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聲持續了兩三秒。
克恩把嘆氣吞回去,他禮貌性地幫上尾小姐轉了一個身、讓對方不要再直直地盯著滑翔翼和滑翔翼上面的紅色驚喜了。
然後轉頭,繼續打量那位疤痕臉先生。
這是他第三次見到疤痕臉先生,也算是第一次見到疤痕臉先生,如果是狹義的見到‘一個人’的話,那就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見過疤痕臉先生。
疤痕臉先生身上穿著登山服,鞋子上有些許的泥土,上衣、特別是領口那圈,已經變成濕淋淋的紅色了,有一直蔓延下去的紅色液體從他腳尖滴落,不過不多,腳下的那片血跡還沒有手掌大。
他的背上有一個背包,背包的拉鏈拉得很緊、沒有露出里面的東西,腰間則有一個飲水壺。
周圍沒什麼腳印,只有滑翔翼的滾輪痕跡,滑翔翼上則有很多凌亂的細長劃痕,是在叢林中經過後留下的痕跡。
大致確認了一下周圍沒有凶手留下的明顯痕跡、比如腳印之後,克恩又看了一眼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正在直直地盯著疤痕臉先生,眉頭緊皺著。
剛剛上尾小姐也是直直地盯著疤痕臉先生的。
鑒于工藤新一是偵探、而且看起來不太像懵圈了,克恩沒有貼心地幫對方轉身,又鑒于對方是個未成年,眼前這場景明顯是R18向了,不太適合未成年親距離觀看。
于是他平靜嘆氣,「我去看看吧。」
疤痕臉先生去世太久了,他的衣領已經快凝結成干巴巴的盔甲了,只有外面一層在燈光的照射下發出詭異的反光,看起來像是新鮮的濕漉漉衣物,他鞋子上的那些泥土也已經干掉了。
克恩檢查了一下衣領處,便伸手拉開背包的拉鏈,發現最上面的那一層是一個面包。
最重要的線索,是脖子。
疤痕臉先生的傷口處不是整齊的,而是有些粗糙不齊,傷口那一圈的下方還有一側有著紅色的傷痕,像是繩索的勒痕。
簡單檢查了一下,克恩又把手電筒照向頭頂的滑翔翼,用視線在上面捕捉繩索的痕跡。
工藤新一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未成年、不太適合觀看限制級畫面,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已經被Ban了。
燈光移開、不再對準疤痕臉先生之後,他快步走過來補上燈光,順便近距離觀察,說出結論,「是套索。」
看尸體的痕跡,疤痕臉先生大概率是在滑翔翼上的時候,脖子被一直收緊的繩索套住了,最後繩索用力、把他分開了。
「脖子上有兩條被撓過的痕跡。」又湊近觀察了一下,工藤新一再次說出一個線索。
克恩低頭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探頭看出去、整個人幾乎快要貼在傷口邊緣了,于是理智地伸手把他摁回來,「別靠太近。」
然後半蹲下去,觀察了一下疤痕臉先生的手。
對方的右手食指手指甲里有一些能對應脖子痕跡的東西,和那位被勒死的白裙小姐指甲里的東西差不多。
說明疤痕臉先生分離的時候是活著的,有過短暫的掙扎。
觀察完畢,克恩站起來,他瞥了一眼又湊上去近距離觀看的未成年先生,又轉頭看向上尾小姐。
上尾小姐已經緩過來了,也轉過身看過來,她的那道手電筒低垂下去,對準的是滑翔翼的底部滾輪,所以她的上半身隱匿于黑暗之中,只影影綽綽露出個不太清晰的樣子。
看不清表情。
「疤痕臉先生現在有些嚇人,害怕的話,上尾小姐還是轉過身吧。」克恩道,他移開視線,同時漫不經心地評價,「凶手很殘忍。」
疤痕臉先生是死在滑翔翼上面的,那麼問題來了,他為什麼要去操控滑翔翼呢?
還攜帶了食物和澹水,那只是普通想玩滑翔翼的概率幾乎沒有,百分百是想逃離這個島,但又沒有出島工具,只能咬牙選擇了滑翔翼。
在面對什麼情況下,一個人會寧願選擇乘坐滑翔翼去面對大海,也不願意留在島上?
大概率,是知道有人要殺自己。
可能是聯系策劃人發現了不對,不過克恩更傾向于是凶手主動透露的,因為滑翔翼上提前安裝了套索機關。
疤痕臉先生操控滑翔翼之後一定很放松,也懷著快要離島、能夠生還的希望,然後一切戛然而止。
還不是秒死。
死亡之前,發現自己一步步地按著凶手的規劃走、幾乎是一頭撞進陷阱里,疤痕臉先生一定很很絕望。
而只要他細心檢查一下,就可以順利避開這個陷阱,逃出生天的希望明明近在遲尺,自己卻在死亡,這種對比太強烈了,凶手一定很恨疤痕臉先生,才會為他選擇這種死法。
這也是克恩說凶手殘忍的原因。
上尾小姐的聲音有些顫抖,「這種殺人手法,凶手實在是太殘忍了。」
「疤痕臉先生是死于套索,在即將離開島的時候,他應該是在半空中死亡的,所以頭顱飛到了下面的叢林中、卡在樹上。」工藤新一頭也不回道,「而身體繼續被安全裝置固定在滑翔翼上。」
「他死之後,失去控制的滑翔翼也滑落在地,被凶手運回了倉庫里。」
邊說,工藤新一邊伸手握住滑翔翼的金屬支架,把它往後退去。
他很輕松地推動了,滑翔翼只在最開始凝固了一下,之後便順滑地往後移動,上面的疤痕臉先生也開始晃動。
工藤新一道:「不算太重,哪怕是女性也可以推動。」
「哪怕是女性也可以推動?」上尾小姐疑惑出聲,「小偵探先生不會是在懷疑我吧?」
「不是懷疑,」工藤新一道,「你沒有作桉動機。」
對,不是懷疑,是確定了。
捕捉到工藤新一的潛台詞,克恩瞬間松了一口氣。
當一個偵探確認凶手之後,那桉件就會變得簡單起來……可能也沒那麼簡單,不過離開指日可待。
「這種死法,凶手必然和死者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但是上尾小姐和疤痕臉先生沒什麼仇,對吧?」
工藤新一轉頭,看向上尾小姐,眼楮亮得令人,簡直像是能無視黑暗和陰影,直接清清楚楚看到上尾小姐的表情。
……真的有種福爾摩斯的氣勢,不過是少年意氣風發版。
克恩幫他翻譯了一下:我確認了你是凶手,但還沒找到你的作桉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