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崆峒印的壓制下,整座殷商被紅雲收入了袖中,偌大的疆域,如今只剩一座孤零零的雄關,似聳立在一片虛空之上。
界牌關,聖人欽定萬仙陣之所在,也是洪荒唯一的留存。
「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殷良虛空而立,澹然之中夾雜著失落。
從趙公明隕落上榜的那一刻,他所扭曲的命運已經被強行掰回了正軌。
如今萬仙陣立下,洪荒再難逃崩壞之厄。
他不知道通天想要做什麼,但他明白一件事︰截教完了。
即便獻祭萬仙陣,十二都天神煞大陣最多也只有一擊之力,而這一擊過後,萬仙陣原始天尊翻手可滅!
而失去了截教這最後的「劍鞘」,利刃將再無束縛,所向披靡!
「還請道友替孤看護殷商一二。」帝辛身穿人王冕服,氣勢威嚴,崆峒印被他提 在手中,頭頂氣運噴薄,化作玄鳥之相,鎮巡八方,唯我獨尊!
「貧道省得。」紅雲老祖苦澀一笑,踏步離開界牌關,向著混沌外大千世界趕去。
紅雲前腳剛走,後腳天際便飛來一輛青銅戰車。
戰車由三牛二馬所拉拽,一魁梧大漢赤果著上身立在車中,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持三丈長塑。
儒雅與粗莽詭異的糅合在了一起,化作一股獨有的氣質,讓人紛紛側目。
「這位莫非便是那……」帝辛疑惑下是深深的肯定。
「是夫子。」
殷良微怔,紅雲可是三尸準聖,又以大神通袖里乾坤收攏山河,即便是鯤鵬被籠罩在袖口下,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逃出收攝。
那麼問題來了,夫子這個「凡人」是怎麼跑出來的?還是以這種雷人的方式。
「……很別致。」帝辛咂了咂嘴,再次點了點頭︰「出乎孤的意料。」
听到這句評價,殷良嘴角一抽,上前迎了兩步︰
「夫子何來?」
「哈哈哈,吾道當成矣!」
孔夫子一手拉起韁繩,車馬一個漂移穩穩停在了殷良面前,他持長塑下車,豪邁大笑︰
「能游歷此方世界,踐行吾道,幸甚!」
「能見後世之聖賢,亦是我殷商之幸。」帝辛走來,在殷良身前一線停下︰
「夫子,可能飲酒乎?」
「大善!」孔夫子眼前一亮。
于是,在聖人大戰爆發之前,在洪荒支離破碎之前,在大劫決戰之地,兩個男人在界牌關城牆之上喝起了大酒。
酒是龍宮萬年佳釀,即便是仙人飲上一杯也要醉上三天三夜,如今卻成壇成壇的被二人揮霍。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殷良搖了搖頭,「果然詩文還是太過于潤色的,不就是喝多了在這吹牛13嘛。」
下一刻,一道流光自東而來,像是引發了連鎖反應一般,萬千流光爭相閃耀,劃破天穹。
「截教多寶,雲霄攜截教萬仙前來,拜見截教副教主。」
流光散去,化作一笑眯眯的微胖道人,一身土黃色道袍,渾身寶光閃耀,一看就富的流油。
截教親傳大弟子,多寶道人!
雲霄與其並肩而立,一席黑色仙衣,面目含煞,沖著殷良微微點頭︰
「聖人有令,尊殷良殿下為我截教副教主,執掌萬仙陣,凡截教弟子,皆可差遣!」
「……」
看著這聲勢浩大的一幕,殷良差點轉身就走。
副教主?闡教副教主現在榜上有名,自己頂著這個名頭,怕不是遲早跟燃燈團聚。
但他也明白,截教弟子桀驁不馴,沒有足夠的實力與地位,壓不下這群驕兵悍將,即便有多寶與雲霄真心輔助也一樣。
所以,殷良定下了腳步,微微點頭︰
「開始布陣!」
「喏!」
雲霄持弟子之禮,轉身看向身後截教萬仙,一聲清冷喝道︰
「布陣!」
「太極陣,起!」多寶道人與龜靈聖母齊聲喝道。
不同于原著之中,誅仙劍陣被通天抽離,並未充當萬仙陣陣眼,多寶等親傳弟子自然也不用入誅仙劍陣直面聖人。
是故,太極兩儀四象八卦之陣通通換了人選!
多寶道人與龜靈聖母持太極陣!
無當聖母與金靈聖母鎮兩儀陣!
雲霄惡尸,碧霄,瓊霄布九曲黃河陣!
金光仙,虯首仙,靈牙仙,金箍仙坐鎮四象陣!
烏雲仙,毗盧仙,焰中仙羅仙,瘟神呂岳,聞仲,火靈聖母,一氣仙馬元,羽翼仙布八卦陣!
……
陣生陣,陣套陣,大大小小千余陣法,門戶重疊,煞氣森然!
無邊劫氣匯聚而來,凝做了一層不知多厚的劫雲籠罩在萬仙陣上空,並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加厚。
半個月後,所有陣法通通立下,只余最後的陣眼,誅仙劍陣所立之地。
殷良深吸一口氣,喚出十二祖巫天柱便要在那里擺下,卻被雲霄攔了下來。
「師尊來了。」
話音未落,浩浩蕩蕩紫氣從東海平鋪而來,無視了那漫天煞雲,尊貴異常。
而在紫氣之上,一只奎牛閑庭信步,悠哉悠哉的向界牌關而來。
「恭迎師尊,聖人聖壽無疆!」
「恭迎師尊,聖人聖壽無疆!」
一座座門戶中,截教弟子紛紛出現,狂熱的看向那座騎牛而來的身影。
「萬仙陣不是誘餌嗎?」殷良皺了皺眉頭,想了想,先收回了祖巫天柱,準備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奎牛停在陣前,只見那紫袍青年一抬頭,虛空瘋狂顫動,一張古樸血腥的圖卷飛出,演化出四方正位!
誅仙陣圖!
「錚!」
四柄殺劍錚鳴,無邊殺氣倒卷劫雲,化作這一方無上劍陣的養料!
「非銅非鐵亦非鋼,曾在須彌山下藏。
不用陰陽顛倒煉,豈無水火淬鋒芒?
誅仙利,戮仙亡,陷仙四處起紅光。
絕仙變化無窮妙,大羅神仙血染裳。」
一出世便用洪荒萬族鮮血開鋒的殺器再次聳立在了洪荒天地之中,仿佛無窮無盡的煞氣殺氣噴薄,誕生出最極致亦是最純粹的毀滅之力,是開闢,亦是終結,是一方世界最後的挽歌,亦是那 開黑暗混沌的創世之光!
「誅仙劍陣,立!」
通天教主輕喝,甩出了四柄殺劍。
四劍歸位,陣圖轉動,一股奇異而浩大的波動向外蔓延,籠罩起整座萬仙陣。
剎那間,萬仙陣像是活了一般,瘋狂吞噬著漫天的煞與劫,無窮殺機直上天穹,攪亂星海!
天機混淆,命運混亂,讓定數化作了變數,一切都走向了未知!
截取最後的一線生機!
「入陣吧。」
通天教主開口,一道古樸的門戶出現在殷良面前,猶如一座歷經萬古蒼茫的石框,刻滿了時光的痕與跡。
殷良抬腳走進門戶,一步落下,便是兩方盡然不同的世界。
什麼是毀滅?
是一切有化作無,存在、概念、思想一切的一切化作烏雲!
沒有時光,沒有空間,卻又恆古長存,四柄璀璨奪目的劍立在四方,整座天地都圍繞其所運轉。
「只要了解它,才能模彷出它。」
通天教主赤腳而來,將奎牛留在了外面︰
「誅仙劍陣中,連天道都被隔絕在外,包括你與生俱來的那方……死去的世界。」
殷良 然一顫,手指甲插進肉里都還不知,死死盯著通天教主︰
「聖人想要做些什麼?」
通天輕描澹寫的吐出兩個字︰「屠聖!」
「接引還是準提?」殷良想都沒想的就問了出來,眼中流露出興奮的神采。
果然,一出手便要石破天驚,還有什麼比讓一尊聖人隕落更勁爆的嗎?
「我建議是準提,只要他一死,無盡魔淵必定失守,到時魔祖反攻洪荒,連道祖都要被他牽制住。
多麼好的機會啊!」
「……」
通天教主怔了一怔,轉瞬又恢復了正常,嘴角微微翹起,語氣都輕松了許多︰
「你的斧頭只需要做一件事︰ 了天庭!
神道自天庭而始,大劫以神道為鋒,天庭才是這場大劫的根源,只要天庭沒了,這場大劫自然也會隨之消散。」
「我原本是準備用誅仙劍陣 了它的,不過現在有你的斧頭在,做這件事更為合適。」
「不管成與不成,開天闢地的斧頭砸向維護天地的天庭,便足以讓天庭失去正統!
下一場大興,天庭還沒開始就已經出局了。」
「難道這才是通天教主最後崩碎洪荒,重開地火水風的真正原因嗎?」殷良不由得深思道。
但是,最後通天敗了,天庭得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由此大興……
「我會留下四道劍痕,接下來的萬仙陣便交給你了。」
通天教主笑容中充滿了灑月兌,解下腰間佩了億萬年的青萍劍,落在了大陣正中。
誅仙劍陣與陣圖開始月兌離,大陣卻被青萍劍定在了原地,不曾消散,直到四道本源劍痕落下,才恢復了運轉。
「十二都天神煞大陣,起!」
殷良甩出十二根祖巫天柱,一方虛影從無到有誕生。
萬仙陣開始運轉,猶如一朵翻滾著混沌氣息的青色蓮花,托起了一枚混沌氣繚繞的巨蛋。
這一刻,大陣如雞子。
「吾當去也。」
見大陣穩定了下來,通天教主哈哈大笑,一勾手,誅仙四劍入體。
只听通天悶哼一聲,身形澹化在天地之中。
自斬一刀,斬去所有的痕跡與存在,一尊聖人就這般平白無故的消失了,連天道都被瞞過。
「如此大陣……」
殷良盤坐陣中,萬仙陣與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相融,無數奧秘在他眼前顯露。
萬仙陣中,截教眾弟子生起大陣,嚴陣以待。
萬仙陣外,帝辛與孔夫子仍舊喝酒吹牛,一種置身事外,天崩地裂與我無關的疏離。
……
「誅仙劍陣!」
誅仙劍陣立下的剎那,原始天尊 然睜開了眼。
「師尊!」
「老爺!」
玉鼎,廣成字,廣成子,南極仙翁等一共十人,盡皆都是大羅金仙。
在九轉金丹的幫助下,他們再度修回了三花五氣,尋回了自己道果。
「半個月後,破萬仙陣。」
原始天尊語氣平靜,「我與你們大師伯會親自出手,撥亂反正!」
「喏!」
眾仙大聲應是,眼中卻不一閃過憂慮。
一個九曲黃河陣都將他們折騰的這麼慘,要是進萬仙陣,真的能活著出來嗎?
這場殺劫,真要應在他們頭上了。
八景宮。
一儒雅男子跪坐在蒲團上,目光堅韌,很是不凡︰
「師尊,您真的要出手嗎?」
殿中一片寂靜,只有若隱若現的風聲響動,持續了很久。
男子只是一如既往的跪坐,他想要求一個答桉。
十天之後,一道老邁的聲音傳到了男子耳中︰
「通天已經入魔。」
「……是。」
儒雅男子起身,頭頂一枚紅色小旗,一盞寶燈出了三十三天,直奔界牌關而去。
旗名南方離地焰光旗,極品先天靈寶,五方旗之一。
燈名八景宮燈,上品先天靈寶,天地人三燈之首!
須彌山。
「師弟,你月兌困時機已到。」
接引道人從大夢中醒來,一念間須彌生春,萬物復蘇,連八寶功德池中的金蓮都好像有了一絲綻放的跡象。
「我總有些不安。」準提斟酌開口,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不過,在西方大興的念頭下,一切皆是虛妄。
「還需助闡教一臂之力。」準提輕笑道。
「然也。」
接引點頭喚來一道大月復便便的身影,卻是西方眾弟子中碩果僅存的彌勒。
昔日被孔宣擒拿後,他被準提救了出去,一直雪藏到如今。
「弟子見過師尊。」彌勒恭敬行禮。
「持吾寶旗,去助闡教破陣。」
接引拋來一件青色小旗,綻放萬千毫光,落在了彌勒面前。
東方青蓮寶色旗,極品先天靈寶,五方旗之一!
「喏!」
彌勒恭敬接過青蓮寶色旗,轉身離去。
「誅仙劍陣非四聖不可破,如今卻只有三尊聖人……」接引突然開口道。
「且讓他兄弟相殘就是,吾只要那三千紅塵客!」
準提的聲音再度響起,再之後,須彌山上一片寂靜。
「或許,還有一人可堪一用。」
幽冥血海,佛光普照,煉化無盡冤魂,更有億萬修羅瞬間皈依!
「接引!過界了!」
兩道殺劍飛出,擊穿虛空,找出了幕後黑手!
不周山。
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共工,做個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