是我的主意。我想趁機給我們知恆招攬人才……。」
「行了，你不用替他說話！他就是飄了，以為他那個秦淮河的投資項目開門紅了，就了不起了！」廖曉斌的聲音在手機里顯得十分嚴厲︰「他也不想想，皎眉和賀峰在策劃上給了他多少提點!」
得，這是父親要教訓兒子，那自己是沒辦法勸了。
王振濟只得小心翼翼地連賠不是，而後在廖曉斌的要求下掛斷了電話，再趕緊又給廖玉升去了微信。
不好意思，表哥，我已經挨了一通訓，你也自求多福吧！
他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想了想，還是去了一趟余中輝的董事長辦公室。
余中輝正在和韓立新說話，見他進來，目光微轉，似笑非笑︰「跟你姑姑講了？」
王振濟訕訕地回答︰「姑姑應該在上課，我跟姑父講了，被罵了。」
余中輝從鼻子里冷哼一聲︰「罵得好！辛辛苦苦把你們倆養這麼大，哦，就因為賺了點錢，這麼大的事就敢瞞著他倆？」
一旁的韓立新有些同情地看著王振濟，也不太贊同地道︰「振濟啊，你確實是飄了！還好你還曉得跟皎眉商量。剛才你岳父把皎眉也罵了一通！不是不支持你們的決定。但是，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你們必須要跟長輩們講一聲啊！不然，以後若是聶家說起這事，你姑姑姑父不知道，多尷尬？」
「此外，你還要顧忌你姑姑的心情。辛苦養大的兒子這麼偏著未來老婆，現在還沒有結婚，就這樣瞞著，那以後，兒子為岳家付出得是不是更多？會不會有了媳婦就忘了娘？」
王振濟馬上搖頭︰「不會不會，升哥一定不會的！」
「他是不會，但你姑姑快到更年期了，由不得她不多想！」韓立新眼一瞪︰「總之，我估計你表哥這回要被罵得很慘！」
是啊，姑姑姑父不好罵自己，自然會把全部火力向表哥來傾泄。
看來自己只有事後再向表哥多多賠罪了。
王振濟嘿嘿一笑︰「那，那我先回去了。」
余中輝冷哼一聲，再度嫌棄地道︰「走吧走吧，少來煩我！」
王振濟趕緊灰溜溜地逃出了董事長辦公室。
他卻不知道，等確定他離開了，韓立新便笑著恭喜余中輝︰「余董，您明明很欣慰他的重情義和理性，就別再裝了！這事，要是換成其他人，能這麼輕輕松松地拿出68萬元來幫親戚？哦，不對，現在聶家嚴格來說，還算不得姻親，畢竟聶慧還沒有和廖玉升打結婚證！」
余中輝揚揚眉︰「我要不這麼罵一頓，他姑姑和姑父怕是要在心里埋怨我了！雖然我是岳父，但他在我這里工作，等于是王老師把佷兒交給我來監管了，我得負起這個責！」
停了一停，余中輝又臉色霽和地道︰「不過，他這麼大方，肯幫忙，我也確實是很欣慰。」
這樣重情義而不重錢的人，將來就不會因為錢財的問題而背後捅他一刀。
從這一點上來看，余中輝確實是很滿意王振濟，當然也挺感謝無意間當了一次媒人的韓立新。
韓立新會意地哈哈一笑︰「好了，總之，該提點的已經提點了，他和小廖看樣子也還願意听勸，那這事應該就算過了。」
韓立析開始和余中輝說起其他正事。
……
另一邊，王振濟下樓回到了自己的主管座位上，就收到廖玉升打來的電話，苦笑︰「唉，你也挨罵了吧？」
王振濟有些訕訕︰「我岳父把我罵了一頓，姑父倒是沒怎麼罵我，罵的是你。這事是我不對。」
作為教導主任，姑父廖曉斌火力全開的時候，是很恐怖的。
廖玉升的語氣中有一抹慶幸︰「還好現在我們就說了，不然，等陳姨去找我媽說的時候，那我們倆就真的慘了。」
王振濟深以為然，又問他︰「姑父有沒有說怎麼罰你?」
「說了，每月工資多上交2000元，持續半年。」廖玉升馬上訴苦︰「我要是沒錢，你得資助我。」
這像是姑父的作風。
王振濟暴汗︰「還好姑父沒有罰我。」
「他說你成家了，而且余董是知情的，又有皎眉幫你把關，就不罰你了。」廖玉升這回的語氣就有些悻悻的︰「你是虧得皎眉有面子。」
王振濟頓時嘿嘿起來︰「所以結婚早也有結婚早的好處。」
「啊，不說了，總之，挨了一頓罵，不過這事應該就過去了。」廖玉升在手機里輕嘆起來︰「希望手術一切順利。」
是啊，不然自己和表哥這通罵，就白挨了。
到了周三上午時，王振濟收到來自市場部的一疊報銷單據時，一抹醒目的綠色出現在他眼前。
王振濟心里一跳，但表面還是不動聲色。
一一仔細地審核。
第一份沒問題，
第二份也沒問題。
最後一份……。
王振濟眼角一跳。
是某五星級酒店的應酬費。
章沒問題。
格式和金額都沒錯。
但是，酒店名被綠標！
王振濟看一眼申請者。
哦，是林負真林副總。
等等。
他突然心里一動，看那日期。
是上周六！
「特麼的!」王振濟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
那一天，林負真不是在那家私房菜館嗎？
怎麼又跑到五星級酒店去應酬？
對了，私房菜館的菜價，怕是沒有報銷的幾千元這麼高！
王振濟拿起這一單，起身去了二部，直接走進馮皎眉的經理辦公室，把單據亮給她看。
「周六？那不就是我們看到他的那一天？」馮皎眉仔細看過之後，驚呼起來。
「如果他一直以這種方式來賺差價呢？」王振濟看著她︰「他在一部的報銷單據不算多，而且之前我也給你看過。可是那時我們雖然感覺有問題，但畢竟沒有正面撞上。」
馮皎眉目光微閃，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認為，這次我們不該裝聾作啞？」
「對！」王振濟很肯定地點頭︰「我們撞上了，作為財務，我們應該嚴格審查。還有，他在裝潢部的報銷，是不是也一樣問題多多？」
馮皎眉很快皺起眉頭︰「你這一次發現他的單據有問題，不是因為單據真有問題，而是你知道他那天去了哪里，是虛報。但我這里的幾單報銷單據，沒有明確的證據，我不能無端懷疑他在虛報吧？」
王振濟眨眼︰「他在裝潢這邊報銷了多少單？能不能拿出來看看？」
馮皎眉想了想，嘆氣，拿起桌上的座機︰「陳主管，你現在親自動手，去檔案部把林負真副總這兩個月的報銷單據都找出來，送到我辦公室。暫時不要對別人說。」
而後，放下話筒的她看著王振濟︰「陳主管的口風還比較緊，只有讓他來幫忙了。」
王振濟點頭︰「我們可以告訴他真相。我相信他在這方面還是穩得住的。」
馮皎眉看著他︰「但是，我不能確定這里面會找到什麼證據。」
王振濟認真地提醒她︰「這就是未雨綢繆。既然我們發現了他有這個毛病，那肯定是要將近期的帳目都清一遍的。我相信，就算是麥董和韓董知道了，也會支持。否則，一旦真的被人揪出這一點來，我們為上市所做的一切準備就白費了。」
「我接手這里之前，蘇經理交到我手上的帳冊，我沒有提出異議。一旦你在之前的資料里找到問題，只怕蘇經理會背上失查之責。」馮皎眉也凝重地提醒他︰「蘇經理是個好人。」
「不，只要單據上沒有問題，蘇經理又不是林副總的直接上司，不會有什麼問題。林副總是向胡董負責的，所以韓董那邊的責任也不大。」王振濟仔細地分析︰「只要我們能找到證據，證明林副總是有意混淆視听，欺騙財務，那就與財務部無關。」
就在這時，馮皎眉桌上的座機響了起來。
她一接，听了幾句之後，古怪地看看王振濟︰「對，他是在我這里。好，我這就讓他回去。」
她掛斷電話，再意味深長地看著王振濟︰「劉昭剛才來電話，林負真去一部找你了！」
王振濟揚揚眉︰「只怕就是為了這份報銷單而來。」
他起身︰「我先帶著這單據回去了。你那邊還是要陳主管繼續找，我稍後送走林負真了，就會再過來。」
「行！」馮皎眉嘆氣︰「你自己小心點，不要妄動。」
王振濟笑笑，沒有回應，轉身走出了這間二部的經理辦公室。
很快，他回到一部的大辦公區，就見林負真正靠在自己的主管位上。
「林總，不好意思，剛剛去我老婆那邊串了個台，讓你久等了。」王振濟故意拿著那份報銷單從林負真的面前晃過，看他的目光果然是一直盯著它，心里不由冷笑。
「哈哈，沒事，理解，你們畢竟才新婚嘛！」林負真打著哈哈，然後才十分歉然地道︰「是這樣的，我之前填報銷單的時候，記錯的日期，報錯了金額，所以現在我想拿回去重新改。」
王振濟目光微閃，笑笑︰「我就說我應該沒記錯。是這份上周六的吧?行，您且拿回去，反正我們還沒有開始作帳！」
「好好好，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林負真神色一松，很有深意地看看他，笑著接過那份報銷單︰「唉呀，還是年齡大了，記憶差了，哪天去了哪里，都很容易記錯。」
王振濟微笑依舊︰「林副總是事情太多太忙，記混了。這也好辦，不確定的時候，查查行程日歷，或者看看微信支付的時間和地點嘛，也就不容易出錯了。」
林負真的笑容微微有些不自然︰「王主管說得有道理，不愧是高材生。那您有事就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王振濟站在自己的主管座位上，微微欠身︰「林副總慢走！」
待林負真的影子看不到了，一旁的林莫則馬上湊過頭來︰「王主管，您剛才是帶著一部的報銷單據去了二部？莫非林副總的報銷單據……。」
他後面的話，在王振濟意味深長的眼光下，終究是咽了回去。
「皎眉畢竟才從我們一部轉過去，有些單據我拿不準的，給她看一看也正常。」王振濟沒有吐露事情的真相︰「至于林副總，我相信他的業務是很忙的，有時候弄錯了，弄混了，情理之中，只要他自己意識到了，及時改過來了，就沒事了。」
他坐下來，給馮皎眉迅速發了微信︰「林負真把我剛才拿來的那份報銷單據要回去了，說是記錯了，要改。他有沒有去你們那里？」
不多時，馮皎眉回了微信︰「他沒有來。陳主管剛剛把他之前幾個月的報銷單據找了出來，放我這里，我在看。我要是沒看出什麼問題，再找你。」
王振濟精神一振︰「好的！」
相信以老婆的水平，多少應該能看出些異樣來。
他開始專心審核其他的單據，直到四十多分鐘後，又收到馮皎眉的來訊︰「我看完了，有幾處直覺得可能有問題，你現在有沒有空過來？」
那必須得有空啊！
王振濟趕緊先進了賀峰的經理辦公室，跟賀峰講了這個情況，再道︰「我想現在去皎眉那邊看一看。」
「行，你去吧！」賀峰並沒有阻攔，反而很理解地支持︰「不過，就算是找到了，方式也要柔和些，你畢竟剛從胡董手里購下了一部分股份，他又是胡董的人，你不能讓胡董感覺你在過河拆橋。」
「我明白，我會注意方式。」王振濟會意地應下。
他快步走到了二部，在二部人員會意的笑容下，進了馮皎眉的經理辦公室。
桌上的兩份記帳憑證里均有綠光。
不愧是考過了注會的親親老婆，這眼力，蓋蓋的。
馮皎眉等他坐下，便將這兩份記帳憑證往他眼前一推︰「林副總一直沒有來我們這里，估計他是覺得沒必要來改。你看看這兩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