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四點多，楚玉凡再一次嘗試登錄匯金稅務局，而後再次無奈地嘆息︰「看來明天真要跑一趟稅務局了。」
還沒有弄好？
王振濟心里一沉。
這情況，不太對。
巡查組已回，按理說，就算是第一稅務分局的分局長倒下了，另幾個副手為了表現，也應該早點安排技術人員搶修服務器。
心里琢磨了一陣，不過，王振濟並沒有出聲。
這時，楚玉凡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塵封已久的出差申請單，將最上面那一張已有折痕的紙撕去，在新的一張上刷刷地寫了幾行，而後起身，交到了王振濟的桌面上︰「主管，我打算明天上午一早就去，先不來公司，好節省時間。」
王振濟瞟一眼一組看過來的幾個人，略一思索，點名︰「林小涵，你跟著凡姐一起去，幫你拎東西，保護也好，總之，要照顧好凡姐！若是有人問起，凡姐就是你的上司，是我們財務部一組主管稅務的高手！」
左側的蒙利和右側的賀峰均訝異地看過來，而後，蒙利眼中有一抹懊惱，賀峰的眼里卻多了一抹贊賞。
一旁的莫小語面現失望。
劉昭的眼中亦多了一抹復雜的光芒。
林小涵卻是一下子嬉笑起來︰「耶，謝謝老大！」
楚玉凡意外地看看王振濟，眼底迅速閃過一絲感激和高興，而後受用地笑笑，在申請單上補上林小涵的名字，再謙虛地道︰「高手可不敢當，蒙主管與賀主管可都是稅法高手，我只是平時接觸得比較多而已。」
實際上，王振濟這樣給她派小弟，等于是在外面撐起了她的身份。
沒想到王主管年紀輕輕，處事如此世故，熨貼。
不愧是被梁風教授手把手教出來的高材生啊，專業過硬，人情事故也通透。
想到這里，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王振濟看出來了，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暗想你以後意外的機會多著呢，也不多說，就在申請單的審批處痛快地簽了字，再遞還給她︰「你拿這去行政部申請派車！如果排隊的人多，等待的時間長，你們可以在外面吃了工作餐再回來，記得要發票。」
楚玉凡再度嫣然一笑︰「好啊，謝謝老大的體諒！」
王振濟笑笑。
楚玉凡以前從不曾這樣喊他。
果然，派個助理，就得了一句老大的稱呼，這買賣做得值。
等楚玉凡從行政部高興地回來，告知已約了車，王振濟就再度意外地收到喬相微的微信︰「我去，我們要重新稽查第一稅務分局的帳。」
王振濟心里一動，發訊問︰「你們以前審過？」
幾分鐘後，喬相微再回訊︰「當然，季季都查。銀行、稅務、工商、交通，都是重點。不過，這次是屬于交接前查，第一稅務分局的老大只怕要病退了，那幾個副手的工作就必須查一查，才好確定讓誰上。」
王振濟默然一陣，再發訊問︰「與巡查組無關吧？」
不到一分鐘，喬相微回了一個嘿嘿的笑臉︰「唉呀，就是一只蝴蝶扇動翅膀的影響。」
王振濟頓時理解了。
第一稅務分局老大的病退是意外，正好踫上巡查組在，巡查組不管稅務局，但會查那些證券公司或者債券公司的納稅情況，難免就會查到幾個副手的經濟情況。
里面如果有問題，那就不是一個證監巡查組的事了，得由上面另派專桉組下來。
不過，只要查到了問題，就是梁師兄的功勞不是？
他順便就給梁莫龍去了微信，告知經濟稽查局要查第一稅務分局的事。
梁莫龍也很快回了訊︰「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當然，如果真的查到了什麼，也不會影響稅務分局的正常職能工作。你們明天會派稅務專員去局里吧？」
王振濟︰「是的，但不是我，而是我們公司的一名老稅務。你們現在從江真回來了吧？」
梁莫龍︰「等一下就開車，回到匯金的時候估計要七點多了。而且明天晚上也有事，所以他們幾個都說，等後天，再好好謝謝你。」
王振濟的嘴角微微彎起，又發訊︰「這個好辦，後天晚上聚餐時不喝酒就行。」
而後，他便收到梁莫龍發來的一連串大笑。
王振濟笑笑，將手機放到一邊，專心工作。
不喝酒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能少喝就少喝吧！
他再起身，走進經理辦公室，在馮皎眉的辦公桌前坐下︰「今晚一起吃飯吧！晚上想吃什麼？」
馮皎眉微愣，隨後眼中多了一抹甜蜜，原本有些疲累的美眸很快綻放出些許的光彩，而後便淺淺地笑了起來，那笑容中分明有一絲幸福︰「西餐吧！我想安安靜靜地吃吃西餐了！」
王振濟目光一柔，痛快應下︰「那就你們家樓下那家。那家的氛圍最好！」
「行！」馮皎眉的眉宇更加開朗，欣然應下，但馬上，又調皮地揚揚眉︰「不過，你開你的車，我開我的車，這樣你明天早上就不用來接我了。」
這小妞在自己面前，身上的那股子孤傲和女強人的剛硬越來越澹了，以前只會吩咐做事，沒有這般解釋的。
王振濟心里暗想，很喜歡她這種逐漸的變化，頓時笑著哄她︰「好，听你的。」
不多時，等下了班，他倆便在公司同事那打趣的眼神中，坐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再分別尋了自己的座駕，分別出發。
等近四十分鐘後，他倆在之前曾經吃過一次的西餐廳里會合，燈光下，點完了餐，馮皎眉眨眨眼看著他︰「這次你去江真，有沒有什麼新的收獲？」
「有啊！」王振濟很肯定地道︰「首先，是見識了京城巡查組的專業。」
馮皎眉頓時抿嘴而笑︰「你這是在夸他們？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借機夸你自己？他們很專業，但他們還是沒有你的查桉效率高，所以你更專業？」
王振濟忙搖頭︰「不，我比他們強的，是因為我年輕，敢于想像。而他們陷入了固定的思維圈，沒走出來，所以被我搶先一步。不過，經過這一次的合作，我相信他們會發現這個問題，以後應該會有所改進。如果還有下一次的合作，我們之間誰更快，不好說。」
馮皎眉看他的目光柔和了很多︰「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想。」
王振濟很是坦然地一攤手︰「我這個人，除了帥，重義，聰明，還有一個優點，就是從不自大！」
馮皎眉錯愕地看著他，而後，便無語地移開眼去︰「你真會夸自己！」
王振濟呵呵一笑︰「我說的是實話啊！難道我不帥？難道我不重情義？難道我不聰明？」
「是是是！」馮皎眉無奈地附合他︰「你是又帥又聰明的情義人！」
王振濟嘿嘿一笑，而後又收起所有的嬉皮笑臉，神色一肅，認真地看她︰「除此之外，我還有一項感觸，極深。」
察覺到他的目光里透出奇異的光芒，全不似方才那般的玩笑，馮皎眉一愣，隨後芳心一季，不自然地問︰「什麼感觸？」
王振濟將董國城與潤夏的桉子簡略講了一遍，再深沉的看著她︰「董國城原本過得好好的，可以賺大錢，但是，一場意外，讓他變成了植物人，什麼都不能做。」
「而後，是今天稅務總局網絡的故障。凡姐今天試了一整天，都沒有登上，她原本的工作效率因為這個，極大地降低，很多的事情都沒有如期完成。所以，皎眉，我有點怕了！」
見馮皎眉再愣，王振濟又十分凝重地道︰「我真的怕，天有不測風雲！」
這幾個字說出來的時候，他的聲音都顯得十分低沉。
馮皎眉的眼中先是錯愕，隨後，定定神，馬上又多了一抹憐惜，忙安撫他︰「唉呀，你多想了！你肯定不會像董國城那樣的。」
「誰知道呢？」王振濟依然十分凝重地反問︰「我們誰都不是神仙，無法確定以後會遇上什麼事，對吧？尤其是，我想起我父母那時，突然雙雙出意外過世，我就……。」
就什麼，王振濟突然不想再說了。
一向憐愛自己的父母，突然雙雙遭受車禍而慘死，那時，對只是個初中生的他來說，無異于飛來橫禍，天，一下子塌了！
那時的心里苦楚，王振濟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即使到現在，傷心沒有那時那般強烈了，但心里還是悶悶的。
當然，雖然沒有再說話，但王振濟相信，馮皎眉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未競之意。
果然，馮皎眉的眼中憐惜更甚。
不過，對視一陣後，馮皎眉的目光又透出幾分安撫，再輕輕地握住他的手，柔和地勸他︰「振濟，你別多想……。」
王振濟神色一松，而後，又鄭重地道︰「你放心，我不會因此而變得膽小。但是，我覺得，有些比較遙遠的計劃，應該盡早提上日程。」
馮皎眉頓時有些不解︰「你還有什麼遙遠的計劃？」
王振濟這回就微微一笑︰「當然是，有花堪折直須折！」
見馮皎眉再度一呆，王振濟便更加鄭重地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皎眉，未來的事，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沒有足夠的把握能成功安排到以後很久的事，所以，我不想再等到考過注會之後，再娶你。」
「國慶節是個好日子，但我不想再等那麼久了。這一周，我們就登記結婚。國慶節前，我會辦個盛大的婚禮。國慶時，你以我王家媳婦的身份，跟我回去掃墓吧！」
馮皎眉這回就錯愕地嘴張得老大。
……
半晌，看出王振濟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有心想和自己先登記結婚，馮皎眉咬咬嘴唇，歉然地看他︰「我倒是沒什麼意見，但是，我必須得告訴我爸和我姨。」
「這是自然。」王振濟松了口氣，迅速點頭︰「你現在就可以打電話。至于婚禮，我們所缺的，就是一個婚紗而已，就找負責夜藝公司戲服的那家服裝店，古典的，西式的，都來一套，加點錢，我相信他們能趕出來。可以先在摘星居辦婚禮，那里地方比較大。其他的，就交給婚禮策劃公司。」
見他如此雷厲風行，馮皎眉頓時撫額︰「我先打了電話再說。」
……
「什麼？」當余中輝在自己的別墅飯桌上，接到馮皎眉的來電，告知了王振濟的想法後，他也愣住了。
但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後果之後，本想拒絕的余中輝便遲疑了。
接二連三地讓王振濟遇到這樣的突發事件……是不是上天在警示著什麼？
想想前半生本來夫妻恩愛的局勢，就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變化，自己不得不出逃，余中輝心里就是一緊。
他也怕老天再有不測風雲降臨！
再說，早點把女兒嫁出去，或許，能早點抱上外孫？
想到這里，余中輝斷然地對著手機道︰「離國慶還有兩周，抓緊一點時間來籌備，時間上應該是夠的。只要你們想辦，我沒意見。不過，你們還要籌備秦淮河夜藝公司的開業，有時間嗎？」
馮皎眉︰「那邊有姚家和肖哥盯著，不需要我們花費太多的心神。您要沒意見，我現在通知峰哥。」
「好！」這最後一句話，讓余中輝心里極為舒暢。
哼哼，別看女兒平時和自己疏遠，和表哥走得近，可是，這等人生大事，她第一個找的，還是自己！
不錯，就沖著這一點，這個婚，也必須早點結！
等放下手機，他很是欣慰地多吃了一碗飯，而後便鑽進書房開始打電話。
陪著的林香君無奈地看著興奮的他，微不可辯地嘆了嘆氣，不過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來，示意保姆可以撿桌子了，自己則陪著正呀呀學語的兒子去了花園里，省得吵到了余中輝。
……
乍一收到馮皎眉通知的賀峰同樣愣住了。
不過，等听完了馮皎眉在手機里講述的理由，賀峰到了嘴邊的反對，便縮了回去。
連續遇上兩樁這樣的突發事件，換成自己，怕也是會有些小小的擔憂吧？
更何況王振濟早年還經歷了那麼一樁突如其來的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