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腦子里，就算之前轉過一百個答桉，里邊也絕對沒有「氣質」這兩個字。
安心表姐什麼氣質呢？這話題家里也曾經討論過，把老媽愁得喲，直嘆氣這樣的女孩子將來怎麼找婆家。
大氣是第一；然後直爽開朗是第二；幽默風趣也有一些，算第三；還有嘛，就剩下調皮搗蛋了。
對于年幼時候的周至來說，安心表姐是「城市人」，第一次來夾川就拉著他出門買鞭炮，鬧著要把周至他們玩過的游戲都玩一遍。
很多縣城孩子的游戲是城市孩子沒玩過的，比如去船廠偷電石埋泥巴里，然後一泡尿尿上去，就會產生電石氣，用火柴就能點燃。
又比如去城郊竹林里設陷阱捕鳥，安心表姐那次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鳥兒，被鳥嘴叼了手尹哇亂叫。
在周至心里安心表姐性格和梁紅有些類似，有點「爺們兒」，像男孩多過像女孩，而且這種「氣質」，安心表姐從小保持到大，這冷不丁的談了個男朋友，還真叫人覺得有些滑稽。
「當然是氣質啊！」杰克李將畫框重新擺好，連裝都不裝了︰「看，多美。」
畫面里頭是一張海邊的雙人的合影，有點像周至他們小時候玩的跳馬游戲，就是一個人彎腰弓背雙手撐住膝蓋當馬，一個人雙手在前一個人的背上撐一下，然後分開雙腿從他背上跳過去。
照片抓拍的就是安心表姐從李老三背上飛過這個瞬間，兩人在照片里笑得很開心，就像周至童年記憶里孩童般的笑容。
之前正是這樣的鏡頭把周至嚇得香檳都噴了出來，現在認真一看，周至好像又明白了李老三所謂「氣質」的意思。
安心表姐這樣敢把李家三少爺當馬跳的氣質，的確，在港島上，甚至是整個中國，怕是不大找得出來。
或者李老三一輩子都在希望能得到別人的平等相待；希望能有一個人可以拋開他的種種身份，只真心喜歡他這個人；希望自己也有機會能夠不顧慮一切，只從感情角度考慮，去愛一個女孩。
至少在這張照片快門跳動的那一刻，李老三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為了拍這張照片，我們就跟傻子一樣在海灘上跳了半天。」李老三看著照片上的身影，一臉都是幸福的表情︰「先要一個人站好，另一個人對焦，弄好後設定自動，然後跑到一處，計算好快門打開那一下時間跳起來。」
周至有些無語︰「你們請人照一個不行？」
「安心說那還有什麼意思？」李老三白了周至一眼。
好吧，這種玩法很安心，周至很清楚自家表姐這種瘋瘋顛顛的風格。
當年拿鞭炮將銅碗炸上天之後，非要頂著一個簸箕去接掉下來的碗，接不住就沒完的那種風格，和這個真是像極了。
「她說在別人眼里，這樣做可能是痴傻，但是我們是活在自己的軌道上，又不是活在別人的眼光里。所以他人的評判，就好像車窗外的廣告牌，你關注它，它就會騷擾你，你不關注它，它就啥也不是。」
「呵呵呵，你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是吧？」
「難道不是嗎？」
「那她肯定知道我來港島了吧？心這麼大怎麼不敢來見我？深市過來很麻煩嗎？」周至冷笑道。
「呃這個嘛……」
「這麼心虛不敢來見我，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周至拿手點著自己的下巴，擺出一副思索的樣子︰「就是這事兒大得超出預期……所以，剛剛你說的環球旅行，其實是蜜月計劃吧？你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啊這……」杰克李一下跳了起來︰「肘子你這心思也太賊了！」
「呵呵呵少跟我扯多余的，安然表哥知道嗎？還有我姨伯和三？還有李老什麼態度？」
「我爸現在管不著我。」杰克李一點不怕自家老爹︰「只要伯父伯母那邊同意，就沒問題了。」
「你以前的那些勁爆的花邊新聞可是風靡港島啊，你怎麼跟安心表姐解釋的？她就信了你的邪？」
「因為我安排她看了一場戲。」杰克李陰笑道︰「當年小報登載的那個消息，說我父子爭小明星的那個，算是最勁爆的了吧？」
「啊對，這事兒你怎麼解釋過去的？」
「哈？不用解釋啊，我就借口要花錢擺平這事兒，請那小明星吃了頓飯，想讓她發一個聲明，並且控告小報傷害她的名譽。」
「這麼搞表姐就能信？」
「當然不會信啊。」杰克李笑道︰「不過我請那小明星的時候，安排你表姐在隔壁當狗仔，讓她見識了一下小明星私下的嘴臉。」
周至瞪著杰克李看了半晌，終于伸出大拇指︰「結果就是這新聞搞不好還是小明星自己造出來的是吧？然後你想讓她出聲明，她還把飯局當做可以賴上你的機會是吧？」
這下輪到杰克李愣住了︰「安心告訴過你這事兒了？」
「沒有，猜的。」周至苦笑︰「既然你能得到安心表姐的認可，說明這事兒她完全站在你這頭，也就說明那小明星完全在她的對立面，當然就是那個時候，那小明星做得絕了。」
「那是，因此最後我給了那小明星一筆錢，這事兒就算徹底了了。」
周至又瞪上了杰克李︰「你特麼到底干沒干虧心事兒？！怎麼最後還是要給錢了結？」
「那沒辦法，」杰克李攤著手聳了聳肩膀︰「誰讓安心中途听得忍耐不住，跑出來給了別人一耳光呢？」
「我的個去……」周至想起自己在TVB的遭遇，李樂海譏笑自己對路思怡憐香惜玉，根子怕是在這兒。
怕是敢于上手扇人的安心表姐，才更得李家公子們的欣賞！
或者這才是讓李老三喜歡著迷的所謂「氣質」？！
事情都聊到這份兒上，就算是開誠布公了，兩人雖然平時已經很熟絡了，但是都是交流金融走勢，交流世界經濟比較多。
像今天這樣聊私人感情的時候倒是幾乎沒有，雖然周至知道安心表姐和杰克李有些瓜葛，但是卻不知道關系已經快進到自己要當小舅子的程度。
幕牆玻璃大樓下的維多利亞灣很美，兩人經過這一番鬧騰，又重新倒上了酒，細聊了起來。
其實周至對杰克李是很欣賞的，首先他沒有一般港人對內地人的歧視，也沒有在態度上自高一等。
據周至了解的，很多人都帶著區域歧視，哪怕他在港島就是個生活困頓三餐不濟的家伙，他都敢因為自己的身份歧視內地來旅游的同胞。
同樣的還有在地鐵上罵別人沒戶口的滬上大娘，你自己混得可能還不如外地人，起碼人家有錢來旅游呢，有什麼優越感好秀呢？
這樣的心態，可也真是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