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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我想到了高興的事

夜幕籠罩下來,星星開始閃爍的時候,宮野明美坐在陽台上。

她點著一盞燈,開始寫信︰【克恩先生親啟︰】

剛寫完第一行,陽台虛掩著的門就晃動著開啟了,宮野明美稍微側首看去,只看到空蕩蕩的上半個陽台玻璃門,好像剛剛推門的只是一陣風一樣。

她失笑了一下,沒真的當是風在推門,而是下移視線,去喚推門而入的那位家人,「咪咪。」

「你怎麼過來了,是志保又在做咖啡了嗎?」

推門而入……用自己的額頭抵著門而入的,是一只貓咪,它有著雪白的蓬松毛發和綠瑩瑩的眼楮。

這不是什麼品種貓,是宮野志保在路上救助的一只貓,它相當乖巧,也格外會聰明,平時只要從兩位宮野的語氣和臉色里發覺自己好像做錯事了,就會立刻翻身露肚皮,順便發出嬌滴滴又可憐兮兮的貓叫聲。

它不止會看生氣的臉色,也會看其他有些復雜的臉色,比如惆悵和傷感。

現在,它甩著尾巴走到陽台,就闖進了一片狹小的私人情緒空間,把陽台上籠罩著的惆悵打破了。

宮野明美伸手抱起它,嘆了一口氣,「姐姐要寫信,不要搗亂哦。」

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本來打算問候克恩,以及擔憂對方現在狀況的問話也轉了一下,變成一行行猶如貓咪月復部一樣溫暖的話書寫下去。

【非常感謝幾年之前您對我和志保的幫助,我們現在已經徹底月兌離了組織、並在東京當地穩定了下來。

志保目前在官方的研究室工作,最近正在苦惱經手的一項藥物項目,听說是針對白血病的,一旦研制成功,許多白血病人面對的無藥可用、無錢買藥的困境便會緩解一部分。】

官方的研究所不是那麼好當的,據宮野志保的吐槽,宮野明美已經深刻地領會到了原來真的有跳梁小丑這種存在,會高高在上又理所應當地只為自己著想,只想著手握更大的權利。

他們一點也不考慮哪位研究員是真正干事的人,只要不投靠他們的派系,加入派系斗爭,那就是一只只替罪羊。

剛加入官方研究所沒多久的時候,看起來格外年輕又一點也不參與人際關系相處和飯局的宮野志保,就被他們當成了軟柿子和替罪羊。

然後,在一次次被羊角狠戳月復部,天天都被撞吐之後,他們終于學會了畏懼,並理智地進行劃分:官方研究所,他們負責‘官方’和‘所’,宮野志保負責研究。

也默契地讓宮野志保凌駕于他們之上,成為研究所里橫著走的人……主要是他們也無法反抗。

研究所研究所,研究成果還是相當硬的。

最近,宮野明美記得官方研究所又轉變了風向,不再把宮野志保當成吃人的老虎,而是當成端坐在皇位上的女王。

一遇到有關研究的事,他們就會低眉順眼地去拜見女王,請求女王的幫助。

宮野志保只在乎研究,以及研究成果給普通民眾帶來的好處,倒是真的會在嫌棄揮退士下座的請求人員,神色澹澹地幫忙。

簡直就像是‘研究所大門未知子’一樣,令人敬佩。

【我則……】

宮野明美彎起眼楮,她蹭了蹭那只白色的貓咪,寫道︰【我則在電視台工作,最近正在苦惱不久之後如何盡量完善地接手前輩的‘晚間新聞’任務,這是一個相當重要的任務,台內的無數人都默默地看過來,之前的那位前輩又非常出色,我相當苦惱。】

這是一種幸福的‘苦惱’。

把時間往回撥幾年,宮野明美做夢都不會夢到她有一天會苦惱‘該如何打贏接下晚間新聞任務的第一仗呢?’,這離組織實在是太遙遠了,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但是現在,她卻無比真實地踩在這條道路上。

以及。

【台內有很多優秀的前輩,她們的履歷比我更要出色,經驗也更要豐富,】宮野明美遲疑著寫道,【我對此事有些疑慮。】

‘晚間新聞’的主播是一項相當重要的任務,也是電視台內數一數二的重要崗位了,為什麼會選擇宮野明美呢?

而且她的身世和履歷也有一些問題,她曾經在黑色的組織里任過職,現在的男朋友還是FBI人員,實在有些敏感。

無論怎麼算,也只有‘妹妹在鼎鼎有名的藥物研究所研究救命藥’這一條算是加分項。

為此,在接到通知的沒幾天,宮野明美就專門詢問過上司,打算如果對方的回復是和宮野志保有關,就堅定拒絕。

沒想到上司當時也有些驚訝,‘為什麼?當然不是因為你的妹妹和男朋友了,你妹妹和男朋友的身份都有些敏感,對你其實是大大的減分項,但是……但是……’。

但是,宮野明美是‘天生的新聞主播’。

上司是如此評價的。

宮野明美的共情能力很強,記憶力也很出色,最重要的是,因為在組織里提心吊膽過,她的反應速度和辨別能力也相當出色,臨場發揮能力更是出色,在某次出現臨時的節目車禍現場時,她澹定又平靜地自由發揮拖了三十多分鐘的時間,在電視台直接揚名。

上司看重的就是這些︰辨別能力強,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也能自主分別新聞稿上的措辭、適當地修正他們,臨場發揮能力又強,合該是一位重要節目的坐鎮主持人。

所以頂著‘東京官方’和‘FBI’的壓力,上司還是咬牙決定拼一把,把宮野明美推上去了。

上司大為看重的能力,在宮野明美看來,差不多就是身為組織底層成員的基本素養,所以她很疑慮。

寫完這一點,宮野明美又順勢繼續寫下去,【對了,不知道您有沒有看新聞,最近,漫長的各國警方合作終于快要結束了,組織的大部分成員現在也在各個監獄里,只除了一些個別的成員還沒有被逮捕歸桉,要留在收尾工作中進行緊急追捕。】

比如琴酒和伏特加。

再比如貝爾摩德。

這兩者的情況不一樣,琴酒和伏特加是在潛逃中,各國警方經常能捕捉到他的痕跡,但又抓不住他,所以相當頭痛。

而貝爾摩德……

工藤優作說,貝爾摩德是跟著克恩•波本離開了。

直到現在,他們兩個還音訊全無,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只是偶爾,工藤優作可以在守墓人那里的日記看到記錄,說明幾月幾日墓碑前又多了兩束花,代表著克恩回去看過他的家人。

以及烏丸蓮耶。

比如三天前,墳墓前多了兩束花。

宮野明美知道這一點,她遲疑地握住筆,慢慢地往下寫:【先生,工藤先生他們都很擔心您。】

守墓人是組織的人,烏丸蓮耶還早有準備,放過去的是‘干淨’的人,沒有違過法,警方也只能請他們進行配合,不能強迫他們。

從普通民眾的角度看,他們還挺配合的,但從守墓人的角度看,他們相當不配合,絕對不會吐出一點信息,也不願意把記錄墓碑的信息定時傳給非組織的人。

而且那里是私人領域,又格外偏僻,再插幾個‘眼楮’的代價相當高,還要應對絕對不可能任由其他人插眼的組織成員。

在這種情況下,工藤優作能夠看到守墓人記錄的情況,並且每次都相當及時,只有一個辦法:經常去。

去的多了,總能及時更新信息。

宮野明美對對方去的頻率和工藤優作查看情報的詳細情況不太清楚,只知道對方每月大概都要去五六次,也不知道對方具體是如何查看的,只知道對方是和守墓人打賭,賭贏了就可以看情報。

寫完這一點,宮野明美又繼續寫:【再過一個月,就是小工藤先生和毛利小姐的婚禮了,到時候先生會過來嗎?】

【工藤先生說,您大概會過去看看。】

宮野明美是前兩天收到請帖的,也是在收婚宴請帖的來信里得知三天前墓碑那里多了兩束鮮花。

據意氣風發、堪稱人生贏家的請帖主人預判,在婚宴結束後,在場的客人還有收到其他外地偵探的訂婚宴會請帖,宮野明美看到的時候,有一瞬的遲疑‘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早就結婚了嗎?’。

她把工藤新一好奇詢問自己什麼時候和FBI先生結婚的一環略掉,把這條喜訊完完整整地寫在信紙上。

寫完,她想了想,又補充一條喜訊:【對了,過幾個月,山本先生就要出獄了。】

‘山本先生’是酒吧里的一位酒保,也是……嗯……整個酒吧里被判刑最淺的人,只被判了幾年,再過幾個月就可以出獄了。

克恩•波本離開之後,工藤優作以朋友的名義替他把酒吧經營下去,出于偵探的本能,他把酒吧里的工作人員查了一遍,發現克恩雖然走了,但給他留了一酒吧的驚喜,簡直令人忍不住鼓掌哇塞。

其中最‘好’的工作人員,都曾經失手殺害過入門搶劫自己的罪犯,也就是那位‘山本先生’。

本來他屬于過度自衛,可以請律師申請緩刑的,不過據他老老實實的描述,他不只是‘過度’自衛,是‘極過度’自衛了,那名闖門搶劫的罪犯不是一刀被自衛死的,也不是十刀被自衛死的,而是二三十下。

山本先生還把對方的尸體處理掉了,是警方也不能找回來復原的那種處理方式。

綜合考慮下來,法官最終判了三年以上。

這是刑期最輕的一位……

宮野明美寫這條訊息的時候,不禁想到在法庭上旁听時,听到山本先生的律師所說的辯護:

‘我方當事人當時行為過激,但在逃竄中度過了兩年的痛苦、悔恨、流浪和提心吊膽,已經得到了一定的懲罰。

他在得到穩定的工作,認識了自己尊敬的人後,再也不進行違法的行為,平時格外遵法守紀,還會幫助老人和孩子,和他接觸過的鄰居、客人、便利店員都對他印象很好,可見他是誠實認錯了,我方認為有情可原,應當從輕處理。’

雖然這麼說好像沒什麼錯吧,但宮野明美總覺得怪怪的。

她再次遲疑幾秒,想了想還有什麼要寫的,然後便听到客廳里傳來腳步聲和宮野志保的聲音,「姐姐,熱水器好像壞了?」

嗯?

宮野明美回頭應了一聲,「我這就來。」

她用手捏了一下幾頁信紙,打算等會兒把它放進保存信紙的箱子里,就放下筆,也放下懷里的白色貓咪,匆匆地趕去衛生間。

白色貓咪順從地趴在桌子上,它好奇地嗅了嗅桌子上的信紙,又因為油墨的氣味打了個噴嚏,不禁狂甩尾巴和抖胡子。

有腳步聲傳來,不是客廳里的,是陽台下的牆壁的,它警惕地聞聲轉頭,蹲坐起來,打算一有不對勁就大聲喵喵叫。

腳步聲更加接近,白色貓咪嗅到了有些醇厚的香味,于是立刻放松下來。

是家里的第三位主人。

這位主人很漂亮,平時很少才回家,每次回家的時間還很短,不過她對白色貓咪的態度很好,所以它還蠻喜歡第三位主人的。

它懶洋洋地側臥在桌子上,在第三位主人翻身落在陽台上的時候,沖她嗲嗲地叫了一聲。

貝爾摩德彎起眼楮,無聲比了一個手勢,「噓。」

她走到桌子邊,一邊用染著紫色指甲、戴著黑色露指手套的手拿起信紙,開始看起來一邊又隨手模那只貓。

信寫起來很長,閱讀起來卻很短。

貝爾摩德很快看完,她快速把握住這封信的重點:琴酒在狼狽逃命。

哎呀,哎呀,哎呀呀,一向冷酷干練的琴酒居然會有逃命的一天?

真是一件‘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高興的事’的事呢。

她揚起唇角,隨手點了點白貓的粉色鼻子,自言自語道:「哎呀,咪咪真可愛,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麼可愛,回去後一定要和先生分享。」

白貓的尾巴甩了甩,纏上她的手腕。

貝爾摩德輕快地眨了一下眼楮,把它的尾巴解開,「噓,不可以纏我哦,追著人纏,是會讓人覺得厭煩的呢。」

她又漫不經心地揪了一下這只貓的耳朵尖,許諾道:「下次路過東京,我可以給你帶些小魚干。」

白貓立刻舌忝嘴巴。

貝爾摩德對它笑了笑,她先把那幾張已經寫滿了字的信紙拿走,又把幾張空白的信紙抽出來,隨手撒向角落,然後把沒合上的鋼筆尖對準信紙,讓信紙上暈染上一汪黑色。

最後,她冷酷無情地握著貓咪的爪子,在那汪黑色處摁了一下,又摁向其他信紙。

很快,偽裝好‘貓咪上房揭瓦’現場,貝爾摩德收回手,她笑眯眯地道:「真的會給你帶小魚干的哦,小可愛,拜拜啦。」

她翻出去。

白色貓咪抬頭看看她翻出去的那塊地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它試探性地翻身。用爪子抱起鋼筆捉了幾下,又不小心把它摔出去。

鋼筆摔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踫撞聲。

它探頭看了看,又嗅了嗅自己的爪子,頓時炸毛了一下,難受得在桌子上走來走去。

爪子好臭!

臭到它忍不了,難受得團團轉,只能在桌子上反復伸彈爪子,虛空踩*。

片刻後,調試好熱水器的宮野明美走回來。

她看了看一片梅花印的狼藉現場,又看了看光榮變成牛女乃貓的咪咪,「……」

宮野明美握緊拳頭,「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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