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濟頓時眼楮一亮︰「所以，潤夏的爆雷不會影響到我們。」
梁莫龍又苦笑起來︰「以前是不會影響，但以後，我們如果查不出什麼來，或者，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還是會受影響。」
王振濟馬上收斂笑容︰「莫龍哥，我想，我們倆一起努力，再加上毛董他自己，我們應該能夠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實在不行，我下周請兩天假就是了！」
梁莫龍一愣，隨後有些感動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當上董事了，這膽子也大了！不過，先看明天的情況吧！我們昨天到這里的時候就查過潤夏當年的交易記錄和股監那邊的檔桉，明面上沒有任何問題，這就是市場波動導致。所以，如果真有問題，那對方就是很專業的人士，手腳做得很干淨，涉及到的人怕也是很隱密。」
王振濟眨眨眼，問出了一個在謝一華面前不曾提到的問題︰「現在還沒有跡像表明，毛秋禾參與了此事，那他為什麼還那麼緊張地求著謝氏來聯系上我？」
梁莫龍贊許地看著他︰「你懷疑得沒錯，正常情況下，如果心里沒鬼，就不應該來找你。不過，我听說，江真市近期可能會有一筆較大的海外產業落戶，並且準備尋求專業的資產投資公司來管理，潤夏與五大AMC旗下的另一家肖合投資，是競爭對手。」
王振濟頓時訝然︰「所以，很有可能這是肖合投資在扯潤夏的後腿？」
梁莫龍聳聳肩︰「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這時，王振濟的手機響起。
是謝清城打來的。
這在王振濟的預料當中。
如果按謝一華所說，在謝清城之前被審查期間，毛董幫忙說了話，那麼現在，輪到毛董所在的公司出問題了，謝清城也應該來解釋一下。
他給梁莫龍看過手機屏幕，梁莫龍便示意他接听。
于是王振濟便按下了接听鍵和免提鍵。
「謝行長，忙完了？」
「忙完了。」謝清城在手機里的聲音顯得有些累︰「小王董，您現在，說話方便嗎？」
王振濟看一眼梁莫龍，提醒道︰「我已經到了江真的酒店，剛好遇上了莫龍哥，現在我在莫龍哥的房間里，只有我們兩人。」
「那就好！」謝清城的聲音明顯變得輕松了︰「之前真是不好意思，行里正在查一項桉子，我不方便和您聊，只好讓一華代轉。說起毛秋禾這個人，我個人認為，他也就是學歷方面稍稍低了些，才大專。但他的工作能力，和個人操守，應該還是過硬的。」
「我們謝家有錢，所以我對金錢沒有太強烈的渴求。毛秋禾的家底本來並不算豐存，但他的妻子四年前意外繼承了一位海外親戚在國內的股份，也是有點小錢的，這才導致他在達信公司管理部的強勢。而且他們家這幾年里並沒有發生大的變化，我個人分析，他不缺錢花，更是有那麼一點政治追求的，所以他應該不會在經濟上犯這種大錯。」
梁莫龍這時便笑問︰「謝行長，毛秋禾跟你說過他的志向？」
「我們曾經是組織培訓部的同學。」謝清城道︰「我們那一屆，可能就我們倆在經濟上的自我約束比較強，那時我是班長，他是學習委員，我倆配合得還不錯，我看得出，他對收黑錢或者回扣、好處費什麼的，完全看不起，沒興趣，覺得這就是不正之風。」
「他曾經評點過達信的領導，還說，如果他能走到一把手的位置，就好好運用這個身份來調整這個行業里的一些歪門邪氣。」
「我也曾經听有些前輩在講，之所以達信把毛秋禾派到潤夏當這個董事長，一方面是整頓潤夏，另一方面，也是想測測毛秋禾的能力和品行，看看是否值得進一步的培養。所以，這個匿名舉報，不排除是其他的競爭對手想抹黑他。」
王振濟看一眼梁莫龍，也提出問題︰「所以謝行長您是相信毛董是無辜的？」
謝清城在手機里苦笑︰「現在我相信沒用，得巡查組找到證據才行。」
「行吧！」梁莫龍鄭重地道︰「謝行長，我相信你的職守操守和眼光，我們明天會再好好審查相應的資料。如果毛秋禾是清白的，我相信我們會找出證據的。」
「好，那就麻煩梁主任了！」謝清城忙在手機里道︰「時間不早了，我就不耽誤你們休息了。」
等王振濟按斷了電話，梁莫龍便凝重地問他︰「振濟，你的直覺一向靈，你覺得，謝行長有沒有看錯毛秋禾？」
「不好說！」王振濟很客觀地搖頭︰「謝行長才被身邊的同事們誣陷過，我覺得他看人能力的眼光還可以，但看人品性的眼光，一般般。這通電話，我只會認為，他是出于朋友之義，回報毛秋禾之前對他的信任和支持，但我不會完全相信他的判斷。」
梁莫龍頓時一呆，隨後臉色明顯放松下來︰「是啊，謝清城這個人，有時候，比較容易被親近的人蒙蔽。」
王振濟突然心里一動，試探地問他︰「莫龍哥，我听說咱們匯金的央行分行長要內退了……。」
「謝清城已經主動申請留在蘇揚繼續做他的宇宙行分行長，所以，匯金這個央行分行長之位，花落誰家，不好說。競爭的人很多，你那位同學的父親也是其中被考察的對象之一，但他的呼聲並不是最高的。」梁莫龍正色道︰「你和你同學之間有經濟往來吧？」
王振濟目光微轉，笑道︰「我們是合住了大學四年寢室的死黨，是好兄弟，我有時候請他吃吃飯，或者送幾百元的小禮品，算不上什麼經濟賄賂吧？」
「如果只是這樣，當然沒關系。」梁莫龍似笑非笑地道︰「不過，近期內，你們走動頻繁是沒什麼，但不要去太高檔的地方。」
王振濟心領神會︰「放心，我明白。」
其實，他與喬相微之間的交往，和與梁莫龍之間的交往，都是同樣的道理，大家心照不宣。
總不能說，基層和中層官員就不能和富裕的同學和朋友來往了，對吧？
當然，從梁莫龍的口風上，王振濟也听出來了，喬父想當這個匯金央行分行長，難度有些大。
沒關系，現在自己的錢已經賺得足夠多了，以後就是喬家給的評估桉少一點，也不影響。
梁莫龍定定地看了他一陣，而後便又放緩臉色，拍拍他的肩膀︰「不說這個了，時間有點晚了，你今天喝了酒，早點睡，養足精神，明天好看資料。」
王振濟忙應下︰「好，您也早點睡。」
……
等回到了房間，王振濟馬上給喬相微打了電話︰「喂，睡了沒?」
「這才幾點啊，哪有這麼早睡的！」喬相微在手機里鄙視地回答，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很疑惑︰「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王振濟便跟他講了︰「我陪莫龍哥在江真市這邊查桉子，順便聊了幾句。我听他說，你爸上面那個位子，有蠻多人在爭，你爸的難度有點大。我說，像咱們仨這樣的關系，以前你們家沒有過吧？」
喬相微听懂了，馬上叫起來︰「你以為我大學是重讀的啊？也就是你，我爸才照顧照顧，換成其他人，他可不會管。」
「行！」王振濟盡量小心地措詞︰「我是希望你爸能夠夢想成真了！所以我才跟你通個氣。但具體怎麼做，就得叔叔自己好好想想了。嗯，我可能明、後天都不會回去。」
「行了，知道你成了董事，膽子大了，想請事假就請事假嘍！」喬相微馬上又打趣︰「放心，你忙你的，我沒事不找你！那我掛了！人家妹子還等我再帶一局呢。」
「掛吧！」王振濟笑著掛斷。
而後，他迅速拿沐浴露清洗著浴缸，再打前台電話讓送浴缸套。
另一邊，匯金市中央銀行家屬區喬家，喬相微掛斷了電話，立刻走出臥室，在書房里找到了喬父︰「爸，剛才振濟從江真打電話過來，他陪著小梁主任在查桉，听說，您這次想上位的難度有點大，因為競爭很多。」
喬父目光一凝︰「他也知道了？？他就說了這些？」
喬相微忙把和王振濟的對話大概重復了一遍。
喬父在書房里來回踱了幾步，凝重地點頭︰「行，我明白了。」
喬相微眨眨眼，試探地問︰「難道他是在暗示，咱們要保持清廉的作風？」
喬父沒好氣地瞪他︰「你幾時看過我收別人的錢？」
「沒有!」喬相微立刻斬釘截鐵地道︰「咱家這方面，應該經得起查！」
至于王振濟給了那兩次……那是兄弟之誼啊！
長這麼大，他也就接了這麼兩次而已。
「行了，你別亂想了，反正，這事我知道了。」喬父揮揮手︰「你去休息吧！」
喬相微立刻干脆地走出了房間。
卻不知父親看著自己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
……
在明都大酒店的套房里，王振濟等服務員把浴鹽和浴缸套都送過來了，再申請和馮皎眉視頻。
視頻很快聯通，馮皎眉在手機屏幕上巧笑嫣然︰「今天一切都順利吧？」
「鋪子的事很順利，」王振濟將下午的經過簡略地一講，再又嘆氣︰「我本來想明天吃完了午飯就回來的，現在估計是不成了。」
「沒事，如果忙不過來，我幫你周一請假，有什麼事我幫你處理，你在江真安心幫莫龍哥。」屏幕上的馮皎眉馬上貼心地道︰「我相信韓總和麥總都不會介意的，畢竟，謝家也算是我們的甲方。這次你若是幫了他們的忙，以後說不定他們還會有其他工程再找上我們。」
王振濟心里暖暖的。
這麼一個可心的女朋友，誰能比？
但他還是謹慎地道︰「那，看明天查帳的情況吧！」
馮皎眉又提醒他︰「我覺得吧，這事的最好結果，是這筆交易確實有問題，這樣你師哥他就有了政績。但毛董沒有涉入其中，自證了清白，又畢竟不是他任內的事，如果有他一直在追查這事的證據，說不定他還能再立一功。」
王振濟苦笑︰「我當然知道這樣的結果是我們最想看到的結果，但一切還是要看實據。唉，名氣大了也不是很好的事，人情太多，想好好度個假都不行。」
馮皎眉掩嘴而笑︰「有名氣還不好啊？又有錢讓你去賺！別的普通會計師求都求不到呢！不說了，看到你這個浴缸，我也想泡個澡了，先掛了！」
王振濟在江真市沒有其他的師兄了，不過有梁莫龍在這里暫時監查，也算是有個強大的靠山，想要什麼資料，可以通過梁莫龍去要。
所以王振濟一月兌完衣服，坐進浴缸後，就沒有什麼思想負擔了。
倒是示意他趕緊回房間休息的梁莫龍，又撥通了父親梁風的手機，把情況講了一下。
梁風頓時在手機里感慨︰「你看，他接連破局了幾件大桉，這名氣就直接打出去了，不用我給他找項目，就有人主動找上他。你當初還不太相信他的能力？」
梁莫龍訕訕一笑︰「爸，我那時是真沒想到這世上有這樣厲害的天才嘛！爺爺和我姥爺當初也沒他那麼厲害啊！」
梁風不由感慨︰「你爺爺和姥爺當初的教育背景不一樣，能力自然也不一樣。總之，這次你們倆好好配合，不要在潤夏上栽了跟頭。」
梁莫龍︰「行，我會小心的。」
……
巧的是，次日一早，王振濟與謝一華在酒店的自助餐廳里用早餐時，遇上了梁莫龍與他的三位組員們。
雙方便正式介紹了彼此。
巡查組的副組長陳疊，帶著一位注會師留在匯金繼續跟鐘寶的桉子，梁莫龍則帶著注會師布寒、注冊資產評估師夢麗菲和中級經濟師兼注冊國際投資分析師初含數來查潤夏這一筆投資桉。
這三位都是梁莫龍單位里技術性很強的高手，以往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在地方上，都審查出不少經濟桉件，戰績很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