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具備某種特殊的出場方式。
就比如某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喜歡扛著音響放著bgm上場的丐幫幫主;又或者某個未見其人就能先聞其味,喜歡拿鼻孔看人的甜甜果實持有者……
當然,出場必然就下雨的人也不是沒有。
在顧北的認知當中,就有這麼一位角色,那就是蕭敬……咳咳,不好意思哈串台了。
說到每次出場都伴隨著風雨的角色,那可真是顧北的老對手了。
奧丁。
顧北一共見過奧丁兩次。
第一次是在京城地鐵,大地與山之王的尼伯龍根中,奧丁通過「容器」楚子航定位到了尼伯龍根,然後擊破了尼伯龍根的邊界,將兩處尼伯龍根強行連接在一起。
容器二字所代表的涵義,直到現在都不甚清楚,顧北只是推測有可能和神話中奧丁的英靈卷屬有關。
那次事件的最後,集合了大地之王芬里爾,六七成力量的諾頓,充話費送的耶夢加得,還有楚子航和顧北的力量,才勉強將對方擊退。
說是擊退,但實際上眾人並沒有對奧丁造成什麼創傷。
奧丁這老東西精明的很,正義的多打一還沒開始,他就「你給路打油」了。
但是能在三位龍王,一個一半龍王戰斗力的顧北,還有黑火楚子航的圍攻下全身而退,奧丁的實力可見一斑。
第二次與奧丁的相見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見面,但卻遠比第一次要更加凶險。
兩人相遇在一處記憶的碎片當中。
顧北以靈魂形態附身在記憶的主人身上,而奧丁只是一道留在六年前的殘影。
但即便只是幻影,卻依舊擁有相當于奧丁全力一擊的實力。
兩人在記憶中對了一招,情形險死還生。
實話實說,如果不是有內景扛了一下,顧北怕是真的要永遠留在那片記憶中了。
最後兩人對撞的余波摧毀了那片記憶。
結果是不分勝負,但顧北明白,那場戰斗的偶然性太大。
如果真的一對一正面和奧丁對上,內景的優勢發揮不出來,再加上奧丁還有完整版的昆古尼爾。
勝率只有三成不到。
其實如果能夠解鎖大羅洞觀體源流和神明靈的話,這個勝率還能再提一提。
就算是只解鎖個金光咒也行。
但是他的通天和神機百煉一直都卡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線上,始終都沒有突破的跡象。
這讓他著實有點難受。
而且這次奧丁來的很不是時候。
蛇歧八家和 鬼眾的戰斗,蛇歧八家內部清洗,蛇歧八家月兌離卡塞爾,赫爾左格籌劃白王復蘇,日本海溝龍王復蘇……
這一堆的事情全部都擠在一起了,奧丁又突然來湊熱鬧。
那麼之後呢?
會不會路鳴澤也跳出來插一腳?
巧合?
一件兩件可以說是巧合,這麼多事件同時發生,怎麼也不像巧合的樣子。
顧北有心起卦,卻發現卦象混亂不成樣子。
看來只能按照計劃,走一步看一步了。
顧北的身影在大雨的天氣中閃閃爍爍。
沒有飛行技能沒關系,八門搬運術把自己搬到天上就行了。
這招是某個寫作黑子讀作BT的電腦配件愛好者給顧北提供的靈感。
雨越來越大。
不,是顧北在向著雨水最大的地方沖鋒。
沒一會,顧北感覺到自己好像穿過了一層薄幕。
顧北從半空中消失,重新回到地面上。
環顧四周,似乎和現實世界的日本沒什麼區別,但是顧北清楚,這里已經不再是現實世界。
這里是現實的投影,死者的世界,龍王的掌控的國度——尼伯龍根。
「和師兄描述的一模一樣啊。」
他听楚子航講過那個故事,一個鬧別扭的死小孩和他的碎嘴又靠譜的老爸,那也是顧北和楚子航的第一次相遇。
其實就算楚子航不和他講,他也忘不了那時候的情景。
那一晚他沒有進入尼伯龍根,而是死在了尼伯龍根外的高架橋上,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然後另外一個顧北佔據了這副身體,一睜眼就是末日一般的景象。
天上地下都是雨,雨外是無邊的黑暗。
腳下是寬闊的高架路,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的水幕,仿佛世界上一切的雨都匯集到這片空間里,雨流和雨流之間並排挨著,沒有空隙。
顧北緩緩地抬起頭來,神祗立馬在無盡的暴風雨中。
他的火焰蒸騰著漫天大雨,把無數雨滴化作白霧,白霧被風吹散而後再度凝聚,神明的光焰在白霧中一隱一現,仿佛呼吸。
他的馬長著八條腿,渾身金色鱗片,喉嚨中滾動著雷聲,噴氣的時候鼻孔中吐出閃電。
他穿著暗金色的甲胃、披著藍色的風氅,手握枯枝般的長槍,完全就是壁畫中神明的裝飾。
但他的身體被裹尸布纏得很緊,裹尸布表面寫滿了血紅色的咒符,看起來又像是森羅厲鬼。
他的臉上帶著銀色的面具,面具的眼孔和嘴孔中噴薄著熔岩色的光芒。
神明的至高至大和厲鬼的至幽至暗融匯在他的身上,如天使般優雅,如魔鬼般猙獰。
奧丁。
「又見面了。」
奧丁默然不語,只是模了模手中枯枝長槍,那上面有一道金色的裂紋……並不大,看上去應該是已經愈合過了,但還沒有完全愈合。
顧北突然心中一動。
這裂紋……該不會是我弄出來的吧?
下一刻,奧丁的話證實了顧北的想法︰「就是他嗎?」
昆古尼爾發出一聲輕吟。
奧丁點頭,鐵面吱呀作響︰「原來是你……那就不奇怪了,難得命運指引了我們的相遇,可惜你卻無法成為「容器」。」
沖我來的?
不對,顧北本能覺得那里不對。
听奧丁話里的意思,他的目的並不是自己,自己的出現是命運的指引,也就是所謂的意外之喜。
那奧丁的目的是什麼?
而且……
又是「容器」?
「「容器」到底是什麼?」
但奧丁似乎並沒有回答的想法。
周圍有成群成群的死侍圍攏上來,奧丁道︰「這次你無路可逃。」
他手中的命運高高舉起,又重重揮下,于是他的臣民們向著少年沖鋒。
顧北舌忝了舌忝嘴角,看著一群一群的死侍︰「自從來了日本之後好像都是人海戰術,稍微有些玩膩了,不過用來熱身的話……正好!」
少年窩身抽刀,漆黑的刀光收割一大片殘缺的靈魂。
——
日本海,摩尼亞赫號。
「該死的,怎麼突然就下雨了?而且還刮這麼大的風?氣象台那邊不是說沒有台風的嗎?」
源稚生抱怨兩句,一邊在心里祈禱不要出現海嘯,一邊對著通訊頻道問道︰「你們看到了什麼!?」
凱撒的聲音從頻道對面傳來︰「一只超大的錘頭鯊,它的兩只眼楮之間的間隔足有兩米,比舷窗直徑還大……它正在向里面觀察,似乎是把我們當成食物了。」
源稚生驚訝︰「那種深度居然還有活的海洋生物嗎?」
「不止有,還不少,」楚子航冷靜說道,「我們至少看到了上千條魚,還有魚群,種類很多,但都沒有見過,唯一一條我能認出來的似乎是一條已經被認定滅絕的龍王鯨。」
「這是重點嗎大哥!」芬格爾吵吵嚷嚷的聲音響了起來,「重點是魚嗎?是水!水啊!為什麼這地方的海水是紅的,而且還會發光啊!」
是的,深海8750米的深處,這里的海水不是幽暗的藍黑色,而是明亮的金紅色!
照亮水密艙的不是錘頭鯊的眼楮,我不是發著銀色光輝的魚群,而是海水,海水中流淌著熔金一樣的光!
「鯊魚的身體結構應該沒法在這種深度下生存吧?」凱撒說。
「大型海生動物,能在這個深度活動的應該只有霸王烏賊。」楚子航說。
「你說的大王烏賊,是不是體型超級大?」
「沒錯,大王烏賊是地球上最大的無 椎動物,目前最大的標本大概是15米長,但據說深海有體長超過100米的超級霸王烏賊,那種東西和抹香鯨在深海互相獵殺,抹香鯨把它從深海拉到淺海,它就變成抹香鯨的食物,它把抹香鯨拖到深海,抹香鯨就變成它的食物。」
楚子航說,這家伙簡直是本百科全書︰「事實上傳說中的挪威海怪Kraken可能就是霸王烏賊,它能把海盜的船整艘卷到海底。」
「它還有好多chu手對不對……」芬格爾的聲音似乎都快哭出來了。
「對,準確地說是十條chu手,每一條都像蟒蛇一樣有力,曾有人在捕獲的抹香鯨身上發現直徑40厘米的吸盤狀傷痕,推算起來曾和那條抹香鯨搏斗的霸王烏賊的chu手就有60米長。」
凱撒絕不放過和楚子航較量博學的機會,畢竟他是14歲開始就自駕帆船環繞澳洲航行的人︰「芬格爾你對海洋生物有興趣?」
「不……你先回頭看看另一邊……是不是霸王烏賊在看我們?」芬格爾的聲音顫顫巍巍。
凱撒和楚子航一起僵著脖子,慢慢地扭頭看向另一側的舷窗。
舷窗外是一顆巨大的、藍色冰球般的眼楮,旁邊的海水中,水桶般粗的腕足輕盈地舞動,上面長滿了直徑半米的吸盤!
凱撒對芬格爾豎大拇哥︰「是霸王烏賊!」
「體長估計在60米以上。」楚子航補充。
「喂……能不能別用那種‘我搞定了’的手勢?」芬格爾哭喪著臉,「想想辦法嘛,就算沒辦法逃命,我們也該思考一下到底是被鯊魚吃掉比較舒服,還是被烏賊吃掉比較舒服,投靠比較舒服的那一邊?」
「我覺得你現在不用思考這件事情了。」凱撒一條胳膊搭在芬格爾的肩膀上,伸手指了指舷窗外面。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已經來到了霸王烏賊的一側,或許是實在太小了,霸王烏賊壓根就沒注意到這個小東西,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鐵疙瘩上,然後……
它就被那個嬌小的身影一腳踹飛了。
夏彌似乎是注意到了深潛器中有人在看,笑著沖里邊揮揮手。
還沒等她回過頭去,一條chu手又纏了上來。
看來這大王烏鴉還挺不服氣。
然後它就被夏彌抓著chu手,表演了一波地球上投。
芬格爾目瞪口呆︰「我好像看見神仙了。」
凱撒頗為贊同的點點頭,即便他對于諾諾非常滿意,但是不得不說,這種時候有這麼一位武力值爆表的女朋友確實安全感滿滿。
就是這個女朋友的身份經不起推敲,又是肉身深潛,又是暴打大王烏賊的,相比較起來還是諾諾好點。
想到這,他有些同情地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
楚子航︰???
楚子航指了指外面︰「你看像不像顧北打你的樣子?」
外面的夏彌正拉著大王烏賊玩大風車,就像是浩克打洛基一樣,完美復刻了顧北在卡塞爾第一節公開課時暴打凱撒的場景。
凱撒的臉色一僵,嘴上卻不饒人︰「你不是也沒打過。」
外面的戰斗只持續了兩分鐘,夏彌就絕對壓倒性的實力取得了勝利,不僅暴打了大王烏賊,扯斷了幾根chu手,還順手撕下來兩片錘頭鯊的魚鰭,也不知道今晚的晚飯是鐵盤尤魚還是魚翅粉絲湯。
正當深潛器中的三人以為終于要結束的時候,夏彌卻一臉凝重地看向一個方向。
「怎麼了?」芬格爾不解問道。
「有敵人。」楚子航很了解夏彌,對于夏彌的一舉一動都能做出一個合適的解讀。
他很想做些什麼,但是他什麼也做不了,8750米的深海,他沒有顧北的實力,沒有夏彌作為初代種的那種強悍肉身,就算離開深潛器出去也只是拖後腿而已。
待在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大的幫助。
「來了!」凱撒忽然說,他正湊在各個觀察口向四周瞭望。
芬格爾一扭頭,瞬間的錯覺讓他以為是成群的螢火蟲撲面飛來。
這些深海中的「螢火蟲」泛著幽藍色的光芒,星漢般燦爛。
它們擦著的里雅斯特號游過,圍繞著垂死的錘頭鯊游動,仿佛星空旋轉,漫天星辰化成漩渦。
芬格爾隱約能看清那是些體形修長的小魚,不到一尺長,鱗片是漂亮的銀藍色,亮光來自它們頭頂一根修長的、觸須般的東西。
「那是什麼?」芬格爾問。
「娃形目娃魚科, 魚,」楚子航低聲說。
「 蛇的 。」他強調道。